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失态
“闻清羽1
裴音见他这样对许予说话，猛地站起来：“闻清羽1
闻清羽看着她，眼睛沉沉的，看不出去任何的情绪。
他的视线从裴音脸上滑过，定格在程昱辛的脸上，“什么意思？”
“我不管是谁规定的，反正我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做事。”他道，“我以为在座的各位都是清楚的。”
黎晓时忙出来附和，以免他们两人在这里造成更大的矛盾：“清楚。”
闻清羽深呼吸一口气，把情绪都压在心里，他冷静着，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将他的情绪暴露出来，他说：“一年多了从没有人把我们安排到一块去，现在突然安排，程昱辛你什么意思？”
程昱辛也看着他，眼睛里一如既往地毫无情绪，就像一潭沉静的湖水，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在这面湖上激起涟漪。
他就静静的待着，无论闻清羽在他面前如何情绪翻涌，其他人如何给他使眼色，他就像没有感觉到似的，一双眼睛锐利地扎进闻清羽的心里，把他刻意想遗忘的记忆从内心深处刨出来公之于众。
黎晓时给许予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守在闻清羽身边，要是真动手了他还能控制一下他。
张磊也出来劝着，把他俩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试图压制下去。
“诶诶，闻哥别气，你看，说是安排成这样到时候18号你俩再换一下就行了是吧，没必要这样生气哈。”
黎晓时牵动嘴角：“是埃”
许予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别冲动。”
闻清羽抿着唇，边缘都被他用力抿到泛白。
程昱辛闻言，椅子往后一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说话的张磊，冷冷道：“谁允许他们两个换了。”
“……”张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想要走到他的面前问他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还不允许？
拜托老哥，人家都这样生气了你还不退一步吗？换个人而已，你为什么非得要闻清羽啊？你非要身上挂彩才能退一步吗？
即便张磊如何心理活动丰富，但面对程昱辛那张冷冰冰的脸，还是怂了。
他小声说道：“可是……你们不都这样的关系了，还要一块那不是给自己找打吗……”
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校
闻清羽：“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当年的事情还有刚刚程昱辛说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中无限循环重复，声音与声音的叠加，吵得他脑子像是要炸裂一样疼痛。
他红着双眼，冲冲地来到程昱辛的面前，压制着声音：“当初明明是你自己选择的，你现在又来这里破坏你当时说过的话做什么1
闻清羽揪住程昱辛的衣领，眼睛对着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真当我是你无聊时随意的乐子吗？1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
程昱辛：“这就是你认为的我？”
“你不就是这样的吗，用得着我认为？”
闻清羽瞪着他，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着一簇整整熊熊燃烧的火苗……和一层强行抑制住的水雾。
“我早就看透你了。”
闻清羽说。
其他人见到这样的景象，也来不及思考他们之间的对话，满心都是赶紧把他们两个拉开。
“闻清羽1
“程昱辛1
“你们两个冷静一点不行吗1
“许予你快上去拦一下啊1
“还有你们，不要傻愣着，赶紧把他俩拉开1
许予看着他俩的眼神和周围的气场，都是恨不得把对方吞了一样的凶猛。他咽了咽口水，抱歉地对着黎晓时道：“……不是……主要是……我打不过他俩……”
“他们都还在气头上，到时候恐怕不是他们出事，是我……”
许予太清楚闻清羽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了。
上一次这样说话的时候还是因为外校的事情，后来，闻清羽就在他的注视下，打完架就跑，留下一地捂着伤口嗷嗷叫的人。
而且……
许予眼神闪烁，闻清羽和程昱辛的矛盾也非一天两天的事情，他贸然进入，只会被他俩排斥。
不如就在外头，在他们需要推手的时候助一把力。
那些尖锐的话语随着风一路吹到程昱辛的耳朵里变作一把尖锐的刀，一下一下地划着他的血肉，他的脸色渐渐苍白，但依旧不松口不后退。
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
那他是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闻清羽见他这样强硬，讥笑道：“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清楚的还以为是我无理取闹，你才是那个最无辜的。”
“你当初丢掉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表情。”
程昱辛睁大眼睛，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丢……？”
闻清羽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后退几步站定，“我话今天就放在这里，我绝不会和你一起。”
说完，他转身离开。
程昱辛猛地反应过来，想要抓住他问他话里的丢是什么意思，他伸出手去，踉跄了一下终于抓住了他的手。
“程昱辛1
“会长1
“闻清羽1
在一群人的叫声中，一道巨大的关门声将他们的所有都关在了门后。
一片安静。
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树上的蝉震动着肚子发出声响。
滋儿哇——
一切都是夏天的模样。
——若是忽略掉角落的少年的呼吸声。
“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闻清羽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整个身体只露出一张脸。
许予是过来串门的，他闻言，哈哈笑了两声，“还好，大家对于你们的关系也清楚。”
“今天晚自习我也照着你说的给你请假了，在寝室睡了一觉的感觉怎么样。”
闻清羽一愣，眼神躲闪。
“还好吧，一般。”
……但他其实并没有睡觉。
他请了晚自习的假，从晚饭时间开始就一直躺在寝室沉思。
他想了很多事情，从发生那件事开始……
“程昱辛1闻清羽小跑到程昱辛的身边，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藏不祝
程昱辛眼眸微弯，见着他跑到他的身边伸出手递给他一袋热乎乎的包子。
现在正是冬天，阴冷的南方刮起风来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能够穿透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在身体上留下冰冷的足迹。
“你的早餐。”
“谢谢啊1闻清羽接过包子，被冻红的脸显得格外可爱。
“不用谢。”程昱辛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去看着闻清羽，“一起去上学吧。”
“好啊1
闻清羽赶紧小跑上去，一边吃着程昱辛给他带的早餐，一边说说笑笑说着近来生活中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闻清羽笑道：“我和你说，我们班有个男生预备要去参加青训营了，我得赶紧问他要个合照，等他出名了我还可以炫耀一下。”
“他准备做一个电竞选手吗。”
“是吧，不然也不会选择去参加青训营了。”
程昱辛说：“现在放弃学业的话有点可惜。”
“确实有点。”闻清羽边吃着包子边看着街边已经开始准备的圣诞节装饰，“不过他既然选择了应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埃”说到这里，闻清羽想起什么，转过头问程昱辛：“现在几号了。”
“十九。”
“十九号就开始准备圣诞节的东西了啊，真快。”
程昱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路过的商场门前已经准备好了一颗松树，上面缠绕着一条条彩灯和铃铛，最顶上还有一颗银色的星星。
“圣诞节商场得打折吧，到时候我要带闻珊来这买点零食，你一起来吗？”
程昱辛：“嗯。”
他看着闻清羽，“当然。”
闻清羽笑了几声，脑子里灵光闪过，他闷闷笑了一下，要和他分享闻珊的糗事，却突然被另一件事充斥了整个大脑。
“程昱辛……”
“咳咳，”闻清羽清了清嗓子，把围巾更往上弄了弄，挡住了半张脸，他说，“圣诞节我准备送你一点礼物。”
程昱辛一愣。
闻清羽赶紧摆摆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些吃的写的……嗯。”
“谢谢。”
程昱辛说着，停下了脚步，眼睛没有隐藏在镜片背后，直观地给予了闻清羽他最真实的情绪。
他认真地看着闻清羽的眼睛说：“我很开心你送我圣诞礼物，真的很开心。”
“噢……你开心就好嘛哈哈哈哈。”
闻清羽还是第一次被他这样郑重的、认真的盯着脸，他感到脸上有些发烫，整个人都害羞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敢再直视程昱辛的目光，连忙低下头。
可是越低下头，就越能明显地感觉到程昱辛目光中的热度。
他偷偷的屏气又吐气，恨不得把整张脸埋在围巾里，不被他看见。
他们两个并肩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他停在即将要到学校的那条长路上。
闻清羽说：“只要你不讨厌我……不嫌弃我那份礼物……就好。”
程昱辛也停下脚步，他温声道：“我不会讨厌你的。”
“也不会嫌弃你的礼物。”
“我也会送你一份礼物的，你也不要嫌弃我不要讨厌我才好。”
“……好1
……
…………
闻清羽躺在床上，在宿管大爷那一声熄灯通知之后，整个宿舍楼都陷入黑暗当中。
他静静的望着黑暗，默默翻过身去，面对着冰冷的墙壁。
他睁着眼睛，希望赶快闭上眼睛陷入梦境，但是事与愿违，他静静地躺了长长的一段时间，还是没有办法入睡。
半晌，他才小声道。
“……骗子。”
“我果然还是最讨厌你了。”
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程昱辛。
他静静的躺着，不断在回想着几年前的事情。
今天闻清羽所说的丢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对丢掉闻清羽的东西这块毫无记忆，他珍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丢弃掉他的东西呢……
程昱辛垂眸，幸好，现在已经找到了线索。
幸好，闻清羽厌恶他……并不是因为那个原因。
程昱辛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至少，他能够摆脱这些年以来的不停围绕着他的梦魇。
即使今天……
他伸出右手，在黑暗中看了很久。
“叮——”
一声提示音将程昱辛拉回了现实，他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
是黎晓时给他发的信息。
黎晓时：“程昱辛，没事吧。”
程昱辛：“嗯。”
黎晓时看着程昱辛的消息，拿着手机叫起邻床的裴音，“他回我了，他俩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吧？”
裴音小声道：“挺难说的。毕竟当时，那么吓人……”
“放开1
闻清羽狠狠地说道：“不要来我这里惺惺作态1
这句话语一落下，闻清羽便用力地甩开程昱辛抓住他的手。
“走开1
“程昱辛1
“会长1
“闻清羽！你回来1
随即，在会议室内所有人的声音中，闻清羽走出了会议室，用力的关上了那扇大门。
将一切声音都隔离开来。
裴音和其他人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程昱辛和早已经离去的闻清羽。
裴音：“……埃”
他们还没来得及上前安抚被闻清羽甩开而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撞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程昱辛，就瞧见他低着头，微微颤着手，把眼镜取了下来，用随身的眼镜布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镜片。
他们都不敢说话，就看着他低着头把镜片擦完，再看着他把眼镜重新戴上，恢复成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学生会长的模样。
仿佛之前脸色苍白，被闻清羽大力甩开后颤抖身子的人不存在一般……
裴音开口道：“……程昱辛……”
“好了。”
程昱辛说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他继续说着话，当刚刚那场闹剧没有发生过，“那安排就和我说的一致了，不会再更改。”
“还有什么的话现在就说吧，没有的话我们就散会了。”
剩余的十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第一次觉得程昱辛比生气的闻清羽还要令人害怕，令人摸不清楚。
即便他还在讲话，还在讨论着其他部门的安排，但是裴音却看不穿他。
他周身建立了一层厚厚的屏障，没有人能够看得清他到底是什么样。就连现在的冷静处事，也许只是他的伪装。
大概……
裴音想，大概真是除了闻清羽，根本没有人能够突破他的那层屏障到达他的心里。
也许，能让程昱辛那样失态，露出脆弱表情的，也只有闻清羽了。
裴音和黎晓时互道晚安后，侧着身子想着。
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虽然总是在传着他们两关系恶劣的传说，把全校每个地方都打了一遍，但是她们只需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
他们两人没有真正的打过一场架。
甚至连肢体接触都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