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这个时代很苦
林清雅正思绪纷飞，突然敏感地一抖，被捏着扯了一下。
低头看那只手，还伸进衣服里，揉面团似的爱不释手。
碎花棉衣被撑得拱起来，衣摆处一截雪白纤腰露了出来，和男人青筋脉络突显的粗糙手臂，形成鲜明对比。
林清雅脸颊一下子红透，又把男人的手拽了拽，却纹丝不动。
林清雅被捏得缩了缩肩膀，听见屋外周秀云的喊声，贴近他的脸颊温柔地说：“霁川，要吃饭了。”
周霁川温柔地嗯了声，又抽出手，霸道地托住她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才抱着她放下来。
两人往屋外走，到厨房拿饭菜。
寒冬腊月的天气，房檐底下的白炽灯，交织着片片雪花。
灰色砖墙贴着又红又专的时代标语，雨雪濡湿了街道的水泥地面，远方望不到尽头的峰林，雾影缭绕，沉陷进鸭青色的天际。
冬天的公社，格外贫瘠又荒凉。
林清雅脑海中突然闪过记忆久远的繁华霓虹，望着眼前灰砖房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后知后觉被戳中了某根心弦，抓紧了周霁川的手。
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遇见他，这贫苦荒凉的地方，大抵也是没什么乐趣的。
“怎么了？”周霁川回头看她。
林清雅喉咙突然有点哽，认真地说：“我离不开你。”
周霁川握着她的手，把她捞到怀里，亲吻她的头发，“我知道。”
林清雅心底有情绪想发泄，这情绪来得突然，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句。
周霁川眼前一亮，“好。”
林清雅情绪稳定下来，走到院坝里。
晚上周秀云做了红烧鸡块，蒜苗炒腊肉，还煮了鲜美的萝卜丝儿肉丸子汤，因为人口多，每盘菜份量十足。
彩虹闻了闻，满眼幸福地说：“妈，肉丸子太香了。”
周秀云又说：“今天肉丸子新鲜，都喝点汤暖和。”
胜利走过来坐下，老爷似的吩咐彩虹道：“收音机打开。”
彩虹瞪了他一眼，“别使唤我。”
清阳起身去打开收音机，播放的是红灯记的戏曲。
林清雅一天给宝宝吃两顿辅食，中午十二点钟，晚上六点钟。
饭前先给宝宝喂饭，火堆里用土陶罐子煨了瘦肉粥，这样煨出来粥很香，软软糯糯，入口即化，宝宝很喜欢吃。
林清雅先给宝宝喂，等周霁川吃完，又换他来喂。
吃了晚饭，林清雅洗了个澡，出来陪宝宝在烤火棚里边玩，边暖暖身子，辅导清阳画画，脏衣服交给周霁川后面洗。
清阳的基础技巧，很明显有了变化，每次指出的问题，都能很快吸收消化，这也是这他的优点。
林清雅为他考虑，打算过了年先带他见见吴秋舫，看吴大师愿不愿意收他。
她和吴夫人了解到，吴秋舫大师刚下放回来，还没找到工作，以绘画作为营生，过得相当拮据，还需要娘家接济，来回火车票，原来都是吴夫人自己出钱购买的。
住的也是首都四合院公房，不过听说一个大院子，住了二十户人家，相当拥挤。
吴秋舫大师文人风骨，想麻烦他教授清阳，给报酬恐怕还不行，还要清阳入了大师的眼。
林清雅摸了摸清阳的头，鼓励道：“好好画。”
清阳精气神十足地点头：“我会努力画的，大姐姐。”
林清雅就喜欢这精神劲儿，夸了他一句，又听到院坝里传出一阵阵脚步声。
林清雅蹙眉起身，往外走去，便看见十几个人影冒着风雪走过来，身上淋湿了，戴着雨帽，披着蓑衣，样子好不狼狈。
看清楚最前面那人模样后，林清雅惊呼。
“赵书记，你们这是？”
赵书记把雨帽摘下来，走过来怀着歉意地说：“林厂长，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拖拉机出了故障，一路走了四个多钟头，才走回来的。这会大家都又饿又冻的，公社食堂也关门了，麻烦你给大家煮碗热汤面，我明天派人把粮票和饭菜给你送来。”
林清雅看人群中还有一个半大小伙子，面黄肌瘦的，大冬天穿着打满补丁的薄衣，外面裹着好的棉服，应当是赵书记身上脱下来的。
赵书记见她目光投过去，又给她介绍：“那小伙子才十一岁，是红星大队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是茅草棚子，这几天他们那里下大雪，把茅草棚子压垮了，没地方住，我们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大冬天躲在山洞里，就把他带过来公社，看明天让杨书记给他安排个住的地方。”
林清雅蹙眉点头，“你让大家先进来烤火吧。”
赵书记笑了笑：“多谢了。”
林清雅也懒得说场面话了，微笑说：“你们有多少人？”
赵书记又说：“十三个。”
林清雅点头，先回棚子里，让彩虹帮她抱一个，把宝宝抱回房间。
周建明和周秀云在厨房洗碗，听见动静走出来，林清雅给他们说了声。
周秀云也是个热情的人，当即吩咐老头子给她烧锅，又给大家煮热汤面。
林清雅让彩虹照看宝宝，又过去招呼客人。
赵书记微笑说：“林厂长，杨书记和我说了你的提议，我认为你的想法非常好。在每个大队，修建一处集体住宿，提供给贫困户口居住，让社员都有房子住，确保社员的人身安全，是我们首要应该考虑的问题。”
林清雅听赵书记这一番话，看得出来他一心为了百姓，想下基层干实事。
她笑了笑，语气诚恳地说：“赵书记有一副菩萨心肠，我们县城的老百姓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赵书记微笑点头：“林厂长这话说的暖心，我们也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老百姓都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饭能吃饱。”
林清雅心底感慨：“一定能实现的！”
赵书记又笑问，“那脱硫塔可是你们自己设计的？”
林清雅微笑，“对，我们一位很优秀的知青同志设计的，他同赵书记你一样，也很看重环境保护问题。”
赵书记赞赏地点头，微笑地看着她说：“你们是全县社办砖瓦厂中最正规，最注重环境保护的企业。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派人把检测仪器送到了市里，等检测结果出来，不满足要求，还是要停顿整改。”
林清雅轻笑，“这是自然。我们社办企业是为了老百姓建立的，如果一切以损害老百姓而获取的利益，那还有什么意义。作为场部的负责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赵书记伸出手，笑容真诚：“林厂长心地善良，坦荡真诚，为了老百姓做事，是我们最需要的革命战友！”
林清雅轻笑和他握手，也被这个为了理想而奋斗的年轻干部所感染，这也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下乡察访自己带粮票吃食堂的县委书记。
此时，周霁川洗完澡出来，看着满烤火棚的人，视线掠过，找到正眉飞色舞，热情交谈的某人，挑眉走了过来。
林清雅见周霁川过来，看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温柔，又起身走到他身边，笑着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爱人周霁川。”
林清雅又在他身边小声说：“这是县委机关的领导，路上拖拉机出了故障，在赶回来食堂又关了门，过来家里吃碗热汤面。”
赵书记起身，满怀歉疚地说：“同志，这么晚打扰了。”
周霁川语气淡然轻笑：“不客气，都是革命战友，互帮互助应该的。”
周秀云这时端了一口大铝锅出来，“同志们，面来了！”
她一放到地上，大家都围了上来，铝锅里面煮了白菜汤面，还放了猪油，漂浮着几颗油渣，味道喷香。
身后周建明也捧了一堆碗筷过来，给大家一个个发了。
“来，你们大家自己捞。”
县里领导接过碗筷，开始捞面，又感动不已。
“老乡这面煮的太香了。”
赵书记先给那个半大孩子捞了一碗面端给他，“小心点烫。”
结果那孩子端起来，眼睛都直了，哈喇子直流，抓起油渣面条就往嘴里塞，又大口灌了口热汤，最后烫得啊啊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赵书记看到赶紧给他抢过来，又给他检查一番，嘴里都烫出了水泡。
周秀云唉哟一声，也赶紧进屋倒了冷水出来，让这孩子漱口，才缓了过来。
赵书记叹气：“这孩子是跟着他母亲下放到红星大队的，户口也在红星大队，他母亲去世后，城里也没人肯接他回去，就迟迟留在大队，跟在社员屁股后面，捡了一冬天的红薯块吃，哪里吃过热汤面，这是太馋了啊。”
林清雅看着那半大孩子，满眼冒着星星似的，捧起一碗热汤面，仿佛那是什么美味佳肴。
县里领导一行人离开后，林清雅回到房间，抱了抱她的两个宝贝。
“宝宝，这个时代很苦。但是爸爸妈妈会努力，为你们创造更好的条件，让你们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