第七章 该来的总会来
陆十一找了张凳子坐在村子中心，以便他观察村里的布局。
村子很小，几乎一览无遗，事情好像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可陆十一总有种被窥探的感觉，好像某个人躲在阴暗处静静看着他。
他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他知道大概率是那母女在看着他，不过他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就是拿来给她们看的，省得她们看到村民的小动作，再说白天对她们的限制很多，她们也不可能一直注意着他。
村民们的低语，缩进鸡笼子不愿出来的鸡，连村口那头肥硕的黑狗蔫了吧唧的缩在角落里，小村庄有种诡异的宁静。
这就是鬼怪带给普通百姓的，不全是恐惧更有这种惶惶不安的情绪。
一直到下午陆十一都坐在那儿翘着脚哼着莫名的小调，也不知什么时候那种窥探的感觉消失了，直到一个汉子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回到了村长的堂屋。
一进屋立马就有人关好门，一屋子十几个男人，还有不少年纪跟他相仿的小伙子。
阳气很足啊。
村长开口道，“小哥，你交代的事儿都办好了。”
屋内众人神色各异，而地上有一条裹尸布，头部的位置被盖上了白布，上面还带着土腥和一点腐臭的味道，里面应该就是女鬼的尸身了。
瞧见他们恍惚和紧张的脸色，陆十一知道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就这样晚上是会坏事的。
“我知道各位中有害怕心慌的，但都请各位能克服心里的恐惧，晚上的事非常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如果我们失败，我们一定会死，而你们的妻儿老母也会死，鬼有的是办法找到他们，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而我也知道你们中有胆大，甚至在脑子里不止一次想象着自己跟鬼怪搏杀的画面，只是苦于没有真正的手段能伤害到他们，现在机会来了，但是当命运之神将你推向勇敢的一刹，我希望各位能如你自己想象的那般勇敢。”
说完后陆十一就停了下来，气氛是需要发酵的，不一会儿一个小伙子开口道，
“大师，我不怕。”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我也不怕。”
“我自然也不怕，不过我看黄三有点怂的样子。”
“去球你，给老子整碗酒我能在鬼头上拉屎。”
“高人，你就说怎么弄，咱就跟着你怎么干，咱乡下人别的不说，胆子力气那有的是。”
效果好像到位了，陆十一这才交代起了晚上的细节，期间不乏不断鼓舞这些人，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换成陆十一第一次来做都不一定能做好。
尽人事，听天命吧。
………………
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瓦片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天色已然全黑，下河村家家灯火通明乍一看很热闹实则不然，屋内尽数空无一人透着诡异，唯有一间屋内满是男人。
尽管有陆十一不断的激励，但真到了这种时候说不害怕那都是骗人的，屋内的人全都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偶有对视也都是迅速回避好像明明很熟识的人现在看上去都有种异常的陌生，而有的人在安静中就会想到那小鬼骇人的面庞和漆黑的瞳孔，想想等会要直面这样的东西没有不胆寒的，饶是村长这见过世面的人内心也难以平静。
唯有靠近那唯一的一盏平安灯才能得到片刻的心安。
陆十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两把刀皆抹上了自己特殊的血液，还将老驱鬼人留给他的包缝在了裤子上，正好在他挂百鬼位置的旁边，这不得不说村里人就是手巧，缝得相当不错，不仅缝好了自己裤子松松垮垮的缺点，又让这个包的位置既顺手又不会影响自己的行动，好像这个包本来就该在这件破裤子上一样。
不错不错，再也不用担心打架打着打着裤子掉了。
可惜陆十一等人焦急煎熬的等待着，那对母女却掉了链子，一直到午夜子时都还没动静，倒是偶尔传来呼呼风声和一些雨声让村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下，熬到此时已是被自己折磨得身心俱疲。
今夜头七还魂，厉鬼索命，陆十一不相信她们不来，他很有耐心，这也是一个好的驱鬼人必备资质。
果然。
“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熟悉的配方，听动静稍远，像是从村口的位置传来。
来了！
众人皆心里一紧。
小鬼挨家挨户一个不落，但陆十一注意到了有推开门的声音，也就是说她今天一定会进屋，尽管每家屋内都点了平安灯，但这平安灯顶多只能称作心安灯，它的实际作用非常有限，而真正的平安灯往往都在大户高官手里，那才是真的灯灭人到，而来的就是能保平安的点灯人。
普通百姓家顶多点个这种普通油灯求个心安。
而村民显然也听到了这动静，这小鬼自从出现后可从未进过屋里，现在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去了，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没有做这些准备，那很可能他们现在正在直面那小鬼带来的恐惧，安能有命在？
每个人都躲在陆十一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像是等待受刑的犯人就这样一直煎熬着。
孙宣正是住在村口的人家，想想还好自己没呆家里，不然现在岂不是见了鬼，虽然待会儿也肯定会见，但有这么多人陪着也有些底气，而且他隐隐有种在办大事的感觉，心里不免生出一丝豪气。
因为他的身材在村民中算是最瘦的，所以他被陆十一安排到了房梁上，主要就是等那小鬼进来时乘其不备将这满满一盆三畜血水泼她头上，听那高人说这样就能暂时抑制住她的力量。
房梁上位置视野极佳，本来高人说他准备自己来这个位置，可是考虑到没人敢开门这才把这位置让了出来，孙宣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所以一刻也不马虎，甚至在这寒冬中出汗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墙上缺了一块砖，要不是孙宣他爬上来可能都没人会发现，而透过这块空处正好能瞧见外面的情况，尽管看不完全但孙宣还是捕捉到了小鬼的动向，看着那小鬼在一户户人家中进进出出孙宣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
瞪！！
突然！一双猩红的眼珠子出现在了那块空处，挡住了孙宣的所有视线，在短暂失神后孙宣与那双眼睛对视了。
所有的情绪褪去只剩下如潮水般蔓延开来的恐惧，他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叫了起来。
“有人！墙上有人！”
孙宣指着那块空处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或许是感觉自己离那里有点近，他甚至顾不上过高的房梁从上面一跃而下，只为了尽快远离那里。
众人无不纷纷望向那里，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外面阴冷的月亮。
但没看到并不代表不会害怕，这群村民就像一捆大杂草只要一点点火星就能将他们烧尽，陆十一为了灭火不得不赶紧开口。
“镇静！本来就要跟她们干，怕个什么，她们现在就是故意吓咱们，你越怕死得越快，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既然被发现了那也不藏着掖着了，但他还是安排了另一个人去房梁上并嘱咐了别瞎看。
在他出声之后不出所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像是催命符，更似讨债鬼。
咚咚……
咚咚……
“阿爹，你在里面吧。”
鬼魅僵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屋内那盏平安灯忽明忽暗就像众人的心一样起起伏伏。
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