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生命和意志
趁他找牌的空档，灵溪也从兜里掏出个粉红色的钱包，开始翻找零钱。
“不过说真的，您美丽的就好像传说中的天使一样，听说不远处的建筑里真的有天使呢，你该不会就是个天使吧？”
对面的男子好似开玩笑般的打趣道，语气玩味且令人无法心生恶意。
看起来是个老海王呢。
灵溪没有回话，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她不想和对方有过多交流，因为那样可能会导致对方纠缠不休，她不想被隋珈误会。
至于他那一套说辞
对付对付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凑合，对付情感强化后的现代天使，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的。
天基王鹤熙，为了针对男天使们的阴险狡诈，特意为所有女天使们升级了感情模块，只有最纯真的爱情才能打动她们的心，而过多的花言巧语则只会令她们心生厌烦。
不过话说回来，他找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
恰巧这时候，灵溪捏住了零钱，正在往外拿。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金发男子好像也找到了，身子略微一顿，在灵溪惊讶的目光下却取出了一盒香烟，毫不在意的边点燃边道：
“哦，对了，你知道吗？这家店的老板娘，真的是个很啰嗦的大妈呢。”
“什？！”
才刚说了一个字，灵溪只感觉汗毛炸起！一股杀意牢牢的锁定了她的后背！天使形态下意识开启，银白色的护卫甲眨眼间便覆盖了她的全身！
那是死亡的气息！
几百年的实战经验告诉她！如果不躲开这一击！她必定会死！
说时迟那时快！
她手上的钱包瞬间便替换为那火红色的长剑！
然后在长剑出现的同时便已经提前扭身对着杀意挥砍而去！
然后紧接着！
她挥了个空
她的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刚刚的杀意完全是她的判断失误，而后
伴随着一道嗡鸣。
剧痛，从她的后背传来。
那是一道从她的左侧肩胛骨直至右侧腰部的血线，攻击切开了她的肩骨，她的脊椎，她那纤细的腰肢以及她美丽洁白的翅膀。
伴随着羽翼的滑落以及武器的脱手
只听噗通一声灵溪瘫倒在了地上。
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哪怕是超级战士，脊椎被人切断也是实打实的重伤。
虽然作为天使，她对致命伤的痛觉已经被弱化过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昏迷过去。
但从这一刻起，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
宛若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必多说。
攻击来自那个金发男子。
没错，就是那个因为防御而完全背对的男子。
只见他正手持一柄不过巴掌长短的银亮的匕首，缓缓起身。
他刚刚完成了一次对护卫级天使的袭击。
这就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以及他的身份。
天渣，华烨的残存老兵，推测是三万年前的幸存者，实战经验极强，三代以下的天使战士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
灵溪有些费力的扭过头去，平静的看着他。
“你是谁。”
没有哭泣，没有求饶，有的，仅是坦然赴死。
天使战士虽然热爱生命，但她们绝不会对黑恶势力低头！
“哦？没有选择求饶而是选择了拖延时间么？现在的天使还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男子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回复着，并且一语道破了灵溪心中所想，就好像邻家大哥哥回复着隔壁的小妹妹一样。
只是伴随着血珠的飞溅，灵溪看到了。
看到了他嘴角勾勒起的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那笑容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以及对正义的不屑，任何看到这表情的人都会毫不怀疑地认定这个笑容的主人是个亡命之徒，并且绝对不会在意他人乃至是自己的生命！
“虽然很想再多折磨你一会，但这里离你的同伴还挺近的，所以，就请你去死吧。”
说完，他不再迟疑，暴力破开柜台走到了灵溪的面前。
手上举起那把她还算常见，但从未使用过的武器。
暗夙银武器！
已知宇宙最锋利的武器。
切开她的这身盔甲以及她的身躯就好似切豆腐一般。
必须将这条情报告知其他的天使姐妹。
而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早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在利用暗位面通讯通知天使战士了。
只不过随着柜台的碎裂，那原本隐藏在柜台之下的尸体，也终于暴露了出来。
是那位老板娘的。
昨天上午，灵溪还和她打过招呼的。
‘果然不出所料，他并没有放过你啊。’
在心底默默感慨了一句。
面对着愈发接近的匕首，灵溪闭上了眼。
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这一刻，好似连时间都停滞了下来。
老实说，面对死亡，她并没有多么害怕，实际上每个天使战士都是这样的。
从出征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
但她还是忍不住的落泪。
她的流泪除了为无辜者的默哀，更多的则是包含了自己的遗憾。
明明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就要结束了么？
明明还没有体验过什么叫恋爱，却再也没机会了么？
明明小秋才刚刚捡回来不久，却不能和他一起创造更多回忆了么？
啊，小秋，对不起原谅我这无能的主人，从今以后，只有那些粗枝大叶的姐妹们照顾你了
她忽然又想到了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床铺。
如果被他知道的话，一定会被狠狠的抱怨半天吧？
说起来，死前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真的好不甘心呢
隋珈。
…
“隋珈，你能听得到吧？”
正在恶魔舰队下达战术指令的隋珈闻声僵硬了一下，并且下意识向着阿泰的方向看了过去。
怎么回事，不是有通知阿泰监视天使们，一旦有天使走向他的房间就要立刻通知他的么？
阿泰茫然的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天使有前往他房间的动向。
隋珈见状嘴角忍不住的抽搐，连忙道：
“灵溪，你听我解释，其实我”
只是十分罕见的，被对方打断了。
“不要说话你先听我说”
灵溪的语气有些急促，却显示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把你的床铺弄的一团糟，你不要生我的气，而且不告而别的你也要担很大的责任的！”
“小秋快要换毛了，我有查过，哈士奇的毛会很多很多，到时候可能会弄的家里乱七八糟你不要太苛责它，换毛绝非它的本意”
“冷姐虽然不善表达，但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是愿意为你放下刀枪棍棒，拿起柴米油盐，厮守一生的好姑娘，我虽然不清楚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意识到你在疏远她，那是对她天使之心的折磨，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坦然的面对她”
隋珈越听越不对味，当即打断道：
“灵溪！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你先听我说！！”
这一次，她不复刚刚的温柔，语气难得的带上了点怨气，甚至还有一丝哭腔！
不过经她这么一闹，隋珈已经可以肯定
灵溪出事了！
当即对着阿泰下令道：
“立刻给我找到天使灵溪的位置！我要看她的现状！”
查找中，灵溪的话语却还在继续。
“隋珈，我就要死了”
她微笑着，道出了自己的死讯只是声音愈发无力
“你不用来找我，这边太危险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冷姐会把我的遗体收纳回去，她可是很厉害的”
“长官，我们已经锁定了天使灵溪的位置！正在传输画面！”
隋珈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阿泰面前，挤在虚拟影像前，却正好看到金发男子持刀走到她的身前！
“苏玛丽！”
隋珈一眼就认出了他！顿时只感觉手脚冰凉。
这个男人，就是曾经杀害他的元凶，没有之一！
他为什么还活着？！万年前的肃清大战中居然没有处理掉他？！
而且为什么？！他的手上还有暗夙银武器？！
要救灵溪！
“隋珈你回答我”
“如果当时冷姐没有闯进来你到底会不会吻我？”
“”
对方忽然没了声
灵溪的眼角，划过了一行清泪。
…
‘咻！’
一道破空声突然响起，正欲行刑的苏玛丽忽然停下，而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拧身便躲！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站在这里继续动手，灵溪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是他
必定会死！
攻击精准的落在了他的脚下，也是他和灵溪之间仅存的空隙，而后！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爆炸溅起的灰尘将灵溪的身躯笼罩，冲击波更是将她掀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苏玛丽一时间竟无法追击！
“啧，支援来的真是快！”
他无奈的咂咂嘴，有些恼火的瞪了一眼不远处疾驰而来的天使冷，看来，他也知道这小个子天使不好惹
只是正欲遁走的空档，却无意间瞥到了灵溪断裂的半扇翅膀，当下便露出一个颇为残忍的微笑。
小跑两步抓起翅膀，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可是他的战利品，他怎么舍得丢下？
“混蛋，别跑！”
冷见状勃然大怒！
这个混蛋！居然将天使当成了猎物！
加速欲追，只是那银色匕首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逼得她不得不扭身避开。
而就是这么一耽搁，她也彻底失去了敌人踪影，无法追击。
“可恶，居然有暗夙银武器， 他到底是什么人！”
但她已经来不及过多思考了，因为她能够感知到，灵溪的生命体征在极速下降！
必须回到自己的战友身旁！
“灵溪！”
灵溪好像听到了冷的呼唤，费力的歪了歪头，那张满是泪痕的凄美俏脸，再无一丝血色。
此刻的灵溪正趴伏在地上，鲜血顺着她后背的豁口而泉涌，半张翅膀无力的耷拉在地上，逐渐被浸泡为血红色。
那是因为冷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口开裂，而导致的二次创伤。
冷附身到她的面前，用洞察之眼扫描了她的全身，发现了那道几乎将她整个切开的伤口，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二代天使战士，仅仅只是这伤口出现的瞬间，她就该死于非命了！
然即使是天使战士，受到了这种程度的创伤也极难治愈！
治愈的条件太过苛刻！
如果在天使之城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但在地球
“灵溪”
冷忍不住红了眼眶，但她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哭出声来。
反倒是身后一众尚且年幼的小天使们，见到灵溪这幅惨样，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见到大家这幅伤心的模样，灵溪竭尽全力抬起了她唯一还能活动的右手，想要抓住姐妹们的手，却始终无法抬起多高。
最终还是冷主动抓住了她。
“灵溪，你还有什么遗愿么？”
她开口问到。
灵溪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清明，摇头道：
“没有了。”
这句话当然是假话，她还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回复
只是不回复也许就是他的回复
真的是，我都快死的人了，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让我开心开心么？
灵溪忍不住在心底埋怨了一句。
却又忍不住为他担忧了起来。
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而悲痛欲绝？
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而去做些傻事？
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充满自责？
只是这些，她恐怕不会知道答案了。
也只有在这时候，灵溪才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在我心里，你已经占据了如此地位么？
不过也没办法呢，谁让天使都是一帮感性生物，被你如此真诚的对待的话，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最后都没有见你一面，还真的挺遗憾的。
…
“灵溪”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唤醒了她沉沦的心，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双温暖的大手，帮她擦去眼泪，捋平发丝。
“隋珈”
感受到他的触碰，灵溪只感觉一股暖流流进了她脑海，好似温暖的光，照耀着她，又好似安心的手，牵引着她的归来。
她稍稍有些恢复了过来。
看着那眼角含泪的帅脸，她忍不住破涕为笑，哪怕这一举动牵扯了她的伤势，她依然倔强的抬手帮他擦去泪珠，有些埋怨道：
“不是说了不要你来了么，一点都不乖，就这么想看我出糗么？”
只是她眼角的泪，却再度流了出来。
隋珈见状再度帮她擦了擦眼泪，打趣道：
“我不过出去了五分钟，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我要是再出去久一点”
说到这里，隋珈突然止住了话头，眉头紧锁在一起，下意识握紧了双拳，深呼吸了一口气，确实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灵溪微微一笑，不再提及此事，只是自顾自道：
“这不重要，隋珈你还没有回复我呢，你总不能让美少女，遗憾而终吧？”
她有些着急了，因为她能感觉到。
暖流的力量在逐渐消散，或者说，恢复的速度已经赶不上流失的速度。
隋珈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道：
“灵溪，我能救你你只要对我宣”
“答案”
她的眼神无比坚定。
隋珈的内心无比煎熬。
他不会吻下去，他不想骗她。
但他一旦说了实话，她就一定不会对他宣誓，因为那是天使的真爱之证。
她绝对不会为了苟活，而践踏自己的本心！
可是他不想让她死，但他要是只是为了救她而说了假话
就等于接受并践踏了灵溪的感情！
因为他根本就是为了救她而使用的誓言，并没有爱她爱到刻骨铭心！
真话，便是灵溪死。
假话，便是生不如死。
如果灵溪像彦那样，对他毫无感情，他还能这样说。
可现在
‘她会恨我！’
他该如何才能冷漠的说出：‘你先宣誓，等我救了你再解除誓言’这种毫无责任的屁话？
“我”
隋珈牢牢的抓住她冰冷的手，抵在眉前，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颤抖道：
“我会吻下去，灵溪，我爱你，请你把你的誓言交给我！”
在生命和意志之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生命。
其他天使闻言默默合起双手，为这一对‘新人’献上祝福。
唯独冷抱着膀子，一脸怒容。
这混蛋，居然践踏灵溪的感情！
灵溪闻言甜甜的笑了，眼睛眯成一道月牙，脸上也莫名多出了一抹红润，看上去美艳动人。
随后她轻声道：
“我愿意成为你的”
话音未落，隋珈只感觉手中的柔夷失去了力量，无力的搭在手里。
猛的睁开眼，却只看到她凄美的笑容。
晚风吹过，一缕发丝垂在她的脸颊，却也毫无回应。
灵溪
没了声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