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2章 故事中的故事 触碰
怪得北风急,吹得雪纷纷。
几个馒头下肚,吃饱以后,林亦依心里的那点子不安才稍稍压了些下去。
不过也只是压了一点。
转而又想起自己眼下的艰难处境。
她感觉自己突然掉入荒漠中,只能指望眼前如指示牌的男人帮忙。
怕衣服上的泥土掉渣,林亦依只坐了半边坐垫,身子不由地朝前倾了些,单方面拉近与驾驶位的距离。
她心里转了几十道弯,决定从最简单的寒暄开始,“司机大哥,你帮了我这么多。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要是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赵盛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女流氓开始套近乎,接下来应该是和他混熟然后方便行事?
“姓赵,单名一个盛字。”
“赵盛?”
林亦依本就存了拍马屁的心思,一个名字自然要捧出花,牵出一堆故事。
她睁着一双盈盈水眸,笑着轻呼出声,“哇~你名字真好听,盛这一个字很衬你。
盛,繁茂,向上生长,说明你是一个积极乐观,好善乐施的人。
同时也寓意着,你将来肯定会有大作为。”
“用一句话形容,行一行,行行行。”
刚才赵盛故意试探她,特意点名姓赵,看她毫无反应,心里本来还有的一两分怀疑在顷刻间消散。
他任她溜须拍马,直着腰板漫不经心地又是一笑。
“你还会解名,那你说说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林亦依听出他话里地讥讽,也窥见了他的神情不屑,但还是讨好地笑着,像没发现异样。
“我的名字说出来有点无趣…”她本来想让他猜,但下雪天开车,天也黑了。
为了安全起见,自己又避开了弯弯绕,“亦势而依的亦依,是不是有点墙头草的意思?
人如其名有时候说的也挺对。”可惜她姓林,林同零,那就是无可依。
这么凑巧?赵盛不急不慢地又问:“姓呢?”
“双木林。”
林亦依没撒谎,直接报的真名,因为她清楚,这个时代没有她这号人,说什么名字都只是一个代号。
就算她说的是真名,不相信的人都只会认为是假名。
林亦依三个字眼,让赵盛本就提防的心拔到最高,村里死去的知青就叫这个名字。
或许是千篇一律的货车生活过于枯燥无味,他对她身上的谜团,又多了几分好奇。
两个同名同姓还长得相像的人,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她不是那个林亦依,但她又叫林亦依。
刻意套近乎并没起什么作用,两人互通姓名以后,又归于沉默。
傍晚六点半到了一处小镇,天也彻底暗了下来。
林亦依不知道是哪,也没敢自揭其短的问,只乖巧地坐在后面搓手取暖。
赵盛看她穿得单薄,又嫌她一身脏,考虑了一下时间问题,“我带你去澡堂子,你把自己收拾干净。
坐垫掀起来,下面的包里有我的衣服,你暂时穿我的棉袄。”
林亦依点头照做,脱掉运动外套穿上他的旧棉袄,男人的衣服宽大又厚实,比她的衣服御寒。
雪下了一天,一直没停。
路面结了不少冰溜子。
林亦依跟着赵盛后面,好几次差点脚下打滑摔跤。
等到了洗澡堂,她也是开了眼见。
钱加票据的交易让她更加深刻地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时期。
应该是1960年到1980年之间。
公共澡堂人不多,热腾腾的水能缓解一天的疲累。
怕受寒感冒,林亦依特意多泡了几分钟。
洗头洗澡洗衣服加起来也没有用到一小时。
要不是头发梢上也有泥巴,她根本就不会洗头。
毕竟天太冷了。
头发不容易干。
林亦依用的毛巾是男人的洗脸巾,等头发搓得差不多,她又到外面的火盆边烘烤手里的东西。
巴掌大小的一块,做贼一样的混在衣服里烤。
澡堂外的男人早就洗完澡,又去饭店买了十个窝头和两饭盒蛋花汤。
等看到偷穿男人衣服出来的林亦依,赵盛跟她对了一个视线就自顾自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晚饭在车上解决。
林亦依两个小时前才吃了馒头,现在自然是吃不下窝头,只分了半盒蛋花汤喝。
赵盛手臂环胸,靠在椅背睨视着她,“你晚上睡哪?”
想着昨晚和他睡一个被窝的事,林亦依没好意思说,抿了抿唇角,头往旁边的后排位看了一眼。
“车上?”
他明知故问以后,又自问自答,“不行,今晚我要好好休息,住招待所。”
“那你住招待所,我一个人住车上就好。”听他要住别处,林亦依打心里高兴。
“车上有货,你觉得我能让你一个住车里?”
男人把她当成贼,林亦依也能理解,但为此又要住一起,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她没有选择权也没话语权。
最后货车开进一处院落前,林亦依按照赵盛的话提前下车,绕着红砖墙到后面巷子。
立在电线杆下淋雪,当了会悲惨电影配角。
等了一会儿,一楼的一扇窗户打开。
探出男人的半张冷脸,赵盛朝她招了招手,林亦依小跑过来,在他的帮助下,半拽半端地翻进了窗户。
十几平的单间,除了一张木架子床就只有一个烧木柴的炭桶和桌子凳子。
屋顶中间的低瓦数灯泡,还绕着一圈蜘蛛网。
简陋陈旧中尽显贫瘠。
林亦依摸着方桌坐到歪腿木凳上,心里除了嫌弃就只剩嫌弃。
她造了什么孽要到这种鬼地方来?
赵盛铺完床,立在边上打量她,瞧她半天不动,冷声催促:“脱衣服。”
“你先睡,我还不困。”
林亦依想坐着熬半宿,明天到车上再睡,于是笑着拒绝。
赵盛皱眉,要不是方便她住招待所,他选什么一楼?
又冷又潮。
下一晚大雪,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两个人挤在一起才暖和。
她现在装哪门子的矜持?
赵盛心里憋火,黑洞洞的一双眼盯着她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他锁好房门,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
脱掉外套直接躺上床。
指节分明的食指叩着床铺数数,没几分钟,屋里一片漆黑。
非特定场所到时间统一断电。
林亦依再能硬抗硬熬,还是做不到在乌漆麻黑的夜里,受冻干坐一晚。
她把裤腰上的绳子又系紧了些,然后才摸上了不怎么宽的床。
不过到了床边,林亦依又起了心眼,她没挨着赵盛睡。
反而到床尾那头躺下,跟他一人睡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