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这声叫魂让所有人当即就闭了嘴,乔良绘和乔泠菲等人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抬脚就往卧房里冲,就连乔泠鸢都被李灵硬生生地拉了进去。
卧房里的床上,乔世文面色惨白、呼吸困难、直翻白眼,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垂死模样,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蹬天。
大夫似乎已经有些束手无策,道:“三公子喝了过量的酒,中药见效缓慢,此时再灌药已经晚了,诸位,哎,准备后事吧。”
老太太脸色一白,险些背过气去。
大夫摇摇头,起身要走,却被葛云华一把拉住,葛云华哀求道:“大夫,你再试试,我儿子还没死呢,不可能没救的,你再试试埃”
“我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用针呢。”乔泠鸢忽然道。
屋内俱是一静,所有人的目光瞬时落在乔泠鸢的身上,乔泠鸢深吸口气,道:“用针灸之法打通他的经脉,再以内力将他内体的酒精逼出,如何?”
大夫道:“可行是可行的,但此法凶险,我又技艺不精,不敢擅用。况且,还得有一个内力高深之人相助……”
“我去请,想必程国公还没有走远。”乔良贤急不可耐,当即就出了卧房。
又是程国公……
乔泠鸢突然后悔管乔世文的死活了,然而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半途而废,她道:“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若不知如何下针,便听我的吧。”
老太太问:“你有把握吗?”
“一半一半吧,”乔泠鸢回答,“三哥这样,情况也不会更坏了,大夫需要立即用针,再拖,就真的回天乏术了,祖母要试试吗?”
老太太咬了咬牙:“要试,其余人都出去。”
“娘,泠鸢她懂什么?”葛云华不可置信。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床沿上,怒道:“不让她试试,难道让世文等死吗?泠鸢,你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医好了,我重重有赏,医不好,也是你三哥命该如此。”
乔泠鸢道:“那就请大夫听我的,开始行针吧。”
老太太锐利的目光朝乔良绘身上一扫,乔良绘当即会意,拉着卧房里一干闲杂人等尽数退出去,给他们腾出一方安静的空间。
卧房里,乔泠鸢让大夫接连在乔世文的头部和背部下了十四根银针,大夫连连称奇,说从未见过此等下针的顺序且还保住了乔世文的性命。
乔泠鸢未置一词。
大冷的天,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她紧了紧手指,朝老太太敛衽道:“祖母,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三哥能不能活,已不在我,父亲和程国公大约也快到了,我就先避开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去吧。”
乔泠鸢掀帘出去,谁知迎面就和乔良贤还有程国公撞上了,乔泠鸢心头一惊,忙敛衽退到旁边,被李灵一把拉住,李灵忍不住问:“如何?你给三哥施完针了吗?”
“吓人。”乔泠鸢讷讷道。
话音一落,她白眼一翻,人便昏死了过去。
李灵一把扶住她,惊惶道:“这,她这怎么了?娘,快让大夫过来看看。”
乔泠菲冷冷地一撇嘴,说:“还能怎么?胆子比鸡小,吓晕过去了。我还以为能有多临危不乱,原来全是强装的样子,空有一层壳而已。”
李灵瘪了瘪嘴,道:“我说四表姐,六表姐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行你上啊1
乔泠菲:“……我又不懂医术。”
李灵得理不饶人道:“你不懂医术,你可以闭嘴啊,不懂还哔哔哔,人六表姐救的是谁?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你怎么就会说风凉话呢?”
正准备踏入卧房的程国公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乔泠鸢一眼,然,不过短短一瞬,就继续抬脚,踏入了乔世文的卧房。
“我说风凉话?”乔泠菲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欲和李灵争吵。
方文慧突然出声道:“好了,吵什么?怎么侯爷和程国公到了,也没有人禀一声,姑娘们还在这儿呢,这乱的1
“李灵,还不快把你六表姐扶到次间软塌上去1乔良绘插话,“你们几个姑娘,都去东次间呆着,没人叫你们,不准出来1
李灵和乔泠诗合力把乔泠鸢扶到东次间的软塌上躺下。
乔泠诗还有点不放心,说:“要不,还是让大夫来瞧瞧吧?”
“大夫现在正在给三哥诊治,哪有时间瞧她,我说了她没事就是没事,上次在感念寺突然晕过去,到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乔泠菲瞥了眼乔泠鸢睫毛都没眨一下的眼,“我都怀疑她是装的1
装死的乔泠鸢:“……”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1李灵简直忍不下去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六表姐身子看着本来就单薄,抱在手里都感觉不到二两肉,刚刚费了心力,突然晕倒,也不奇怪,你竟然说六表姐是装的,真这么容易装晕,你怎么不装呢?”
乔泠菲冷哼:“你一个伯爵府的千金小姐,还抱上一个庶女的大腿了?怎么?她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我……乔泠菲,你有病吧1李灵连“姐”都不喊了,直接开骂,“什么庶女不庶女的?我抱大腿?你心思怎么那么龌蹉呢?”
“我心思龌蹉?你都做上了,还不让人说?到底谁龌蹉?”乔泠菲气得去扯李灵的衣袖,李灵正烦着,一句“你别扯我”出口,扬手就推了乔泠菲一掌。
乔泠菲一个没站稳,被李灵推了个屁股蹲,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空气静了片刻,似乎谁都没想到乔泠菲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李灵推倒了,乔泠诗站在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伸手拉一拉乔泠菲,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李灵!你要死啊,你竟敢推我,我给你没完1乔泠菲爬起来扬手就朝李灵打去,李灵哪会儿乖乖站着让她打,两表姐妹很快就厮打在一起,扯头发、扯衣服、四只爪子和四条腿挥舞得跟被戳了身窝子的八爪鱼似的,打得好不热闹。
乔泠诗在旁边劝架。
“哎呀,你们别打了1
“快别打了,头发都乱了1
“别打了别打了,有辱斯文1
然而,正盛怒中的乔泠菲和李灵对乔泠诗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乔泠鸢在混乱中将眼睛虚开一条缝,见那两姐妹打得惨烈的画面,果断决定自己还是继续晕着比较妥当。
她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假寐。
“怎么了怎么了?哎呀怎么打起来了?”在外面听到动静的乔良绘和方文慧一掀开帘子就忍不住嚷了起来,两人一个去拉乔泠菲,一个去拉李灵,然而乔泠菲扯住了李灵的头发,李灵扯住了乔泠菲的头发,两表姐妹互相揪住对方的辫子,死活不松手。
方文慧没办法,劝架不成,就站到一边去。
乔良绘气得牙根发痒,怒道:“李灵,你给我松开1
“我不!您让乔泠菲先松,是乔泠菲先动手的,凭什么我先松手?”李灵的身板弯成一个扭曲的弧度,抓住乔泠菲辫子的手更用劲儿了。
乔良绘道:“泠菲,松手1
“我不,我没动手打她,我只是拉了她一下,她就推我,况且我是姐姐,她怎么能那么对我说话?要松手,也该是她先松手。”乔泠菲毫不退让。
乔良绘还欲呵斥,有丫鬟突然掀开了次间的帘子,吴妈妈扶着老太太慢慢走了进来。
老太太凝重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道:“还不松手?”
乔泠菲和李灵抿了抿唇,不敢再放肆,立马怂了,乖乖松了手,她们俩头发散乱衣衫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真是好不狼狈,老太太气得眼睛都疼了。
“把泠鸢送回汀兰院休息,至于你们三个,都给我去华安堂跪着。”老太太冷冷地哼了哼,由吴妈妈扶着走了。
乔良绘去戳李灵的脑门,愤然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怎么我也要去?我又没打架1乔泠诗小声嘀咕,方文慧瞪了她一眼,她赶忙垂下头,不甘不愿地叹了口气。
乔世文已经没事了,大夫说只要再喝几碗中药就能痊愈,只不过此次过度饮酒到底伤了身体,往后这酒能不喝就不喝。
葛云华不放心,留在松竹院等乔世文醒来。
乔良贤亲自送程国公回去,乔良栋和乔世成夫妇则忙着处理宴后乱七八糟的事情,“昏迷中”的乔泠鸢被一个臂膀结实的老妈妈抱回了汀兰院。
老妈妈将乔泠鸢放在床上,绿萝将人送出去后将房门一关,回头见乔泠鸢已经自己坐起来,她道:“这会儿四姑娘和五姑娘还有表小姐在华安堂的堂屋里跪了一排,可好看了。”
她倒了杯茶递给乔泠鸢,关切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装的,我若不晕,他们指不定认为我多厉害,”乔泠鸢低头喝了口茶,“你准备些纸钱,明早我们去祭拜黄妈妈。”
绿萝沉默了下,有些欲言又止。
乔泠鸢道:“想问黄妈妈怎么出事的?”
绿萝点头,又赶忙摇头,她道:“黄妈妈就是个刁奴,她怎么死的,奴婢不关心,反正,不管姑娘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去做就是。”
乔泠鸢温温地笑了笑。
老太太自早上得知黄妈妈落水死了后,心里就一直堵着,后来又遇上乔世文喝酒险些把自己喝死、乔泠菲和李灵打架,老太太这心气就越发不顺了。
由吴妈妈扶着回到了华安堂,老太太一时气急攻心,竟吐了口血。
这下可把乔良绘和方文慧等人吓坏了,赶忙派人去松竹院将大夫又请到了华安堂给老太太诊治,府里上下主子得知这件事,除了躺在床上还不能动的乔世文和“昏迷中”的乔泠鸢,都跑去了华安堂看老太太。
今儿这寿宴办得糟糕得不能更糟糕,老太太的儿孙们全都跪到了华安堂,请罪的请罪,认错的认错,当真是热闹。
老太太心没心情管他们,就让他们在堂屋里跪着,她喝了一碗药,混混沌沌地睡了几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吴妈妈将她扶起来,小声道:“小主子们还在堂屋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