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大成人的泪水
为中雨惜微准备的生日宴安排在洛桑格最好的一家花园餐厅，这里有着和洛桑格大都市风貌不同的自然感，优美静谧，是小型私人聚会的最佳去处。当中雨惜微和上沙朵森抵到时，前台接待带着他们上了楼，她的父母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到达了。
在上楼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令声音。
“哈，还真是巧了，看看这是谁呀。我们今天的大寿星。”
这句话里满是嘲讽之意，尖酸的声音足以让所有听见的人鸡皮疙瘩直接立起来了。不消转身去看，中雨惜微用脚丫子想都能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谁。
她没有回头，权当作没有听见，迈开脚步拾阶而上。但身后的人还是不依不饶，不肯放过她。
“喂，给你说话呐。”
“喂……！”
“我叫你讷，中雨惜微！”
……
见中雨惜微头也不回，雨泽青阳几乎要气炸了，要不是旁边有人拉住她，估计这会儿她已经两步并做一步追赶上去了，后面要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无法相信。
接待带着两人上了顶楼，他们预定的房间是在东侧最里面的位置，这里比较隐蔽没有那么显眼。这家餐厅是会员制的，中雨惜微的父母还没有富裕到花费全家整整一年的收入来缴纳这里的会费，能够预定这家餐厅是和他们有生意来往的一位熟人帮忙预定的，在频繁有达官贵族和名流们进进出出的这家餐厅，要是碰见了某些同行或是熟人，或许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门一推开，中雨惜微就看见她的父母分别坐在两侧，两人之间隔着好长一段距离，背对着背彼此僵持着，好像才结束一场激烈的争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模糊的记忆里对于他们两人好像全是这样的画面。
见中雨惜微进来，母亲立即变了一张脸，挂着笑容朝着她的方向迎了过来，身后的父亲也做出了相应反应，收敛起刚才那张冷酷的脸庞，望着门口的方向。
“哦，看看你，简直美极了！”
她的母亲如此赞美道，但是这话却不知怎么地让她感觉心里一紧，像是被人揪住在手心里。粉红色蕾丝小礼服衬着中雨惜微白皙的皮肤，给她增加了些许气色，红嘟嘟的圆脸蛋鼓鼓地，显得娇嫩欲滴。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她的母亲注意到，右边脸比起来好像胖得厉害，她退后一步然后比较起中雨惜微的左右脸庞来，然后说道。
“你的右边脸是怎么一回事？是肿了？”
中雨惜微躲闪着，她将右侧下颌收敛，似乎像这样侧着脸庞能从视觉上看上去不那么肿胀，能够达到欺骗的效果。她不想要父母知道她在洛桑格学院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倒不是怕他们担心，只是怕令他们失望——没有过着他们想象中的贵族公主般的生活。
中雨惜微静默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沙朵森见状赶紧站在旁边帮答起来。
“夫人，小姐最近右边长出智齿来了，所以看上去会有些脸肿。”
对于这个回答中雨惜微的母亲似乎接受了，因为在刚才中雨惜微的静默中她已经猜测到了正确答案，她赶紧转而扯开了话题，说道。
“快看，我们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听说最近这个特别有人气。”
说着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用彩色包装袋装好的礼物，中雨惜微接过，打开看里面的东西，确实是最近大热的人气商品——卷头发的人偶娃娃莉莉。
当中雨惜微把它抱在胸前时，挂满了一脸笑容的母亲再次赞美道。
“真的是太漂亮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
中雨惜微看着她，就好像正在看着一个在舞台上表演的人，像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完全看不清真实世界的人。除了她和上沙朵森外，没有人像这样赞美过她，但是上沙朵森是出于真心的喜爱，而她的母亲鬼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在中雨惜微的模糊记忆里，她的大体印象记着似乎每次被她母亲表扬，之后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正是该……”
“咳咳……”
她母亲正说着话，这时坐在一旁的父亲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显然是为了打断她母亲接下来准备抛出的话。但这像是引子一般，将她母亲按捺着的忧郁情绪点爆来。
“你咳什么咳？我还不能说出我的想法呢？让她知道后自己选择不好吗？今天正好也长大成人了。”
她的母亲怒吼着。显然这个话题就是刚才他们俩僵持的症结所在，而父亲的想法和她母亲并不一致。
他没有搭理她的情绪，对着中雨惜微说道。
“你在学院还好嘛。和同学们相处得都还不错吧。”
父亲说着，但是中雨惜微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因为，对于他自己的问题他已经有了亘古不变的回答，相处融洽是必须的，否则他干嘛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送他自己长相平平的独生女硬塞进洛桑格学院呢。
中雨惜微没能回答，因为已经有人抢先了。
“你看她的脸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能相处好吗！你连这种观察力都没有，还想着要她去交际，打开你的市场！”
她的母亲大声地向所有人宣告道。等她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一时间整个房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中雨惜微的身上，但是她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对于自己不过是一种工具的事，她从小就浸染在这样的范围里感知到了——一切对她的好都是有代价的，她的心里清楚地理解并接受了这一点，现在只不过是说了出来，令深藏在这场戏剧背后的东西解开了而已，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不知怎么地眼泪还是静悄悄地从她脸上缓缓地流落了下来。她下意识地用力抓住那个心形项链，像是压制着快要因愤怒和悲伤而即将凸出来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