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万的烤全羊
次日。
两片沙海之间，空无一物，光秃秃灰扑扑，细条条的柏油马路上。
一辆黑色越野割开空气极速飞驰，子弹一样划过，只留一道残影。
车上坐着五个人，五个心思各异，然而目标一致的人。
“我说黎蔟，刚才你就不该让她上车。”这是开车的杨郝。
“那怎么办？从她身上碾过去？”这是乔九月身边的黎蔟。
“你们别吵了行吗？我还要看书呢。”这是副驾驶座上，拿着五三看的认真的二货蘇万。
乔九月揉揉眉心，有一种颇为无力的窒息感。
蘇万转头看向凉湾，腼腆笑着，却存了试探的心思“湾姐，你为什么非要去沙漠啊？”
“因为…”凉湾看一眼乔九月，随即撇开眼睛，“因为医院有年假呀，再说我又喜欢沙漠，所以就来了，不行吗？”
“哎，我说你们女孩儿放假不应该去国外买买买吗？”杨郝看一眼后视镜，疑惑道“你跟着我们进沙漠干嘛呀？”
“你们几个小屁孩儿男生懂什么，我们女生每一个都对沙漠有一个梦想，我们梦想有一天，一位盖世英雄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迎娶我们。”
杨郝撇撇嘴，听烦了凉湾这一路上扯七扯八不讲正事的胡话，就说“你们别吵了行不行，影响我注意力。”
凉湾给了杨郝一巴掌，轻哼一声“那是因为你自己开车技术太菜了。”
随即她又用胳膊顶了顶乔九月，“我说的对不对啊？”，她目光上下扫动，最后落在乔九月右肩处，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乔九月敷衍应了一声，往自己右肩扫一眼，随即看回去。对方立即侧头回去，有点紧张。乔九月右肩有什么自己知道，汪家人也知道。那也就是说……
凉湾感觉乔九月在看自己，抠抠手指，装模作样叹息一声“我的命也真够凄惨的，你说别人上路接送的都是什么白马王子，你们三个是什么？唐僧，八戒，沙和尚？”
“根据小说记载，唐僧可是帅哥！”蘇万摇头，一本正经给凉湾科普，那表情认真的好像自己是唐僧一样。
“别吵了，我要开车！”
杨郝又一次抗议，车里终于安静下来，乔九月扫视凉湾，看到她有一些紧张焦虑才会出现的微小动作。如果她只是汪家人的话，吴偕不至于说她身份特殊，而且她这个行为状态也不符合汪家出任务的标准。那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乔九月正想事情，蘇万突然开始抽搐，掰着杨郝要下车，她仰头往外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粗制滥造的路牌，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完全进入沙漠，公路早看不见了，只剩下一条被车碾出来的沙路。杨郝无奈停车，黎蔟跟着他下去开车前盖检查，以防后面出什么问题。乔九月也跟着下去，环视一圈儿，感觉周围地形有点陌生。
“ability，a~b~i~l~”二货蘇万蹲在一片草丛里解决三急，依旧捧着书旁若无人的背单词，一字一句如魔音贯耳，一路上乔九月听的都要吐了。
杨郝也被折磨的不行，大声喊他，怒道“蘇万！你是不是傻？来沙漠背什么单词啊？！”
“我不背不行啊，我妈回去要抽查，背不出来会骂死我的，鸭梨呢？”
“检查车呢。”
乔九月看看蘇万和杨郝，又抬头看车里的凉湾，她正垂眼看自己的手机，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手机里到底有什么。
找机会试探她，最好是在沙漠里，人死了也不留痕迹，省得被她惦记。乔九月打定主意，绕到黎蔟身边问他进展。黎蔟摇头，也有点愁“还没找到什么问题。”
“哎！搞什么呢？会不会开车啊！”
乔九月探头看了一眼，一辆车在他们车后停下，有个男人从驾驶位探出头来，满脸怒意。
杨郝立即走过去，乔九月挑眉跟上。
黎蔟连忙拽她，安顿道“你别冲动。”
乔九月挥手示意，小跑几步跟上杨郝 。杨郝看她过来，也讲“别冲动”。乔九月觉得好笑，心说你才是道上混的，这话不该对我说吧。
杨郝在乔九月的注视下把胳膊搭上那车的反光镜，道上气势瞬间拿起来，冷着脸沉声问他“你什么意思啊？”
男人扫视他俩，不屑的冷哼“原来是个小毛孩儿开的，怪不得车技这么差。”
“我不知道你车技怎么样，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你这人人品肯定不怎么样。”
“你还跟我来劲了是吧？信不信我曝光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管你是谁，怎么着，想动手啊？还有，你开车那么厉害你倒是飞过去啊，在这儿废什么话。”乔九月最烦这种有点破身份就劲儿劲儿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小人。
那男人一下被挑怒，还算端正的皮脸整个皱起，格外丑陋。乔九月冷笑一声，冲那男人勾了勾手指“来，下车，比划比划。”，正好闲着无聊，送上门来的玩具她当然得赏个脸。
“你！”
“你别闹了，我们还要去沙漠呢。”副驾伸出一只手拽住要下车的男人，接着一个长卷发，长相温婉的女人微微探过头来，含了一点笑意“不好意思啊，他刚刚说话有点过了，我替他给你们道个歉。但是我们这边赶时间，麻烦…你们能不能挪下车。”
“漂亮姐姐？！”乔九月挑眉，刚被那男人挑起的战意瞬间歇火，脸上立即换成一个甜美的笑，柔声道“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乔九月拽上一脸震惊的杨郝跑回去找黎蔟，拍他一下，催促道“没什么事儿就别看了，我们挡住漂亮姐姐的车了，快走，快走。”
“啊？”黎蔟抬头看看乔九月，接着被她推开，顺势往后车望了一下，看到一个女人正冲乔九月招手，而她一脸幸福的回应，当即有点无语，“你又来了。”
“来什么？”乔九月一把按下车前盖，扯着黎蔟上车，正要让杨郝出发，一看蘇万还没上车，又听到那缠绵的背单词声，烦得叹了一声。
“蘇万！”乔九月探头喊他，“你要留在这儿背单词的话我们走了啊！”
“来了来了！”蘇万高声答应，提起裤子拎着书狂奔上车，神色有点意犹未尽“怎么这么着急啊，我还…”，乔九月歪头看他，黎蔟轻笑一声，说“你到地方再上吧，耽误她撩美女小心把你揍成熊猫眼。”
杨郝把车转正，后车很快掠过，经过他们时，那女人还给了乔九月一个温柔的笑。又是一大段无聊的路程，乔九月一边把玩黎蔟的手指，一边想凉湾的事，恍惚听到黎蔟说到补给点了，一抬头看到一排土房子。
杨郝下车看了看，车开了太久，终于能休息下了，神色难免有点兴奋。“哎。”，他敲敲车窗示意黎蔟“这难得出趟沙漠不得吃顿好的啊？”
“那你们两个先上去看看。”黎蔟从地图里抬头，笑着叮嘱“记得有什么不对劲就回车里来啊。”
“能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就一个小驿站吗？还能是黑店人肉叉烧包啊？”蘇万忍不住吐槽，转头看到乔九月看他，立即给了个甜笑。
黎蔟见蘇万那怂样就觉得好笑，但还是拿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腔调，说“你们是不知道厉害，上次我就被一家民宿给坑惨了。”
“有什么好怕的，有我，你好郝哥在呢，你郝哥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杨郝挑眉轻笑，“再不行还有九月这个战力天花板呢，怕什么？”
杨郝说完搭着蘇万大摇大摆离开，一点没把黎蔟的话放心上，他啧一声，连忙趴上车窗喊“哎！我说认真的啊，在这种地方要时刻保持警惕啊！”
两人不在意的挥手，乔九月被杨郝的吹捧取悦，拍上黎蔟脑袋，顺势摸了摸“没关系，我会注意的。”
“你厉害是没错，但是真有什么事，我们这些人拖着你你不得受伤吗？”黎蔟拍开她的手，有点头疼她飘忽不定的性子，“走吧，下去检查装备。”
乔九月点头跟下去，从黎蔟翻找的背包里找出一把弩枪把玩，熟悉的手感让她心情极好。可惜自己的飞刀上不了火车，不然有什么事能更有把握一些。
凉湾抱着本子也下了车，看看两人，目光落到乔九月身上”我觉得其实你们不用那么紧张，万一真的遇到问题，我还有办法。”
“在古潼京里面不提前准备谁都不会有办法的。”黎蔟看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们有五个人呢，放心吧，没事的。”
“这根本就不是人数的问题。”黎蔟听她这么说皱起眉来，认真道“他们两个太松懈，我们要去的可是沙漠，在沙漠里面一不小心随时都会没命的。”
“有那么夸张吗？你们上次不是去过吗，也好好的回来了呀。”
凉湾神色有种故意的不屑，乔九月挑眉，知道她大概是想知道上次的事，于是顺着她说“要是没有吴偕带着，我俩早没了。”
黎蔟点头，神色沉下来“上次我们和吴偕进去，几十个人，出来的却只有不到五个。如果你抱着这样的心态进沙漠，那结局大约不怎么好。”
“这次跟那次不一样，这一次你们有一个特别靠谱的随行医生。”凉湾继续说，很明显的打探情报。乔九月看她，奇怪她不知道上次的情况，怎么还这么关注她。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上次我们也有一个护士。”黎蔟看一眼凉湾，轻笑“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小屁孩儿，你们上次到底遇到什么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黎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侧头看乔九月，发现她目光一直在凉湾身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正常来说，你们那么多人进去，不可能只有几个人出来，一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儿了。”她看看黎蔟，话音一转，落到乔九月头上“九月一个小女孩儿在里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那不是，苦的是他们，毕竟杀人的是我。”乔九月轻笑，酒窝漾出来，目光却是冷的。黎蔟知道她已经对凉湾这一路的试探和关注感到厌烦，拍拍她的脑袋，对凉湾说一句“你好好听话就行了”，直接断了她追问的苗头。
“鸭梨！九月！湾姐！你们快过来！”
蘇万在那边喊，乔九月侧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盯着凉湾。凉湾有点紧张的皱眉，倒不是害怕的样子，反而有点像蘇万之前因为惹恼她而自责的表情，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来了！”
黎蔟应和一声，关上后备箱拽着乔九月的手腕带她一起过去，趁没人凑到她耳边问她和凉湾到底怎么回事。乔九月摇头，讲“她可能太崇拜我了”，黎蔟知道她没说真话，也不深究，只是笑她那股自恋劲儿又上来了。
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一阵狗叫，乔九月看到一只狼狗被拴在院子口的树上胡乱跳动。这狗体型流畅，肌肉紧实，条件极为优越，不像是这荒漠里随意能养出来的狗，倒有点像当时在吴山居遇到那条。
“不要怕，不要怕。”一个身穿蒙古袍的中年男人从蘇万杨郝身后出来，笑道“我们家的狗子不咬生人，只咬小偷。”
“怎么，沙漠里面也有小偷吗？”黎蔟客气接话。
“有。”男人指指围栏里零星几只羊，“你看我们家羊羔子，都是散养的，想偷的人，多着呢。”
“老板，你刚才说你这儿有水和口粮是吧？”蘇万转头问他。
男人立即摆手，正经道“你千万别叫我老板，你们都是送钱来的，你们才是老板。水嘛，口粮嘛，有。”他手拢到袖子里，脸上是种很精明的神色“不过得先来一头羊。”
“什么意思？”凉湾眉头皱起，有点不乐意“什么叫先来一头羊？”
“老板是说，要想吃饭喝水，必须先买一只羊。”乔九月挑眉，“捆绑销售呗。”
“哎，意思差不多。”男人张开一只手，转了转“一只烤全羊五千块钱，吃嘛住嘛，我们另算。”
杨郝一听立即过来掰住男人的肩膀，“这么贵？你还捆绑销售，信不信我揍你啊！”
“好了，好了，郝哥。”蘇万拉开二人，笑嘻嘻道“不就是钱的问题吗？咱们又不是没钱，对吧鸭梨？”
“去去去。”乔九月把走过来套近乎的蘇万一脚踹开，“你还是富二代呢，你比我们有钱多了，你掏钱。”，反正都露富了，不如再露一点，看着这里到底有没有这男人说的小贼。乔九月挑眉看过去，那男人倒没什么反应。
“哎呀，那都是我爸妈的钱，要是让他们知道会打死我的，再说了，鸭梨，你那儿，吴偕的钱不是还有吗？”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男人扫他们一眼，“要住就住，不住就滚蛋。”
“叫谁滚蛋呢你？”乔九月就经不得别人挑衅，小脾气一下就上来了，然而刚往前一步就看到那男人嘴角轻微上扬，随即意识到这人有问题。
黎蔟拽住乔九月的手腕“你刚才说的是，五千人民币，是吧？”
“给，五千。”他拿出一捆绑好的钱递过去，神色有点无奈。
男人当即喜笑颜开的接过，晃了晃，装到怀里“人民币现在吃香的很嘛。￥&8，走，美女，进屋了。”
乔九月皱眉，“他刚刚念叨了句什么？”
“大概是蒙语。”黎蔟拍拍乔九月的脑袋“我也没听懂，进去吧。”
凉湾忽然接一句“被宰了吧？”，她目光一直落在乔九月后肩上，眼神里有一丝急切。
“那你别进来啊。”乔九月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头，脸上又浮现一个甜笑“姐姐，我们黎蔟的房钱你还没结呢，现在又欠下了哦~出去记得还，我脑子里可都记着呢~”
她与凉湾认真对视，对方却移开眼睛。
“是。”黎蔟笑着揉乔九月发顶，“出去让她还。”
怎么这么招人惦记呢？黎蔟看一眼凉湾，怀疑这人是不是取向有些特殊。随即想到乔九月一看到美女那没出息的样子，警觉起来，把她推到自己身前，做个隔板。
乔九月转头冲凉湾做个鬼脸，手上动作有些特殊，然而对方没看到，弄得她有点无语。
“哎？这是什么东西？指南针？你这东西从哪儿淘的？挺有意思的。”乔九月跟着蘇万的话看向男人手里，看到一个被土锈包裹的圆形盒子，很眼熟。接着那男人说“哎，一个朋友送的，他托我帮个忙，这是酬劳。”
“是挺有眼光的，一个国内的朋友。”男人停到一扇门前，转头看着黎蔟，笑的有点意味深长。“好了，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几人跟着老板进屋，看到一张连接左右两面墙的土炕，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还有一张羊皮毯。
老板倚在门前的柜子上，手里把玩着那个盒子“大通铺，东西我都换过了，干净的很。”。蘇万一听直接跳上炕，来回打了几个滚，杨郝见状也上去，和蘇万两个人来回顾涌。
“我和九月睡哪儿啊？总不能让我们俩跟这几个小屁孩儿挤在一间屋子睡吧？”凉湾看向老板，皱着眉讲“这不合适吧。”
“房间是有的嘛，就是，这个嘛…”老板冲凉湾搓了搓手指，示意只要有钱，房间不是问题。
“记得补给人家。”凉湾冲黎蔟扬扬下巴，然后转头看乔九月“小男生嘛，睡觉都打呼噜，还是跟姐姐一起睡得香。”
黎蔟刚要拒绝，乔九月却点头，笑说“好呀，最喜欢湾姐了。”黎蔟看她眼神发冷，知道这家伙又有主意了，叹一声，没开口。
“我把全羊烤了之后就来找你们啊。”杨郝一听老板这话立马从炕上坐起来，急道“我们可是给了钱的，你别缺斤少两啊。”
到了这个时候，乔九月就格外想念第一次下古潼京时蘇难那个叫老秤的手下，至今为止她都没弄懂他到底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那条隧道的承重量和蘇难的重量的？
难道他上辈子是个电子秤？
也不知道蘇难现在如何了，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回汪家走过一趟了。会不会这凉湾就是她弄来的，所以才这么关注她。
“怎么说话呢嘛，我车嘎力巴是那样的人吗？我做生意是最讲信用的，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缺斤短两，而且，我把那个羊鞭都给你煮好，然后让你好好补补身子。”
“那个就不用了。”黎蔟摆手，“帮我们把水灌满吧。”
“行，没问题啊小老板们。你们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嘛，你们棒的很嘛，自驾游来的，是吗？那，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啊。”车嘎力巴笑的意味深长“如果没有个本地人的话，你们后面的路可能不好走嘛。”
黎簇挑眉“怎么？想让我们请你做导游啊？”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为人民服务嘛。”说着他又搓了搓手指，心思昭然若揭。
哦，原来是这个人民啊。乔九月心说这一个两个的，小心思还真多呢。现在看来也就毫不知情的杨郝和有点小九九的蘇万比较单纯了。
“不用了，这片沙漠我们来过。”
“其实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导游。”凉湾反驳道“有一个导游挺靠谱的，而且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还看见他有骆驼。”
“对，很好嘛~”车嘎力巴欣然附和，目光看着乔九月，似乎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我是猴吗？都看我干嘛？乔九月翻个白眼儿，装模作样拉下脸来“姐姐，你不让他宰我们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啊？”
“哎，小老板，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车嘎力巴是个老实人，收的每一分钱那都是有道理的。”车嘎力巴故作担忧，“你们只有一辆车，但是进沙漠最少需要三辆车的，一辆车专门用来干什么？加水的。”
“不用麻烦你了，我们要去古潼京，那个地方我去过。”黎蔟看他，轻笑“我带他们去就可以了。”
“什么？你们要去古潼京？”车嘎力巴一脸不可置信“那个地方可去不得啊，我告诉你们，那个地方可去不得，知道吗？去过古潼京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那个地方特别的危险，你们不知道吗？”
“就在前几周，就前几周啊。”车嘎力巴有些激动的直起身子“就隔壁村的一个人说要去找海子，被一瓶酒诓到了古潼京，到现在没回来，你们知道吗？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敢断定，他这一辈子都回不来咯。”
“老板，那个人叫玛日拉是吧？”乔九月挑眉“知道他为什么没回来吗？”
“为什么？”
“因为…”乔九月拉长语调，歪头看他“因为他不听话，我就把他。”
乔九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道“宰了。”
“小老板，你别开玩笑了。”车噶力巴摆手“不行，给多少钱我都不去，不能去，不能去。”
蘇万一听这话赶紧接茬“这古潼京听起来挺邪门的，鸭梨，要不我们还是请个导游吧，这钱财身外物，人要是没了，钱再多也没有用啊。”
凉湾点头“同意，我确实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导游，再说他有骆驼，我们可以骑骆驼，还可以让骆驼驼东西，这样方便一些，再说你不是说你们上次也是骑骆驼的嘛。”
“你们想的也太简单了，他的底细我们都不知道，带他一起去……”乔九月轻笑几声，转身坐到炕上“再说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有他没他都一样，真要遇到危险了，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拖油瓶呢。”
“你这话怎么说滴嘛。”车嘎力巴皱起眉，“我还不乐意去呢。”
“老板，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计较。”梁湾抿抿唇“这样，我们几个第一次来，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帮个忙带我们去一趟，好不好。”
“那个地方太危险了，真的。”车嘎力巴摆手，脸上浮现一点恐惧“我真的不能去的。”
“这样，我们再给你多加一只羊。”
“我一天最少也得杀五六只羊，你就加一只羊，你开什么玩笑嘛？”
“行，那你说，多少只羊才肯去。”
“这不是羊的问题，那个地方…”
“五只，五只。”
“这不是五只羊的问题嘛。”
车嘎力巴说着要走，凉湾连忙道“十只，十只不能再多了啊，一口价，十只，去不去，十只。”
车嘎力巴立即转身“就十只啊。”
凉湾点点头“成交！”
“就十只，就这么定了啊！！”
“等一下，你刚才说给你多少钱你都不去古潼京。”黎蔟喊住他，意味深长笑了一下“这才十只羊就改变主意啦？”
“小兄弟，有些东西你是不知道的。”车嘎力巴叹了一声“我的老婆要让我跟她回国内住，可是你也知道的，咱们祖国的房价那么的高，我哪有钱买？我们哪儿来的钱啊？我告诉你们，我这个就是为了爱情。”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乔九月唱了一句，哼笑一声，“因为你的爱情，我们全都被宰了哟。”
黎蔟被她逗笑，抬头问“十只羊？五万是吧？你这儿有微信支付吗？”
车嘎力巴点头，从蒙古袍里找出一张二维码递过来，黎蔟拿出手机去扫，很快支付。乔九月不满啧了一声“不是，你倒是讲讲价啊你，真是人傻钱多。”
杨郝一下坐直，怒道“我觉得我们又被坑了是不是啊？！”
“你说的对。”乔九月点头，拍了拍杨郝的肩膀“兄弟，就在刚刚，我们因为一段爱情付出了五万块钱巨款，我们善良的黎蔟拿出全部家当为他们的爱情庆贺。而我们，”她长叹一声“兄弟，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美满爱情的垫脚石罢了。”
那边杨郝被乔九月整懵了，蘇万还在一本正经劝解，黎蔟简直要笑死，然而被她冷眼扫着不敢出声，只能咬着唇强迫自己沉下脸来。
“微信就是快嘛。”车嘎力巴扫一眼乔九月，不经意道“今天真是幸运，居然来了两波客人。”
黎蔟轻咳一声，转头问道“另一拨人去哪儿啊？跟我们一块儿吗？”
“这一点你放心，他们不是去古潼京，他们就是去沙漠里玩儿一下。”
“导游，明早集合对吧？”车嘎力巴话音刚落，一男一女走到门口，赫然是刚刚让他们挪车那两个人。
“是你们？”杨郝惊道。
“这么巧，又是你们？”男人嗤笑一声，意味不明。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乔九月一直忙着巡逻，这会儿又被黎蔟扯去吃饭，没顾上去找凉湾。
黎蔟说微信叫了她，领着乔九月先到院子里吃饭。除了他们四人之外，院子里还坐着白天遇到那两个人，他们一共五个，三男两女，想来剩下的当时应该在后排坐着。
“来咯，烤全羊来咯~”
车嘎力巴端着一大盘子羊肉放到乔九月面前，肉香味直冲冲钻进乔九月鼻子，她看一眼，没第一时间下口。
“羊排，羊腿。”车嘎力巴凑近黎蔟，意味深长看乔九月一眼“译玛姬嘎在下面。”
“老板，什么叫译玛姬嘎？”蘇万问。
“羊鞭。”
车嘎力巴潇洒而去，乔九月挑眉看向他，有点莫名其妙，心说这人老若有所指的，到底什么意思。
黎蔟转回乔九月的脸，夹了块肉给她，又把盯着美女那桌的杨郝喊回来，让他认真吃饭。
“郝哥，你也看那男的不顺眼对吧？”乔九月挑眉“你等着，我晚上非得整他。”
“那你可记得叫我啊。”
黎蔟有点头疼，屈起手指给乔九月来了个脑瓜崩“你乖点，别乱来。郝哥，你可别跟着九月胡闹，她能跑，你就不一定了。”
乔九月瞪了黎蔟一眼，看到杨郝和蘇万吃完也没什么反应，低下头安静吃饭。
黎蔟看杨郝对那美女还有点恋恋不舍，咳一声，故作老成的开了口“哎，现在啊，我来教你们第一个行走江湖的技巧。”
蘇万疑惑道“什么技巧？”
“行走江湖这种事对我来说…”
“嘘。”黎蔟打断杨郝，筷子往后指了指，“我身后这群人，如果让你们挑一个跟你们去走沙漠，你们会选谁？”
这不就是当时吴偕问他的问题吗？这就开始卖弄了？乔九月翻了个白眼儿，心说学的倒是挺快，吴偕看到应该很欣慰吧。
“这个嘛…”蘇万看一会儿，很快给出答案“应该是开车那个男的，我看他口才不错，而且另外两个男的也在围着他。”
“那家伙一看就是老大。”杨郝点头，往那男人身上看过去。
“这个男的的确是最保险的选择。”黎蔟看着二人，沉声道“但他绝对不是他们的老大。”
“不是他，那是谁啊？”蘇万问道。
黎蔟学着女人的动作把他耳边的碎发往耳后撩，还装模作样摆出一个妖娆娇艳的表情。还别说，真有那么点韵味。
“臭显摆。”乔九月低笑几声，替他回答“是那个长发女人。”
”让我说。“黎蔟又给乔九月夹块肉，迫不及待说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开车的时候，那个男的态度一开始很强硬，但一旦那个女的开口了，他立马就软了下来，两种可能。第一种，那个男的怕那个女的，要么就是…”
“那个男的喜欢那个女的，想在那个女的面前逞威风。”凉湾坐到黎蔟身侧，“所以说，那桌人里面，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那个女的。”
这个桌子不大，乔九月和黎蔟坐的是一条不算长的长凳，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就挤了。
正要说话，看到桌子侧面有一个矮凳，也懒得开口，拿着自己的盘子坐过去，夹了块肉吃的认真。
乔九月是一脸无所谓，倒是把黎蔟和靠得近的杨郝给吓了一跳。黎蔟立即起身，让乔九月坐长凳上去，她摇头，指指羊腿。黎蔟立即会意，拿到盘子里用刀割成小块儿放到她盘子里。
蘇万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边埋头苦吃一边捧场赞叹“哇，湾姐，你懂的可真多。”
“那当然，我见过的男人。”凉湾轻笑“比你们吃过的盐多。”
杨郝恨铁不成钢怼了蘇万一下，把自己面前的一盘毛豆放到乔九月面前，然后冲懵懂无知的蘇万扬了下拳头。
凉湾把一切尽收眼底，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愧对乔九月，只好低头吃饭，没继续讲话。
“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啊？”
乔九月顺着杨郝手指去看，刚刚放毛豆的地方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认不出到底是什么。
黎蔟和蘇万赶忙把盘子全都推开，桌子上一大片刻痕露出来，满是风霜的痕迹。
“这些是什么？”蘇万指指三个圆形图案“三个太阳吗？”
“那三个不是太阳。”那个长发女人走到他们桌前，垂眼看向上面的图案“这是沙漠中的海子，这石头也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是古居延城浮雕的石碑。”
蘇万一见有人知道情报，当即乖巧的笑起来，机灵的说“姐姐，你懂的可真多。”
杨郝接到蘇万眼神，顺口问“那你说的那个古居延城是什么？”
“他们虽然都是小孩子，但你别编故事骗他们。”凉湾抬头看她一眼，有点戒备“你说那古居延城我知道，我就看过一本书，上边说的就是这样…”
“你说的是古居延城的沙漠吧？”女人打断凉湾，手里红酒杯往乔九月方向举了举，脸上一抹高傲的笑“那本书就是我写的。”
“不会吧，你就是蓝庭？”蘇万惊的站起来，把自己的凳子放在女人身边，兴奋道“快快快，姐姐，坐坐坐，我看过你写的书，我超喜欢的。”
“郝哥，给我个位置。”杨郝往侧面挪了挪，问蘇万“那本书好看吗？”
“那当然，不过，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作者本人啊！”
黎蔟给乔九月倒了杯饮料挡住蓝庭的视线，转眼看过去“你刚刚说这个浮雕上面有三个海子是吧？”
蓝庭点点头，顺势坐上凳子“没错，你看上面，一千年以前，这里爆发了中原军队和土匪之间的战争，中原军队战败了以后逃到了沙漠，他们快渴死的时候，当地的牧民带着他们所有人找到了这三个海子，他们喝了海子的水以后变得特别的神勇，一举歼灭了所有的土匪。”
“原来讲的是历史故事。”蘇万附和，杨郝鼻腔哼出一声，不屑道“我看是神话故事吧。”
“你们这些外国人真有意思，对这么个破石头感兴趣，那个是我，怎么说来着，”车嘎力巴翻动手里烤着的羊肉，笑道“我从一个干枯的海子吧，海子里面捞出来的，本来想卖点钱，如果你们喜欢，我便宜点卖给你们，论斤卖好不好？”
“老板，别问了，我们的钱都奉献给你美好的爱情了。”乔九月撑头吃肉，目光落在蓝庭的酒杯上。
车嘎力巴笑起来，说“明天我们去古潼京的时候会路过这片海子，到时候我带你们看一哈，放心，钱不要的。”
“你们要去古潼京？”蓝庭问道，黎蔟转头看她，问“你知道古潼京？”
“多少知道一点。我们这次来这里，主要是想考察这个沙漠，以这个沙漠为专题，今天开车的那个是主持人，也是他组织的采风，同行的还有插画师，摄影师还有编剧。”
“导游。”蓝庭高声道“我们明天改路程，我们也去古潼京，去那片海子，跟他们一起。”
黎蔟和凉湾警觉起来看向蓝庭，对方神色如常，没有看他们。车嘎力巴拍手走到桌前，笑道“那么，这个价钱方面嘛。”
“你放心，我付全款给你。”蓝庭站起身，冲几人晃晃酒杯“明天古潼京见。”
乔九月目送蓝庭离开，用自己的饮料杯遮住她那桌的红酒，懒懒笑了一下。
“垫背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