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论道
误会既已解开，两人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场面便冷了下来。
苏行川慢慢翻看着手里的《传习录》，假装在品读知行合一的真谛。
而戚星月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道德经》，貌似领悟着道法自然的玄妙。
实际上两人都没怎么看进去，还不时地偷偷打量着对方。
苏行川想问戚星月关于潜意识的事情。
而戚星月也想问苏行川如何让自己的意识变得强大的问题。
但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这两个问题都太过晦涩，话头该如何展开才能让对方真正领悟自己的意思？
直到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又各自躲开。
还是戚星月先起了话头：“你的那本《传习录》，能不能借我看看？”
“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道德经》。”
于是两人换了书继续沉默。
时间并不会一直等着两人，自顾自流逝着。
两人竟真的一句话都没说，眼睁睁看着时间来到了晚上7点。
肚子都有些饿，却无一人有走的意思。
各自的目的都没达到，这么走了实在有些不甘心。
“嗡嗡嗡”苏行川的手机先震了起来。
习惯性按了免提，里面传来李轻云的声音：“小川，约好了一起吃晚饭，你人呢？小岚也在我旁边儿呢！”
随后便又听到慕澄岚的声音：“怪人，你去哪里啦？吃饭啦！”
苏行川偷偷瞄了眼戚星月，赶忙把扩音器关上，低声道：“你们先去吧，我这儿突然有点事呢”
苏行川这边在通着电话，戚星月的手机亦震动起来。
接起一听，是任书平打过来的：“老大，一起晚饭去？我现在就下楼找你！”
“别！”戚星月偷偷瞧了眼苏行川，又低声道，“我这会儿走不开，你也别来找我”
“你今天好奇怪啊”任书平后面不知又嘟囔了句什么，就挂上了电话。
两人同时结束各自的通话，然后视线好巧不巧再次撞到了一起。
两张脸同时微微一红，这次却都没有躲避。
“有什么话就问吧！”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问吧！”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随后各自一阵轻笑。
“时间不早了，难道真要干坐到晚上9点？”戚星月首先开口。
“图书馆不是24小时开放么？”
苏行川此言一出，纵然一向高冷的戚星月也顿时忍俊不禁：“看来我俩真不在一个频道上。”
“听书平说，你今天特意来找我，既然不是为面试而来，是何事？”
苏行川讪讪一笑：“我听凌雪学姐说你平时喜欢研究《道德经》啥的，有个问题我一直搞不懂，就想来向你请教请教。”
“可能会让你失望。”说着戚星月从裤兜里掏出一物，是张折叠得工工整整的纸，然后铺开到苏行川面前，“这是你今天的那页答卷。”
苏行川眉头一皱，又听戚星月接着解释道：“说来惭愧，《道德经》我看了那么长时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今天还是看了你的答卷，才有所明悟。”
“那学姐你悟到了什么？”
“意识就是道。”
“意识是道！？”苏行川虽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理论，心里却莫名一阵悸动，好像就是这种感觉，又好像有些似是而非。
“不正是你告诉我的？”戚星月将苏行川的表情看在眼里，蹙眉问道。
苏行川摇头：“卷子是我写的不假，但我写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请问学姐，你是如何悟到这一点的？”
戚星月便将领悟的过程事无巨细地说与了苏行川。
苏行川听后便沉默开来，良久都没有说话。
“即使悟到了这一点，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用。”戚星月苦涩一笑：“我的意识并不会因为我悟到这些变得更强大。”
“有用。”苏行川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一些，“学姐悟到的这点解决了我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以前经常想，为何意识拥有构建梦境的能力，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意识就是道，而道生万物。”
“但是我现在又有些怀疑这个结论了”戚星月翻了翻面前的《传习录》，“特别是刚才重看了这本书之后。”
“你发现了什么？”
戚星月在那张卷子的空白处写了两个字——“理”、“道”。
“你有没有发现，”戚星月指着这两个字解释道，“这两者都超脱于人、先于人而存在，而我们说的意识完完全全是人的意识，所以说，意识怎么可能是道？”
苏行川闻言跟着皱起了眉头：“‘道’和‘理’确实不会被人的主观意识所影响那要怎么证明意识就是道呢？如果意识不是道，那意识造梦的能力又该如何解释”
戚星月听了苏行川此一番分析心里愈加迷惘：“所以我说，我悟到的那个结论可能是错的”
“也不一定，”苏行川宽慰了一句，“肯定是哪里还没有想到”
“算了，先不想了，头疼。”戚星月说到这儿，忽的莫名一笑，“说了这么久，好像都没说到点子上。”
苏行川看了眼腕表，竟已晚上8点10分了，也是一阵自嘲：“都这个点儿了，想请教你的问题还没问呢！”
“我也是。”
说完，两人又笑了一阵。
将各自借阅的书都还上之后，两人并肩出了图书馆。
晚上的“意水东岸”确实漂亮。
又正值华灯初上，亭台水榭无言诉说着岁月静好。
两人走上一座拱桥，贪得半刻闲暇，驻足远望。
湖面平波如镜，照着来往行人，也映着古今月光。
拱桥下是一片竹林，晚风拂过，沙沙作响。
见苏行川一直盯着那片竹林发呆，戚星月唇角一勾：“怎么，要学阳明先生格竹子？”
“连阳明先生都格不出个所以然，我能看出来啥？”苏行川双手插着裤兜，转头看向戚星月。
“听他们说社群联盟老大极难相处，起初我还以为是冷面阎罗，这半日相处下来，发现学姐还是挺爱笑的。”
“无非给了你一些好脸色，可别让你有了什么错觉。”戚星月再次打量起苏行川，想不通这样平平无奇一个小孩儿，身上怎么就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且不说新生，就是同年级的学生第一次见到自己都多多少少有些局促拘谨，这苏行川表现得却好像老同学一般。
莫非这就是意识强大的表现？
“不过张斌说你很狂，倒是一点儿都不假。”戚星月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尽是笑意，哪还有一丝冰雪美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