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年
远方的天空已经微亮，书房内的谈话声也渐渐消失。
杨慕蝶缓步走出书房，脸上的震惊之色依然挥之不去，但她并未犹豫，径直朝着城主府的后院走去。
房内的杨志盯着窗外的微亮天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消息自然是真的，程姓老人作为聚北城的守护神，再加上与暮国皇室关系极为紧密，要打探到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难，当然，有哪些势力夺得祭令，哪怕是以他的身份，也并未打探到。
宗祭最后的环节，五人参与，过程也不明朗，只知道大概。
神秘人夺得魁首信物之时，突然被其他几人联手围攻，除了态度莫名的暮国皇室未出手外，其他几人皆是用了全力。
原因也并未查探出来，只知最后结果，神秘人重伤两人之后，自己也无再战之力，遗憾退场，东域唐家的天骄夺得魁首信物，成为宗祭第一！
宗祭过后不久，长青宗宣布，凝血长老的传承弟子方耀，因犯下损毁宗门声誉之罪，给予拘禁三十年处罚！
这些消息都是长青宗对外宣称，具体的过程并未过多解释，至于之后方耀是如何被几人联手围攻，又为何没被拘禁而是来到聚北城城主府，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杨志也明白了先前老人话语里的为自己好，也为方耀好是什么意思。
程姓老人知道自己重恩，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导致方耀此行有极大危险，那他一定会愧疚万分。
只是他心里依旧有疑惑浮现，若是方耀以前的事情真的极为严重，那这两年来，为何长青宗没有对方耀有丝毫动作，以长青宗的能力来说，只要方耀在北域，要找到他可谓是易如反掌，但偏偏对他有种视而不见的态度？
而昨日去找方耀时，自己提出请方耀与女儿同行，他也并未明确表示拒绝，悲伤的神色不似作伪……
杨志突然发现，自己这两年好像对于方耀一点都不了解，方耀在宗祭的表现虽然极为耀眼，但想想，他作为那个人的后代，这正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他这两年的寡言和孤僻，又像是另外一个人。
与长青宗可能有误会存在，但方耀对于凝血长老大限将至之后产生情绪极为真诚，每次去后院与门客们交流谈话只是偶然也会与方耀谈上两句，杨志每次看着方耀眼睛里的干净和温和都会被感染少许，但这样一个人又怎会在宗祭之时，含怒将西域那第一天骄亲手抹杀，如此狠辣的行为，要知道，那会他才十四岁，完全就是一个孩子！
轻轻摇了摇头，杨志压下心头思绪不再去想，望向旁边之前程姓老人的位置，他早已不见人影。
天光越来越亮，杨志双手撑在桌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一夜的疲惫感缓解几分之后，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小册子，开始了今天的公务。
事情虽然有些棘手，但他依然尽可能的不去多想，最后的决定权，还是交给方耀吧。
……
方耀随手将篮子里的火石丢入炉中，等到火炉温度达到最高的时候，缓缓伸出手掌，一缕淡淡的气体从他指尖散发出来，然后手掌握紧，松开，不停重复着。
他眼中的悲伤未退，动作也没变化丝毫，但只有旁边的杨慕蝶能细微感觉到不同，两年内，杨慕蝶每天都会来看着方耀做着这个枯燥的动作，但今天她能很明显的能感受到，他的动作，有些急了。
“两年前的宗祭，我也参加了，哈哈，估计你也不记得我了。”
杨慕蝶的声音轻声响起，笑声有些轻微的不自然，看的出来，她想尽可能将这两年来第一次正式谈话的气氛营造得轻松些。
方耀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转头望向脸色微红的杨慕蝶，似乎是在消化着她的话语。
杨慕蝶低头攥紧衣角，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抬头，与方耀对视在了一起。
心脏快速跳动着，杨慕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但看着面前那双温和清澈的双眼，似乎又想起了宗祭那个夜晚。
方耀看着杨慕蝶精致却带着微红的脸庞，和那披散在身后那一头银色长发，双眼缓缓聚焦，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开口道。
“你是被困在山洞里的那几个女孩里面的？”
杨慕蝶听见方耀的话语，脸上露出喜色，重重的点了点头，但又似乎想起了别的事情，脸色愈发泛红，甚至都蔓延到了脖子，只得转头望向别处。
方耀看着杨慕蝶那发红的面庞，脸色也是微微变化，带着些许尴尬，身体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去，心不在焉的重复着之前抓火炉的动作。
宗祭那段时间里，有一次方耀正在赶路，路过一座山洞时，听见了若隐若现的求救声，他并未袖手旁观，而是伸出了援手。
但山洞有结界守护，以方耀当时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直接打开，只有靠自己修为慢慢将它磨灭，最后花了两天时间才将结界打开。
一开始很顺利，方耀也不急，慢慢的将修为与结界做着对抗，但随着时间流逝，结界越来越薄，里面的景象终于能看清了，里面有四个女孩，都很是虚弱的样子，浑身萎靡，结界的侵蚀之力磨灭了她们的修为和……衣衫。
当那几个绝望的女孩发现能看清救她们的人时，各种情绪接连浮现，感激，激动，最后是尴尬，羞涩。
但她们也知道此刻性命比较重要，向方耀表达了感激之情后，同时转身背对着方耀，请求他继续磨灭结界。
当时才十四岁的方耀哪见过这种阵仗，狠狠咬了咬舌尖才保持住了清明，继续着对结界的磨灭，但磨灭结界一点也不能分心，于是方耀双眼紧盯着结界的同时，自然不可避免的将那四道白皙的后背一同收入眼中。
整整一天一夜，方耀可以说是经历了不下于一场大战的折磨，结界磨灭的同时，少年的羞涩终于爆发，没来得及与那几个女孩打招呼，便急匆匆的逃跑了……
只是偶尔想起此事，让得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那几个女孩中，有一个，银发散落，在那黑暗中也散发微弱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