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志
“哎哟,你们就是当着我爸不在才敢过来杀我。几个武教子弟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可真厉害,不知道会给荀左使脸上贴多少金啊。”
党项晖看着何红雨,暗忖道:“这姑娘真狂,死猪不怕开水烫,越是玩命她越浪。”
阴阳眼察觉到这几人袖中有暗器,突然党项晖灵机一动,俯身悄声道:“何右使,这五人见过你父亲不”
“未曾见过,怎的”
党项晖便大胆地牵着她的手朗声道:“雨儿,就是这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要你命吗?”
“嗯”
整个百草溪边六脸懵逼。
何红雨马上反应过来,大声道:“对的爹爹,荀左使趁你不在夺了你的权占了咱的家,这几个都是奉他之令要将我们斩草除根的叛徒!”
何红雨上前几步,离那五剑客越来越近:“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我爹何南岩平日是怎么对你的现在他本尊在这,你们若识趣就放下剑快走,又何必为那狗贼卖命”
“你居然说我们没良心!我可是武教最有良心的了!”为首一人竟从兜中拿出一只小白兔:“我平日除了为武教杀人,还喜欢养各种动物花草,飞雪不哭不哭哦。”
“老大真没用,看那小子年轻得八成是何右使养的面首。”一瘦高剑客吼道。
党项晖何红雨二人一听“面首”二字,都羞红了脸得低下了头。
“我爹日日所食所饮皆从天山天池而来,自然容光焕发活力四射,怎可和你这等凡夫俗子比比起前朝的天山童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啊这……”剑客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主意。
何红雨趁机拿出短刀递给党项晖悄声道:“这是双刃刀,除了不能刺你就当剑使吧!”
党项晖拿刀,大摇大摆地往那五剑客走去:“是的是的,那西域的山水真是养人,物产也是有灵气,我一天不吃哪儿的东西心赤挠,看你们还是不太信老夫就使使那狂瓜八剑给你们开开眼!”
那五人见状赶紧做了个五边形的防守剑阵,如临大敌。
党项晖使了一手阴阳眼,发觉占位五角前端和右端的剑客步伐快于常人,知是阵脚所在便专攻这两路。
“这是刀便不能使那隼击式,不如用破风式直劈。”
党项晖只使出五分力度,便已风起云涌,飞叶走石。但见双刃拨云逐日,就要袭向剑阵而来,五位剑客忽然反守为攻迎难而上,五个剑锋直刺党项晖面门。
“党……爹爹小心!”
何红雨惊得叫了出来。
党项晖的阴阳眼敏锐地发现了左方的端倪,当下也顾不得凶险只往那处劈。
电光火石之间,双刃刀架在了被称作老大的剑客脖上,剑客的剑已经被劈成两段,党项晖的身上也齐刷刷得多了四道伤痕。
四位剑客刚一回头,党项晖便怒视着刀上的人头道:“不想死就叫你的手下滚,再也不要来竹黄林。”
“……”
“给老子说话!”
“你们想让我死吗还不快滚!”
四位剑客狼狈地向后逃窜,匆匆地经过何红雨不敢看她一眼。何红雨在他们离开视线后又飞身上树,放眼眺望,待四人彻底走远便道:“党哥放人吧,他们走远了。”
党项晖把刀一松,朝剑客踢了一脚:“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多谢何大侠大人有大量,小的……啊!”
何红雨拿着袖剑箭头在他后背划了几口:“怎么会这么就便宜了你这次就给你这教训,下次我就可就要抠眼睛了。”
党项晖知她是帮自己报仇,却又觉得是她这个光明右使在趁机立威,心中烦闷不愿跟她多说话。
何红雨还道是这几天打打杀杀太多了,党项晖这个萌新还没缓过来,便识趣地走在另一条路边不跟他同路。
“我真的要走这条路杀人伤人吗?不想,但现在回头就是死,西江村估计现在白虎堂的人马比昨天更多,要过回以前的日子只有杀人杀更多人……”
“这一切要怪何红雨吗?怪她要去竹黄林人家一个姑娘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我哪有怪她的原由只是她虽美丽动人,时而楚楚可怜,却也是张假面,看不清她背后有多深有多黑。”
“这世上只有一种英雄,无非就是认清现实,不怕现实。我的疑惑也许就是我以往和女人相处不够坦诚而得来的坏毛病,嗯……将心比心,我既然想活得潇洒就应该对她真诚一点!”
党项晖想到此处,突然心血来潮。
“何红雨!”
“党项晖!”
两人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分外尴尬。
党项晖爽朗地笑着:“你先说吧!”
“嘿嘿,多谢何大侠救命之恩!”何红雨傻笑着:“今天要不是你,这一关我估计就要交待在这。”
“那是令尊名震江湖,不然我也没机会使计近他们身。”
“嗯哼。”何红雨不敢看党项晖,把头撇向远处的枫树林:“还是要感谢你,那个到了竹黄林你若不愿意留,我也是有法子送你去其他地方当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一生。”
党项晖不答,思绪万千。
何红雨见他不说话,心就更乱,没走几步又道:“你说嘛,你说嘛!不要有什么顾虑藏在心里不说话。”
“你们是什么样的组织我还不清楚,你们打打杀杀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党项晖终于说出了他的最大疑惑。
何红雨听罢便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片刻之后缓缓道:“你在驿站收发货物为的什么?”
“为了活命吃口饭。”
“就没有更高的了比如住好房子,顿顿土豆烧牛肉”
党项晖听着就来气:“我一个驿站打工的能挣多少怎么敢图那些安逸日子”
“那你那些老板,展柜,上层就可以图他们干的可远没你多,远没你辛苦!”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党项晖摇头道:“我还真从没想过。”
何红雨趁机拿下话柄输出:“农民也好,工人也罢,和那些地主老财有何分别他们不过占着地产工具,拿着资料剥削压迫人,就敢在骑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
党项晖顺着她的思路想,惊悚道:“那罪魁祸首难道是那些达官显贵,王侯将相,乃至当今圣上”
“正是!为国尽忠,归根结底亦不过是忠于朝廷四个大字。朝廷的事,不能只靠读书人空谈布政,还需要下面的人贯彻落实,遵规守纪。倘若有人结党营私,甚至欺君犯上,你又如何?”
“我自当报官按国法对其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倘若这结党营私之人当真权势滔天,连皇帝都被他要挟,却又如何?”
“我……”
“归根结底要让大家安居乐业,按劳所得不能只靠一两个清官,而是要让权力在老百姓手中!”
党项晖觉得何红雨的话是大逆不道,被锦衣卫听了是要剃头问斩的,但她说的却又挑不出错,她说的想法又是那么吸引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百姓大多还是好的。”何红雨见他已经有所动摇,便继续加力道:“斩妖除魔始终是要人去做,恶名始终要有人去背。我既是武教子弟,自当以惩恶扬善为己任,纵使背负这些流言蜚语被人追杀也在所不惜。倘若因为顾及自己的名声而不去做,到头来还是苦了百姓。”
党项晖闻言不禁想起村里英烈祠祭奠的尊尊灵位,暗忖:于谦于少保一身正气,救国家于危难,扶大厦之将倾。日后虽被诬陷冤死于歹人刀下,却是青史留名为世人所铭记。
君子应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行大义,救国难,岂可瞻前顾后,沽名钓誉?我做之事若为忠义之举,纵使遭万人唾弃,却又如何?更何况当今朝政黑暗,宦官专权,若真入俗世继续收发,也难保自己不会与人同流合污或被剥削压榨。
思罢,党项晖终于不再犹豫。
他转身紧握住何红雨的手,看着她眼睛真诚道:“何妹。往日的生活虽然凑合却也只是凑合,我要做人,不做牛马!我便和你一同入教,一同铲奸除恶,大不了一死!”
“此话当真?”
“当真!”
“不过……”
何红雨把自己的手心盖在他的手背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可不想你死,你欠我的账要慢慢还,不许耍赖!”
党项晖转身看向身后的常碧湖,只见夕阳照耀之下湖水早已变为一片血红。
他观望良久,终是叹道:“只是不知这革命路上,又有多少腥风血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