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宫世子
阴沉沉的天气酝酿了好几天,似乎就等着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好将此世间淹没。
才是入冬便呼冽冽的寒风,吹得人脊骨都要发寒,长街上吆喝的商贩裹了层叠的衣裳还在跺脚,呼喝之间吐着白色的热气,来往的行人也行色匆匆,半点儿不愿在室外逗留的模样。
袅袅的轻烟香气,此室内似与室外隔绝了一般温暖如春。倚躺在软绵长榻上的男人仅着一件白色的绸缎长衫,懒散的半抱着琵琶,骨节分明的手,手指轻扫琴弦,看上去随意毫无章法,但几下试探便已谱出一段动听的小曲儿,淡漠冷然的脸也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哐当开门的声音,寒风绕过屏风冲到面前,榻上的男人皱了皱眉,向下撇着嘴角抬眸。在听到随之而来的一声陶瓷破碎的声音后,一张脸毫不掩饰的嫌弃外露,连手中的琵琶都放下了。
来人从门口的屏风之后走出,男子长身玉立,一身墨黑夹棉长袍也不显臃肿,袍角金线绣刺祥云以显华贵,明朗笑着酒窝分明,低沉的嗓音还不忘调侃一句:&34;阿玧啊,哪有人在门口放什么陶瓷瓶的啊?&34;
&34;我啊。&34;南宫玧依旧躺在那里未动,慵懒得嗓音,略显几分尖刻,&34;顾邬,这可是你打破我的第四个瓷瓶了。&34;
&34;哎呀,你我还讲究什么?改明儿个,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几个瓷瓶当赔礼,成不?&34;说完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回手手肘搭在桌案上的时候未觉上面的茶盏,直接撞落地面便又是一声清脆的破碎。
顾邬呵呵笑得尴尬,&34;再加几盏茶杯?&34;
&34;&34;
&34;你驾临我荣王府,是有何贵干啊?&34;
顾邬听出他语气中的阴阳怪调,却也不生气,还要顺着他的脾气来,谁让他今日是有求于他呢?
&34;南宫世子,你看这日头正好,整日呆在房里也不烦闷?&34;
&34;不烦闷。&34;
&34;&34;长叹了口气,顾邬也懒得再装架子,两个人自小相识,私交甚笃,在他面前还真端不起皇子的身份来,正经了神色说道:&34;今儿个大皇兄说是要去冬猎,集合了几个皇子公族,我便来邀请你也同去一起玩耍。&34;
南宫玧挪动了一下身子,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34;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我这身子骨,陪你们去冬猎?是要我这病秧子给你们垫底么?&34;
过于白皙几近苍白的肤色,略开的衣领能看到突出的锁骨,纤瘦的身形,连说话都缓慢,好似随时将要耗尽身体的气力。怎么看,都不像是健康的模样啊!
自打三年以前,沾染了一场未名恶疾,这南宫世族第一公子的身子便一直拖沓孱弱,得亏身处这样的豪门望族,用得各种名贵药材保以续命才留存今日。在外人看来,荣王府的世子竟是个病秧子,也常有谣言南宫家家道也快中落了,但时至今日,荣王府依旧是京城的首富大族,多少朝廷中人都还要巴结讨好。
&34;猎物不是重点,大皇兄说了,今儿有新玩法,不必四处奔波。&34;顾邬饶是如此说,也没见南宫玧有太大的兴趣,眸光一转开口道:&34;太子也会去。&34;
&34;顾铭玥?&34;南宫玧皱了皱眉,终于稍微直起了身子来,&34;他不是因为私相与丞相之子斗殴被关禁闭了么?&34;
&34;还不是父皇宠他?关了两天就被放出来了。韩玉那小子也是倒霉,偏偏惹了他,一只胳膊都断了。&34;
南宫玧一勾嘴角,&34;听人说,只是因为他推了楚将军家那小公子一下?&34;
顾邬眉毛一跳,眸光闪烁看向南宫玧,&34;你消息倒是灵通。&34;
&34;我整日呆在房里,总要听点儿新鲜事聊以解闷。&34;南宫玧坐起身子来,撑着软榻的把手站立,挪动两步坐到榻边的竹制轮椅上,&34;柏渊哥也会去吧?&34;
&34;自然,二皇兄与我一路。&34;顾邬心知南宫玧已经动了心思,淡笑一声,&34;此番还要劳烦你了。&34;
&34;也算不得。&34;南宫玧忽然笑了出来,好像在思考什么轻抽了口气,&34;嘶——就是我这出一趟门可要费不少精力,多少要朵雪莲来补补才是吧?您说呢,邬王殿下?&34;
&34;&34;果然,谁能算计得了这心都是黑的病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