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少最得意
距离第一次见老头跟人斗法也已经足足过去五载，而今归山已经十三刚出头，老头也改了对自己小娃的称呼，叫他十三说自己喜欢十三这个数，吉利。
个头没有长太多，不过周身的变化很大，从自己梦魇缠身后老头便让自己修习起了本事，足足五个年头。
而今总算踏进了一只脚，归山也明白了送西者的修行所需和这世间的所为。
其实这世道和自己一般的凡人很多很多，多到犹如过路的蚂蚁，总会不小心被踩死一大片，而修行之人却也不在少数，不过只是老头把偏门三派九流都给算了进去。
而上次的女子也不是凭空消失的，自从吃下阴阳鱼被老头用阴鸭血冲洗过眼睛之后，自己便能看到这天地存在的青光黄气，老头叫自己，就是个人发出的外炁，也是修行之人需要摘获和受用的东西，越浓越多自然厉害，可是自己每每看自己师傅就是一片黑，相面的书看完感觉他可能是有霉运缠身吧。
不过老头每每笑话自己，说这是己修成了，归山没有多做考究，女子被阴物拖进了虚空，怪不得当时一阵晃动。自己的眼睛最大的好处可以看见阴物，只是从来没碰到过一次，准时可惜，不然都没人摆。
“唉，想那么多作甚”
归山拍了拍腿起身，望了望自己所摆的祠堂，里头供奉的一座座牌位，没有愁苦没有思忧，师傅告诫过自己，有能力还能再见到，就算死人成了黄土。
这五年除了修行，就是拾到村子，一切恢复如初，只是一处人烟所剩的落寞。
满十岁时，归山桥下搬木头，瞅见了村长的尸体，自己凭着不高的修行差点没溺死，后来听闻师傅说，有些人下水后会变成尸煞，身上会长出青红白黑的毛发，很好辨认，不过也是根据颜色来分断本事，白毛的最浅跟水猴子一般，红毛多为母煞，怨气重，青毛是红毛过度后的颜色，表示尸学成道，黑色则是有所成。
不过后边还有细化，没有多做解释，自己不够本事，不用触及太往上的层次。
村长则是被老头制服，昏死之前瞅见村长手臂的一丝白鳞片。然后便是送行，自己亲自送行，砍了门后的红柳，画了自己的相，摇摇晃晃抬着棺材，葬进了平顶山。
为此暗自伤神了许久，没有纠结村长变成什么，只是听师傅说，当时他给自己画的像烧了过去，以后自己便有一位守人，不过自己也内疚太久，毕竟本事一天天学，门道一点点摸，但愿以后见到他们能摆他个十天半月的龙门阵。
毕竟修学少年多得意，愁思不盖日往西。只是比他人多伤神了十多个日落罢了。
……
“之前听你说过河滩边的雷击木，准备准备等会和我过去取了，给你做根棒子”
酒鬼依然半吊子模样，酒水不离口。归山笑着点了点头，这些年每每跟山上的广黄仙干仗都被挠破了皮，血是好止疤也好敷，就是拳头打一下自己痛一下特别不自在。
下午的日头很大，洒在水上波光粼粼的，不过不热，还有些阴冷，水洼边上是一片沙石，大小不一散落四处，正中有一颗黢黑的粗木头。
“师傅，就是这。”
老头围着木头打量了起来，不由停止了灌酒，嘴里也发出啧啧的声音。
“好啊，这木头好啊，起码有百十载，估计化形了都。”
“十三，你退后点，老头子我劈了他”
酒鬼手一抬一放，下去的瞬间归山又瞅见当时那把斧头，自己试了很多次，就凝聚出了手指大小，而老头的却是随着意念可大可小。
要搁自己劈，估计再来五载，那估计是扣，不是劈了，那么小个木头估计扣都难受死。
“大仙且慢！大仙且慢！”
斧头止住，只见一个黑肚兜的小孩从树后冒出，不急不缓的跪倒在老头面前。
酒鬼我停了自己的斧头，消散开来。
“大仙请饶了小的一命，大仙便是小的再生父母，应该受小的三叩九拜”
老头摸摸胡须笑了笑
“百年才这么大，你是类种木所化啊？”
“大仙慧眼识珠啊，小的乃是杨木所化，而今化形的第三个年头，小的是被一书生所引渡，南方不适合杨，但我大小就聪明而且不甘平凡坚韧不拔才得以存活……”
“后又机缘巧合被神雷开了灵，从此便护佑一方，化形之后每每乐善好施，处处留有功德，这周围的性灵更是得到小的庇护，从而生长的白白胖胖，每每谈起小的都会给小的一个大指……”
“行了，杨南北之调确实不易，而且十不存一，我来给我徒弟做根棒子使，既然你已经化形了，自己去认主吧。”
酒鬼打住了小鬼头的吹嘘，端着驼峰袋慢悠悠的往回走。
归山小跑向前也学着老头打量起来，这小鬼除了肚兜是黑的其他地方都有些发白，像白棺漆一般无二。
“好家伙，化形了都”
“小仙在上，受小的三叩九拜，小仙如老仙一般无二，一身仙风道骨，定有不凡的本事，而今必是习的一身本领，如人中龙凤当的小的认为生父，当高香供奉，口口传道……”
小鬼又是一阵鼓吹，不过却没有让归山反感，相反有些欢喜。
自从几年前便没有人陪自己说这么多话，猫鼠只会骗鱼偷油，狗也掘坟啃骨，只会笑话自己，就连天天打架的黄仙也是一般无二，除了时不时给个屁吃，便再也无多言语。
师傅会跟自己说，但是一般就是，讲讲村里故事刺刺耳朵，打一壶酒，快点烧饭……甚至修学也就看书，看了就被当柴火烧，修行也不快活，指点几次，其他自吾，修己修己，这是修脑袋瓜子。
“我不是小仙，我是归山，小名十三，你叫什么？”
“哦，大仙名字如雷贯耳，有如酉水河江荡荡不息，百面山巅耸耸而立……小的名叫杨雷，叫我小雷便可，小的是青雷开智自然对雷祖感恩戴德，应当三叩九拜供为生母，而后……”
归山也被这开闸般的洪水冲的体无完肤，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性灵怪不得是性灵，黄鼠狼偷油婆还有讨死狗都沾了些自身的习性。
“停，那雷兄我不知道你们性灵怎么算辈分的，我看你模样小但是本领估计高，便称你为雷兄吧，师傅说给我根棒子，那以后咱俩就结伴同行了。”
小鬼滴溜溜的眼睛转了几圈，然后盯着归山，看向自己眼前的少年，穿的破破烂烂，但是很清秀，跟雪白的百面山一般，很不俗的相貌。
但是好马配好鞍，这身衣裳让小鬼头有些心里打鼓，自己也才修行百余年，就算除去化形也才三年，话说百年树千年渡再熬个时日也可化神。
“哪个，敢问生父修行几载？”
“五年”
“敢问生父而今修的几目？”
“几目？眼睛？我吃了师傅熬的阴阳鱼，算不算四目啊”
“不是，这是我们类种境界划分的话茬，一目清气入体为种，二目光阳普照为轮，三目百枝冒新为复……”
“那个，我是人，不是精怪木石”
小鬼摸了摸脑袋失笑道。
“但是忘记这茬了，敢问生父成仙与否？”
归山突然接不住这话，以前龙门阵了把会本领的都作仙神，可是修行之后自己才知晓内里行间，索性摇了摇头。
小鬼头便有些皱眉不过因为老头的原因还是不甘心的继续追问，可不想断送大好前程，杨木在北少而且少成了独，自己生在北方估计都被院落包裹好生供奉起来，都怪那个穷书生。
“那敢问生父可举石几斤？”
“这个我知道，一口红棺重千石，我两手可举10口”
好家伙，万之极了，还没成仙，小鬼还是不甘心。
“敢问生父可化气成形？”
小鬼头望向归山两指挥起，出现了一把小斧头，不过这斧头很怪异，明明有什么缠绕着，不由凑近了看。好家伙相边的化形拟物，上边是一张张精细的人脸很是栩栩如生。
“生父既然如此造化应当位列仙君”
小鬼拜了拜，而后化成一根棒子，跟擀面杖一般无二，只是周身竟是黑布，像龙门阵里无常拿着的哭丧棒。
棒子飘落到归山手中，看着风吹飘散的布块，有些渗人。
“应该没有穿成这样的无常相吧”
小鬼头化型之后，落入归山手中，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这小仙总是让人感觉到一些不安。
“化型了便把自己的第一轮交给我的徒儿吧，弄完了来做饭，老头赶早要出山”
归山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听着师傅的话语，他又要出山去别的寨子忙活，只是每次回来都有些萎靡不振脾气暴躁，但是浓厚的酒气里却沾有一丝胭脂虫的味道。
“谨遵老仙人生父旨意”小鬼见着鬼山一脸疑惑又不忙的解释道。
“这是认主的一种，我有百轮一年一轮，第一轮便跟人的心腹一般，可以化气型，同生在生父脑海里，便是生父可以决定我的生死道消”
说完一股灰蒙蒙的烟气从归山耳朵内汇入。
“哇！我能在识海里看见你啊，怎么你脑袋上的头发从白色变成了绿油油的叶子啦？”
只是没有回应，小鬼头初入时还顺畅，刚接触的一瞬便被吸入进来，和自己祖辈说的不一样。
可是稳当心态后眼睛看到的不止稚嫩的归山清秀的脸还有一堆不能说一堆是一片一大片一整个世界的尸骸骨堆碎瓦裂砖，再仔细扫扫好像还有眼睛盯着自己。
就当小鬼头仔细的打量着这不像天地的识海，被冷光定住，完完全全记不清归山在说着什么了。
“止言”一声冷呵在小鬼心头炸起，化作的木棒也颤了颤，归山只当小鬼头回应自己，便边走边打量时不时舞两下，激得四周哗哗作响。
好家伙，这不是人！这太恐怖了，这是进了阴间了，不对阴间也没这般景象。老祖宗庇佑，这小家伙好像看不见自己识海是什么模样吧，杨雷紧张的睁开眼睛，只见四周化成正常景象，只是这景象有些眼熟，归木村？
它又四处望了望，走了走确实是归木村，心里只当今日是被突如其来的老酒鬼吓到，因为自己这么久来见过老头几面，权当外村来的老道士哄骗钱财，直到那斧头外的气压的自己要溃散，比见自己祖宗还压力大。
“确实比你家杨祖厉害些”
小鬼头只见身前突然窜出个老头，赫然是那娃师傅。
“好生辅佐他，那景象的是被我止言了，以后他多大本事你多大造就，比不比烂木头厉害靠自己造化”
小鬼头俯身拜下，幼苗的时候见过那天人手段，满是羡煞，只是这识海里的却只有愣生生的可怖，又广又可怖，也知道老头奉劝的是啥意思，所以便压心里，再也不于人说，叫自己老祖宗烂木头的家伙，可见在这识海里都能碾碎自己，不，一个眼神瞪死自己。
老头身影散去，小鬼头愕然和不安也散去，反正杨木摧枯拉朽无所谓了，说不定真混出个名堂，到时候归北那自在，他有个这么厉害的师傅，想想就释然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杨雷便看见自己本体的样貌，这怎么这么像哭丧棒？
不对，不对，就是哭丧棒，怎么有人牵脉是这个模子，不对不对之前化型明明是白玉柱，再不济弯刀长剑也应该啊，为何是这哭丧棒，活人死人都不待见的玩意。
哗！一破空声响起，归山稍微使了使力气，黑布飘落挺稳后前方便是一道怕人的深沟。
“好家伙，雷兄你可真厉害啊！”归山兴奋的向杨雷喊，忘了现在他在自己识海便有进去晃了晃快成鱼干的小鬼头。咋了，在修行肯定，归山按耐住兴奋，连忙跑回家，打算等老头出去找山上的黄仙打架。
“这…这…”杨雷盯着那鸿沟内的鬼气，刚才那一棒落下分明一群恶鬼挥出，要撕裂了这天地一般。哭丧棒，打阴阳，这不应该打出来鬼煞之气啊，小鬼又征住，想了想幼时见过的无常相带走战败的仙杨，根本不是这般景象，那只有老祖宗说的一种。小鬼头这时候冷汗已经渗出，尽管成了形，也看得出逐渐削薄的形态和聚焦变细的瞳孔。
“啊啊…啊…你不是仙人”
“你是送葬者，送葬者啊，不是死光了么”
“老酒癫子你当为人畜啊！”
小鬼头说完直接昏厥了过去，还是昏在识海，只是后话被老头挥手散去，无奈的笑了笑。归山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匆忙跑回去，心奋早就盖住了这话唠的含糊其辞，什么这那的，今晚打哭臭屁黄仙。
青日还没散去，石洼边一个少年提溜着黑白相间的棒子，向着半山腰那缕清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