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耕(二)
申时中,于氏和哥哥林东就回来了,林东这两天累坏了,一回到家就躺在炕上睡着了。
于氏拿出了稻种,用大秤称了一下,念叨着也不知道够不够。
林立想起了前世的水田基本都是先浸种,再育苗后插秧的,便问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于氏说道:“大家都是这样种田的。”
“那昨天我就看到有人想到用木板耙田,耙得好平整的,和娘说娘不也说好吗?以前就没有人这么做过。”
于氏不说话了。
“娘,我们试试呗。你看,种菜时,出苗都可以移栽,小树也可以移栽,那稻苗也可以啊。”
于氏有点心动:“照你这么一说应该也可以。”
“就是可以的,要不然这样,我们用两亩田试一下,剩下三亩田撒播。”林立退而求其次。
于氏想了想同意了。
正好后面园子还有一半空地,林立就建议在后园育苗。
其实在水田里平出一块地育苗最好,但是林立担心被别人说闲话,没主意的于氏又该动摇了。
本来后|园就已经翻好整平了,林立又和于氏把土细细地耙了一遍。
于氏称出两亩地的稻种,林立问道:“娘,稻种晒过了吗?”
“娘前两天晒过了。”于氏回答。
林立放心了,然后把稻种放入大木盆,倒入从河里打回的晒过的水,没过稻种,一会水面上就浮起了一些秕谷,用笊篱捞出,再清水浸泡三个时辰。
紧接着林立让于氏用稻草编个和麻袋大小的草帘子,于氏也不问就开始编了,没一会儿就编好了。
吃过晚饭后,林立和林东回到南屋,林东拿出纸和毛笔,在小桌上认真写字。林立探头看他写的字怎么样,却发现他在记录林立和于氏做稻种浸种生芽的过程。
“哥,你记它做什么?”林问道。
林东停下笔,抬起头看看林立:“万一浸种生芽效果好,来年种田好用。记下来省得到时候忘记了。”
“对,哥,你记下来,以后再有想到的地方再补充。哥,那你干脆把稻苗生长情况全做个记录吧。”
林东点点头,低下头认真写着。
三个时辰到了,于氏问林立:“把麻袋铺在地上成吗?”
林立揪了半天头发,好像不行,放哪里合适呢?
“娘,干脆放在炕上吧。”
于氏找出一块油布来,林立很惊讶:“娘,还有油布呢?”
娘边往炕上铺油布边嗔怪他:“有油纸当然有油布了。”
好——吧,是自己没有想到。
于氏铺完油布,把麻袋铺上去,林立一看,麻袋是干的。
“娘,这麻袋要浸湿才行呢。”
于氏又把麻袋浸湿,然后捞出种子铺在上面,再盖上湿麻袋,遮上草垫子。
林东一边看着林立和于氏忙碌,一边用笔记着。
林立看着他,想起了一句话——认真学习的人最可爱。
第二天一早,正和林东跑步的林立又想起一件事,赶紧跑回家,把稻种翻了一遍。
“娘啊,这屋炕要少烧点火,温乎乎的就行了。”
“好啦,我知道了。”
林立和林东来到山顶踢腿,看到歪脖子松树,他又想到了腐植土,急忙拉着林东下山了。
“娘,松树下的腐殖土都是松针腐烂而成的,肥力肯定大,咱们去弄一些回来育苗。”
“那咱们现在就去。”于氏一听立刻饭也不做了,扔给燕子,带着林立和林东去松树长得好的林子里扒土去。
娘三忙活了一上午,不但苗床上铺上了腐植土,而且种菜的地方也都给撒上了。这时候,林立才发现辣椒出苗了。
他也顾不上累了,硬是拖着林东去打水浇辣椒。
中午燕子做饭时掏出草木灰,林立看到了连忙把草木灰要过来拌到了育苗土中。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稻种发芽了。
到了晚上,林立掀开麻袋观察,有的稻种已经露出了白尖。
林立又给麻袋上淋上水,林东问:“小弟,你这是为什么呀?”
“哥,种子要发芽就需要喝水,但不能太多,多了就像人一样呛到了。”
林东赶紧掏出小本本记下来。
稻种终于都发芽了,娘三个小心地把稻种撒到苗床上,力求均匀不稠密,然后盖上薄薄的一层土。
林立和林东忙了起来,每天晚上酉时左右给苗床盖上草帘子,第二天巳时左右打开。还要适时撒水,撒水很痛苦,没有喷壶,两个人把水含在嘴里,一下下地喷。
后来,于氏想了个办法,把油纸用锥子扎上眼,铺在小篮子里,往小篮子里倒水,勉强好了点。
林立忍不住去找齐天。
齐天他们正在田里撒种。看到哥俩来了,大声问道:“有什么事儿呀?”
“大叔,想让你给做一个喷壶。”
“啥玩意?”
“就是这样的东西。”
林立拿出画的图给他看。
“哦,头上就像莲蓬一样对吧?”齐天看了半天问道。
“对对对。”林立一叠声地回答。
“好说,一会儿的功夫,晚上回家给你做。”
“大叔,你啥时去县城,我要去送香皂。”
齐天立刻说:“明天大叔给你跑一趟,回来再撒种。撒完种再给你家平田。”
林立看到他家的田果然非常平整,只是看他撒的种子,欲言又止。
齐天看出来林立的表情,大手一拍林立的后背:“还有啥不能说的?”
林立被他一拍,差一点栽倒进水田,被他一扯衣领抓了回来。
他拍拍胸脯,吓死了,差一点来个人啃泥。
“大叔,上次我在书铺买了本农书,上面讲了浸种法。”
齐天诧异:“还有人专门写农书?”
“这个人是个农官,皇帝让他写的,普及推广高产的农耕方法,让老百姓多打粮食。”
齐天看了看田:“我这快撒完了,这样,剩下的田我也试一试。”
林立赶紧捏了林东一下,他立刻对齐天道:“大叔,我来教你吧,我都读懂了。”
“好,今天不干了,回去先把种子泡上,再给你做那个什么——”
“喷水壶。”
齐天家在村子的东边第三家,离他家的水田很近,只一会儿就到了。
走进了院子,三姨奶正坐在院子里挑豆子。
齐天和三姨奶一说原委,三姨奶就开始感慨:“还是读书有用,谁说读书人不会种田,赶明让锁子好好读书。”
林东开始指点齐天一步一步做,齐天捞出浮在水面上的稻子时,开始信服了。
“还真是啊,这要是把瘪稻子撒下去也不会出苗呀。”齐天感慨。
“就是啊,咱们早怎么就没想到呢?”大婶子附和。
浸完了稻种,齐天就去棚子里做喷壶。
半个时辰左右,齐天拿着一个巨丑的啧水壶从棚子里出来。林立接过来一看,壶体是段圆木,他把中间抠去了,又拿了一个细点的圆木棒同样掏空,在顶头钻出莲蓬样的小孔,组装到一起,安上一个木把手,最简单的喷壶诞生了。
齐天倒进水一试,还真可以洒水。
林立拎着这古代版的喷水壶和林东沿水田拐回家。从村里走虽然近,但是必然要经过大伯林家富家门口。
转天辰时一刻,齐天赶着牛车过来了,林立也正要出门去找他,他还是决定和齐天一起去,路上好陪他聊天解闷。
这一路上,林立听着齐天侃大山,不知不觉地县城就到了。
林立抢着交了进城费,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齐天掏钱了,他摇头笑着也不抢,没有他熟识的人,多交了两文钱。
俩人进城直奔胭脂铺,小伙计在门口一见到林立就喊:“掌柜的,小哥来了。”
齐天停好牛车,把林立抱下来,没等林立站稳,就见老掌柜脚步飞快地出来了,见到他就叫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急死我了,快走,后面来。”
他草草地和齐天拱拱手,便拉着林立去了后厢,齐天拎着筐跟在后面。
老掌柜还不等坐下,就说道:“这两天来问松香皂的人可多了,可我手里没有货,挣不到钱,老头我都睡不着觉啊。”
林立让齐天把篮子递给老掌柜,老掌柜拿出松香皂一数正好二十块,回头就喊:“小山子,来先给那几个大户送去。”
小山子应声进来接过十块松香皂就走。
老掌柜这才松口气,拿起茶壶倒茶喝:“小哥,家住哪里,离这远吗?”
“不算远,坐牛车一个多时辰。我们家现在正是农忙,没有时间做松香皂。”
“哎呀呀,这一个月才二十块,不够卖呀。”老掌柜急的直搓手。
一块香皂他送到客户手上能赚十两银呢,可是一个月供应的太少了。
“没办法,我们一个月只能做出这么多。”林立一摊手说道,其实他一天就能做出来,可是他才不会告诉老掌柜呢,前世可有个饥饿营销的销售方式的。
老头试探地问:“小哥既然那么忙,那么不如把方子——”
林立知道他要说什么,果断摇头:“这是我娘的嫁妆,不会卖的,将来要留给姐妹。”
齐天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掌柜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才看了齐天一眼,指着他说道:“你不是木匠铺的小齐木匠吗?”
齐天点头,感情老头才看到他。
齐天和老掌柜很快就热聊了起来,聊着聊着便聊出了一笔订单,老掌柜请他做一批木质方盒,装胭脂用。
林立眼睛一亮,插话建议道:“掌柜爷爷,你可以让我大叔做一批香皂盒,雕上漂亮花纹,用来装松香皂,既显得松香皂有档次,木盒又能用来做皂盒用。”
“妙啊,那齐老弟就一起给我做了。”老掌柜立刻对齐天说道。
林立很高兴,这次齐天可是没有白来。
等出了胭脂铺子,林立对齐天说道:“大叔,带我去买一头母羊呗,我小妹身子太弱了,我想给她挤羊奶喝。”
齐天叹口气说道:“你爹在家时,养了两头羊的,你娘生你大姐时没有奶水,你爹就买了两头母羊。”
林立明白了,那天一说买羊挤羊奶给小妹喝,于氏会那么伤心。准是爹爹沒有回来,大伯娘蔡氏便把羊给卖了。
到了卖牲口的地方,林立看到一个老汉牵着一头母羊,一只小羊咩咩地跟着,羊打理的很干净,便指给齐天看。
齐天走去和老汉没说几句话,便付钱买了羊回来。
齐天对林立说道:“大羊加小羊一共才一两银子,老汉家的婆子生病了,急等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