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去梦想的人

    引言：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变成了孤魂野鬼到处游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你忽闪着眼眸说着。 我笑着看你，做出一个鬼脸来。“我也不太知道，但能够肯定的是存在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又是一天。太阳早已日落西山，在远处的山沿边收拢着最后一点淡淡的橘红色，天空越来越沉，夜色也渐渐来袭。危新觉站在一段斜坡道的顶处，手里拽着一张印刷精美的纸，越拽越紧，直到将那张纸全部揉进手心里，那是他的简历。

    从毕业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了，他还没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其实这也怪不了他，疫情之下电影院大门紧闭，很多电影档期已经被延后至好几年后，更别说拍新电影了。拍出一部能与《泰坦尼克号》媲美，成为像詹姆斯·卡梅隆一样出色的电影导演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在现在这样的时期，各大电影公司都在缩减人力，就连进入剧组当个小小的剧务都要凭关系，而这刚好是他没有的东西。

    危新觉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在他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组织去地方的小电影院观看了一部有关亲情的电影，电影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他清楚地记得在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时，他发现前来观影的观众们无论年龄大小，脸上都留着泪痕，在这之前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会这种“非真实”落泪。他被触动到了，电影真是太了不起了！然后一个小小的种子开始在他的心底里发芽。从那时候起，危新觉就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当同龄的小孩拿着零花钱用来小零嘴或者买小玩具时，他拿出自己存钱罐里一张张小票子凑着数，然后让爸爸妈妈带着，去电影院一起观看一场电影。高中时他的成绩能够上国内最好的综合大学，但他却选择参加艺考，自己周末打工存钱，支付参加艺考集训的费用，最终如愿进入了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但从进入大学校园的那一刻起，危新觉的顺意人生开始有了越来越多的不如意。他发现，身边的同学基本上都来自于有钱有背景的家庭 ，有的更是导演二代，从小就跟着在剧组里到处跑，已经积累了众多的资源和人脉。“起跑线就不一样呀！”危新觉一把将手中的简历扔进了垃圾桶里，铁皮挨着纸团，发出一下短促而沮丧声响。这些东西或许比天赋和能力更为重要，危新觉如此想着。

    “烦人，烦人……”危新觉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内，一开门就听见玛雅持续不断地吵闹声，让他原本低沉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玛雅是一只虎皮鹦鹉，他刚来北京的时候在花鸟市场一下子就相中了，他想着正好能有只鸟可以稍微说说话，于是就买了下来。但是玛雅毕竟不是人，不懂得察言观色。“烦人”是危新觉近来一段时间的口头禅，他自己说的时候倒不自觉，但从玛雅口中说话来，就让人气得不行。危新觉走进鸟笼子，然后用手指弹了两下，惊得玛雅在笼子里左右跳撺，“烦人，烦人……”，像是报复一般，这下它变得更加吵闹了。危新觉在衣服散落遍地的狭小空间里找寻着落脚点，总算在一个桌子的边缘处发现一块儿地，然后他一屁股坐下，将身子陷进地面，他一下子感觉被释放了，懒懒得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正在播放一个人物专访，原本危新觉对这类节目完全没有兴趣，但当主角出现时他简直震惊了，他凑到电视机跟前，想要看得更加仔细一点。屏幕上的人穿着一身笔挺的经典西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充满着自信，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成功人士，但在危新觉眼里，一切却是如此违和。他一再地将电视机里的人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进行对比，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毫无疑问，电视机里的人确实是他以前的同学，季单。危新觉简直不敢相信，以前在班上最调皮、成绩最差的人，竟如此大获成功，反观自己，曾经全校成绩排名第一的优等生，现在竟连一份工作都找不着。电视机还在播放着，旁白浑厚的男低音还在不解人意地介绍着这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的故事。季单在今年开始的一个将乡村振兴和现代农业相结合的项目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带动了当地经济的转型升级，他也因此获得了由省政府颁布的“新一代致富领头人”的荣誉称号，季单成了他们当地的大红人。

    危新觉一下子按下了开关键，然后一头埋进了自己的被褥里，实在是想不明白。无论是在小学还是初中，季单都属于最不受老师们待见的那类学生，上课除了睡觉就是干扰其他同学学习，自己的学习成绩糟糕的一塌糊涂，在危新觉看来，季单对于自己的前程从来就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对于自己的人生也是抱以得过且过的态度，和他根本就没得比，不过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季单有着一张干净清秀的脸蛋，从小就讨女孩子喜欢。

    难道人生一开始就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的舞台剧？无论你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所谓的命运吗？危新觉继续回想着过往。这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太多的跌宕起伏，因为没有资金拍摄片子，他四处求人筹集资金，为了节省成本只能去找那种毫无演技可言的十八线演员甚至是根本没有过任何演艺经历的路人群众，他的构思无论多好也没有演员能够准确精到地表现出来，最终出来的成片总是差强人意，想要获得电影大奖什么的也只能是一种奢望，是够不着的遥远目标。越是这样想，危新觉就越替自己感到不值，这些年的努力就像水中月，连一个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就能将这一切吹散。他不愿再继续思考，于是拿出冰箱里仅存的一瓶二锅头，一口气灌了下去，当他再次倒回床上时，一阵困意袭来，将他从这些烦扰之中暂时解放了出来。

    睡梦中危新觉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轻轻一跳就可以浮在半空之中，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此刻他随心所欲起来，任凭自己的身体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飘动，宛若一片悠然的浮云。飘着飘着，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下方，仍在他那张黑白格纹的弹簧床上，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灵魂离开了躯体！他害怕极了，怎么如此突然地就在睡梦中死去了？于是他一个俯冲，朝着身体所在的方向而去，但在碰到自己身体的一瞬间，就如同肥皂泡泡一般穿透而过，没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接着他又从不同角度换着不同姿势又试了几十次，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