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听说你们愁眉苦脸
严小新筛选徒弟玩出新高度,好像他干的每件事,都很小,却莫名在乡镇这样的小地方引来大关注。
第六天,孟纪真带着阳光灿烂的俩表妹,田里捉虫,树下垂钓的日常生活里。他们看到了什么?
池塘对面的土路上,一个二流子模样的魁梧青年,一扭一扭晃着屁股。尤其是那张微微上扬的脸,好像多么骄傲一般,一边口里高声呼喊着模糊不清的东西。等仔细听清,孟纪真的恨不得立马掏耳朵,想把恶心的东西,从耳中赶快扒出来。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篇诗经,被一位不擅长读书的青年,以老乡的语调连唱带念的跳了出来,可以试想当时画面。
包括孟纪真身边的两位小表妹,都引以为天人!惊讶的瞠目结舌:“哥!那,那个人,他在干嘛?他在唱歌吗?”
都是年龄惹的祸,越来越看不懂大人的世界。这大概就是两位小表妹的心里写照。
“不是,他……可能在祭祀!心怀先祖。”
孟纪真的眼中看到的和别人,和表妹看到的不同:诗经,是诗词中的经典。内容总有那种天然的美,或许是铭刻在华人身体里的密码,它能够唤醒某种灵魂的力量;高声吟唱,如果能够与身心共鸣,相当于跨越了前年与前人的间接的沟通;而对方的扭动的步伐,越看越像某少数民族才保存的祭天禹步。
这三样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就不能用巧合解释。结合前几日,听到的朗朗读书声,此刻,已经明白,这样滑稽一幕的幕后黑手,就是严小新这人能做到的。怪不得他来去都没那么上心,原来是是玩这一出……
此时此刻,当众舞蹈确实又劝退了许多人。很多弟子,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今天被告知,念诗之前要舞蹈一段。
舞蹈口诀:左前一步,抖抖脸颊;右脚心靠左脚跟,举手甩三下;
右脚右侧一步,马步高呼--猴!双拳半握垂腰际,左右交替踮脚踩地面,大声哼三下;
左手张开前伸,右手拍屁股后面的空气,哈三下;
双手小鸡啄米缩回,马步换脚跳,左四十五度,右跳四十五度;
完成半跳后,抖抖脸颊;原地一百八十度跳转。
重复上面的操作。
完成后,身体前伸,左手前伸转两下,右手同时伸到屁股后面,一样转两下;交替动作各两组;
换成马步继续;
左手抱右手剑指,身体重心垂直两脚范围之间;下蹲五公分,双手跟着下降,身体上挺十公分并摇头摆尾,左边歪双手左上方伸,右边晃双手右上伸直;完成一组,下蹲回原位。操作四组后起身,右手叉腰左手举到胸前左右摇晃三次,并双脚不动左转九十度;垂直站立,反向同样操作一次。
前面的几声哼哈还算有点意思,后面的,完全是严小新瞎胡闹。真是能看不能说。很多人怕脏了眼睛,不敢看。
三阳镇,哪怕最忠实的迷弟,石熊也满脸通红。严师说了,要跳三种舞蹈,分别是:邻家小孩教的,自己想跳的,以及严小新给的操作步骤。并且,严小新给的舞蹈,必须第一个跳。
他这样一位那么有排面的青年,乡镇及十大青年之一的人物,今天却要当着一群或熟悉,或不过刚学会走路,或白发缺牙的老人面前,当众出丑。他好想说,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可是,严小新说了:“不跳,可以啊!不跳的一律退出,连英,你也是一样。”
同时,一些悄悄话不知被谁传开:据说,严小新现在做的就是想着法子赶人,他已经定下了三个名额,并且已经安抚过他们,到时候,他们可以不做那些羞耻的动作,同样得到名额。而,参与竞争的,都是必将淘汰的,或者是,可能会有一两位特别出色的,才会得到机会。
这样的话,就这样在人群中传开了。很多人,带着欢笑,看这群有头有脸的青年做这样的事,又倍感揪心。多好的孩子啊,就这样被人玩耍?对方不就仗着自己会一些东西,舍不得传,才特意整这么一出,最后,脸丢了,他又会搞其它恶心的事,最后却什么都学不到。
很多亲友,加入阻拦的队伍。他们说,做人要有尊严;
他们说,对方年轻,就是玩,在骗人;
他们说,你多大了,还这么幼稚,你不要脸,家里人不要了吗?
他们说,大家都不去坚持,就你们几个死心眼,活成了大家眼中的笑话!你们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他们说,他在骗你一点点付出,以前的都是小事,现在对方要害你了,怎么不知道反抗呢?
他们说,坚持什么不好,非要坚持丢脸?
他们说,对方脑子有病,你也要学吗?
是啊!武道就算真的存在,又怎么就在那个小孩的嘴里呢?等事后,告诉你一些听不懂的,然后,你失败了,他也有借口怪你自己。
为什么自己要迷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呢?就像玩游戏,除了被大集团那规则熬你的精力,榨你的钱包,怎么有意义呢?
高梅一咬牙,灌了半杯白酒,辣的龇牙咧嘴。她不怕脸红了,因为这是喝醉了!她又哈哈出面了。同样的,身后跟着一群五六十到十三四岁的闲散小孩,边笑边起哄,就像面前经过了一个傻子、疯子,需要自己聪敏的发现呢!
为什么发现傻子、疯子,跟在屁股后面丢石子,用水滋他,吐唾沫,嘿嘿笑着恶作剧那么快活呢?
高梅这个曾经威风八面的女大王,此刻成了大人小孩嘲笑的对象。这一刻,高俊高山两兄弟,在姐姐后面,别提多难受了。他不断地呵斥那群小孩,气到急处,甚至一改往日的温和,直接上手猛干。
扭头跟上姐姐,大喊:“姐,你不要再迷下去了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爸妈那边都知道你的事了!
妈妈说,你再执迷不悟,她只能请假回来!
姐,我求求你!那严小新,就是一个骗子,整天就搞些乱七八糟,神神叨叨的东西糊弄人!
人家就是故意为难你呢?人家不想教你真本事呢!你有得到他的内定名额吗?
没有,你不是他内定的,你干嘛还舔着脸去呢?”
几句话,说不尽心中的翻江倒海。几声呐喊,唤不醒沉睡的人。这个世道怎么有这样的傻子呢?连好坏,连正邪都分不清呢?
高梅的背影呆了呆,内心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她不怕被骗,被人白白嘲笑吗?她也怕的,哪怕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胃里,也是酸辣翻腾的感觉;脑子嗡嗡的,嘴巴也是麻木的。她在路上,一周全是风浪,没有谁有资格指引她的方向。
这是她的无奈,乡镇的孩子,没有良师益友,他们能跟谁学?
一开始,她为了保全三丰镇还在坚持的名额,不落三丰镇的名头。可是,当流言蜚语如同洪流一般喷涌而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催塌。
她想不明白,自己是有些怪异的行为,可是,蹦一蹦,跳一跳,念几句诗,怎么就那般不可救药了呢?她恨,也生气,为了三丰镇有人在高手底下坚持,那些苦有几分少吃了?
除了身心的折磨,思维上也有些不灵活。太多次想放弃了,就像别人劝的那些话,真的不像有假。别人凭什么给你好东西呢?自己一介女流,可能就是别人眼里的陪练呢?
要不要放弃?放弃的话,之前的努力不就白瞎了吗?电视上说,有些骗子,就是让人不断地投入,当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算当事人听到别人说--那是骗子!也不愿意醒悟,不愿意相信。这些话,不知道是谁跟她说的,可能是学校里的政治老师,可能是治安部的老警,可能是……
高梅已经很久没有咋咋呼呼的,没有爽朗的笑。她木讷的转身,双目无神的看了两位兄弟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着急,看到他们拼命的呼喊。她的头皮发麻,有种搞不清楚的原因,忽然让她无比恐惧,好似这一回头,就要掉落在历史的深渊了,再也无法抬起头;好似,一旦妥协,就要承认失败,承认所有的坚持,都是白瞎!人生的路,头一回这般悬挂在悬崖峭壁之上,莫名其妙的,从普通镇子姑娘,变成了走钢丝的人。她有些想笑。不知道为什么想笑,可能是手掌在流汗,可能是太阳晒的她胳膊发烫。
那个人跟她讲:你这样的,就是那些骗子最喜欢的目标,好骗,而且死不悔改。因为你们存在,那些骗子才能一茬一茬收割。
她在被骗吗?
很多人看到发呆的她,以为唤醒了对方,心中某种东西油然而生,宽心,微笑越上嘴角。互相看了一眼,兄弟俩,都看到了解脱。
高梅没有去想自己有什么好被骗的,当一个人,已经在骗局当中,又该怎么做呢?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教她怎么在漩涡里挣扎呢?如果那么好挣扎出来,又何必挣扎呢?别人没有回头路,她身上的事,很大吗?为何不借机多学一些东西呢?如果对方给的只有欺骗,为何不把对方吃透呢?
“呵呵,想要我放弃?就这么点代价,以为我会怕?哪怕你不教我好东西,我也不在乎!我能学的,永远比你们知道的多就够了!”
想通这些,高梅已经快要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一种无法言说的气质,涌上两兄弟心头。这一刹那,两位兄弟突然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莫名其妙……难道,错的是他们自己?怎么可能呢?错的,一定是他们的那个傻大姐。
远处,姚氏兄弟感觉自己再也追不上高家子弟的脚步,对方走的太远。然而,他们又不会伤心,因为,对方仿佛在错误的道路上。此刻的心中很平淡,没有对方亲友的痛,没有了旁人的可怜,也没有往日争锋的矛盾,也没有想起在县城里,高梅声援他们的事情。不是他们冷血无情,而是,这就是真实感受。对方有事相求,他们也会帮助。但是,心情就是很平淡,很平淡。
在项鼎的生活圈,也传开了他的事迹。但是,其实,很少有人去围观他。如果你敢在他念诗、跳舞的过程中,敢嗤笑一句,对方一记眼神,就能让你后背发凉。这就是项鼎与生俱来的气魄。虽然他不理解严小新的决定,但是,从他知道对方的事迹之后,已经离开坐井观天的位置,只要是成长的机会,他都要抓住。
连英是所有人中,感触最少的一位。军中发来信息,对方的手段摸透之前,务必努力学习,完成对方给他的任何要求。这种,带着任务丢脸的感觉,让连英觉得这就好比军中闷粪坑的训练,有什么好怕,好丢人的呢?又不危险,有什么好怕的?为国丢脸,丢了也是光荣的,更何况,对方也是自己的国人,有什么不合适的?也许,就像小说里说的那样,越是怪异的,越是有本事也不一定呢!
李大山被严小新抓壮丁,干赢了县里的一个好手。又被严小新夸他是天生的天赋型高手,未来成就可能比岳龙钢还要高。这就够他开心的了。
往日的李大山没有存在感,此刻想着严小新,这位发现自己的伯乐要收徒,自己跟着做就好了。反正自己笨,多听人家劝,又不吃亏。可能是因为李大山往日比较沉闷,很少人认识他,也很少有人和他说话,对一些世俗上的东西有些不在意。往人群里一站,该念诗念诗,该跳舞跳舞,至于那些热闹的人,他们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大兵被乔霸抓了壮丁,作为乔霸手下头号马仔,肯定要以老大为主的。老大在前头带头又唱又跳,老大都不觉得丢人,他一个小弟,有什么好丢人的。人家问了,自己就是一个义字当头的好汉:老大头脑发疯了,我不跟着学,人家会把矛头全对准老大一个人的!事实呢?反正有老大在前面丢人,自己存在感低,会自动被人忽视的。
或许是严小新的手段太狠,这一场跳舞下来,最后真的按要求做的,就剩下这几个人了。
石熊、高梅、项鼎、连英、乔霸、李大山、谢大兵,总共七人。不知道,这七人,严小新又会怎么安排他们呢?又安排什么样的修行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