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是成精了啊
日暮降临，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一群衣衫褴褛的少年步履彷徨的走在一条羊肠小路上。
这是一条上山的小路，崎岖不平，坡度不小，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有好几个少年裸露的腿上，胳膊上，依稀可见道道血痕。
何来是这群少年中的一员，三天前，莫名其妙的被人抓进了这支队伍，然后就被人驱赶着走，昼伏夜出。
何来暗地里统计过，三天前他被抓进来的时候是二十五个人，年纪都和他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第一天的傍晚出发时，就剩下了二十四个人。
第二天傍晚剩下二十人，又少了四个人。
而现在，何来一眼扫过去，只剩下十五个人。
少的那些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何来暗地里琢磨着，不知道他们这些孩子最终会剩下几个，最终会到哪里去。
由于每天天一亮，他们这些人就会被迷晕，等到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然后就被驱赶着前进。
所以何来根本不知道少的那十个孩子的结果如何，也只能是个猜测，八成，都死了吧。
这世道，死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和死几条野狗的区别不大。
何来走在队伍中间，借着血红的夕阳余晖，向山顶看去，山太高，根本看不到顶，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爬到山顶。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都听好了，还是老规矩，不许说话，更不许交头接耳，都特么给我快点赶路，听话的到了地方跟着大爷吃香的喝辣的，不听话的立马扔下山喂狗。”
这时走在队伍最前边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恶狠狠地恐吓道。
包括何来在内的十五个孩子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反而稍稍加快了脚步，因为他们都清晰的记得，第一天那个胆大的孩子就问了一句“老大，我们要去哪里啊”？结果下一秒就被割了舌头，在傍晚出发时，少的那个孩子，正是此人。
在队伍的末尾还有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体型消瘦，身材不高，不同于走在前边的鬼脸那样喜欢恐吓，后边的鬼脸三天里一句话都没说过。
八成是个哑巴。
“草，老王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派了你这么一个弱鸡来和我搭伙，弱的像个娘们似的”，
走在前边的鬼脸又说话了，“要真是个娘们就好了，虽然是个哑巴，可那啥·······”
前边的鬼脸话没说完，反而自顾自的阴笑起来。
后边的弱鸡依然是没听见一样，前边的鬼脸便觉得有些没劲，转身就开始骂起了这群孩子。
十五个孩子深深地低着头走路，不敢有任何的眼神停留在那个鬼脸身上，即便这样，还是有好几人挨了鞭子。
好在何来幸免于难，说来也怪，这十五个孩子里，目前为止只有何来还没有挨鞭子。
直觉告诉何来，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幸运，因为虽然他不敢用正眼看那个鬼脸，但是他能感觉到每次鬼脸投来目光时，眼神似乎就变了，那眼神，似乎有欣喜，有贪婪。
何来感觉这未必是什么好事，在这动荡的时代，半大孩子被人贩子抓走结果都好不到哪里去，好的可能进了某些势力的军队，但这种可能性终究是很小的。
何来早就听说过，很多孩子被人贩子抓走后，就被开膛破肚了，为的是要那些鲜活的器官。
想到这里，何来打了个激灵，然后余光中的那个鬼脸，就越来越像个鬼了，吃人的鬼。
“我说小哑巴，我知道你虽然哑巴但是耳朵不聋，所以接下来这段路耳朵最好给我支棱起来，听说最近这段路不太平，都说哑巴的耳朵好使，这黑天下火的看不出去，有些风吹草动的，你的耳朵反而更管用。”
见后边的弱鸡没有反应，鬼脸有些怒气，但还是压住了心头怒火，只得叹了口气，心里却说着等到了地方，看我不扒了你这弱鸡的皮。
前边的鬼脸似乎想起了什么美事，瞬间怒气全无，哼起了小曲。曲调没有多好听，内容却让人听了恶心。
“嘿嘿嘿嘿”，山林中突然传出来阴恻恻的笑声。
前边的鬼脸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谁？”
说话的同时，一把尖刀伴随着一抹寒光被鬼脸拔出腰间。鬼脸警惕的看着前方，再次问道：
“谁”？
鬼脸的瞳孔急速的收缩，表情越发凝重，只见前方的一棵大树上，两个幽绿的小灯笼晃来晃去，同时再次听到有人在笑：
“嘿嘿嘿嘿嘿”
这次笑的越发的瘆人。
鬼脸清楚，这两个幽绿的小灯笼，十之八九是一条巨蛇，而且是一条自己从没见过的巨蛇。
但是这声音呢？分明就是那巨蛇的方向传来的，那分明就是人的笑声，不可能是蛇发出的。
难不成是蛇成精了？
自己行走江湖半辈子，坏事做尽，什么怪事没见过，那些个精怪传说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自己却也没见过一个，难不成今天这么走运，被自己撞上了，也好，也让本大爷长长见识。
做鬼脸这行的，哪有胆子小的，就算是真的碰到鬼神精怪，鬼脸也不会如何害怕，大不了就拼了。
鬼脸正要上前看个究竟，但是转念一想，那声音未必就是这条巨蛇发出的。还有可能暗中有人呢。
鬼脸心中琢磨着幸好自己没有莽撞，一条巨蛇自己的本事还是砍得死的，要是暗中有人，那就两说了？
鬼脸后边的十五个孩子吓得一动不敢动，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晃来晃去的两个小灯笼。
何来也已经看了个大概，心想今天不是撞到鬼了吧，其他孩子估计也都如此。
“小哑巴，别装傻充愣，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鬼脸说着向队伍后边看去，结果那里哪来的人啊，另一个鬼脸小哑巴早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你大爷的弱鸡小哑巴”，鬼脸恶狠狠地骂道。
就在这时，何来看见那大树上的两个幽绿的小灯笼剧烈的晃动起来，然后传出来一阵斯斯的声音。
同时能听见大树剧烈的晃动声音和树枝断裂的声音，只一瞬间，那两个灯笼就到了鬼脸的面前。
此时何来才看清楚，那是一条自己无法想象的巨蛇，小灯笼似的眼睛在月光下发出幽绿的寒光，身上的鳞片随着身体的扭动，泛起青色的磷光。
更让众人想不到的是，它竟然开口了。
“你觉得你的这把小刀能砍死我是吗”？
这话显然是对鬼脸说的。
何来看见那巨蛇竟然有类似人类的表情，那表情充满了轻蔑与取笑。
何来远远地看着巨蛇，震撼无比，嘴里不由自主的说道：
“这他么是成精了啊！”
何来语速很慢，一字一顿，语气中充满了震惊。
其余十四个孩子齐刷刷的看向何来，很显然都在为何来捏了一把汗，这可是三天以来这十五个人说的第一句话啊，这是要被割舌头的啊。
鬼脸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显然这巨蛇对他的压力巨大。
反而是那条巨蛇幽绿的目光投向了何来。
开始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脏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在看到何来以后，那巨蛇的眼中幽绿的光线竟然有些暗淡。
众人反而从那双眼睛和表情里看出了欣喜，然后是一种贪婪。
何来看着巨蛇的表情，感觉和鬼脸那么的相似。
巨蛇完全忽略了鬼脸，反而向何来这边靠近，慢慢的靠近。
虽然是慢慢的靠近，但是众人却觉得那反而是迫不及待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