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选择合唱团成员1
“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零星的掌声响起。
之后便像春雷炸响春天一般，练习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正在落寞的顾峰这才惊觉，参加合唱团遴选的学生已经过来了。
一眼就看到站在前排安静的刘小花。
漂亮的双眸柔和的望着他。
顾峰看着刘小花微笑。
而后，顾峰从风琴前站起来，抬手示意同学们不要鼓掌了。
“同学们好，没想到大家都来的挺早。”
“我叫顾峰，是今年咱们学校合唱团的导师。”
“如果大家喜欢音乐，想为学校争得荣誉，欢迎大家加入我的合唱团。”
“顾老师，我愿意，我喜欢。”顾峰话音刚落，挨着刘小花的陈心文便兴奋的尖叫起来。
本就站在第一排，还害怕被顾峰忽略一般，高高的举起手，恨不得一个箭步跳到顾峰鼻尖下。
这喊声的确将顾峰震了一下。
而后，陈心文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太热情了，别把这白白净净的顾老师给吓跑了。
有些尴尬，又不失调皮的吐吐舌：“顾老师，就是不知道加入您的合唱团得需要什么条件。”
“对呀，顾老师，长的不好看行不行啊？我觉得我唱歌挺好听的就是长的不好看。”
“哈哈哈……”
见陈心文发言后，又有一个女生大胆的提问，她这个提问把周围的同学都逗笑了。
气氛瞬间被两个活泼的女生搞的轻松起来。
其他同学也就不再拘谨。
又有人干脆问：“老师，五音不全行不行。”
顿时引来群嘲：“什么叫合唱团你搞清楚了没有？重点是’唱’，你都五音不全还凑什么热闹，杜芳菲你也太搞笑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
“我就是问问嘛，问问又不犯法。”叫做杜芳菲的女生小声抗议，但抗议完之后，自己也噗嗤一声笑的不行。
顾峰也被这种纯净的青春气息感染，欣慰的看着大家。
之后，他说，“我们还有鼓，只要你有节奏感，不唱歌还可以敲鼓嘛。”
“呀！鼓也是为我们准备的吗？我还以为是老师们伴奏呢。”
同学们的眼睛瞬间向练习室角落的八个红色大鼓望过去。
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顾峰果然不简单。
顿时就兴奋不已，三五成群，开始窃窃私语，互相评判谁适合做什么。
只有张鹏飞和丁宁慵懒的靠在门边，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不屑的看着闹哄哄的其他同学。
站在高处的顾峰微笑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眼神缓缓的从每一个同学的脸上扫过去，不经意间就发现了门边的二人。
一个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一个穿着普通劳动布的工衣工裤。
身高都在180左右，大长腿，面容立体，再加上桀骜不驯的表情，如果放在前世，绝对是影视明星的架势。
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只一眼，顾峰就定下了这两个人。
但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咣’一声被猛力推开。
雷老师出现在门口，一张脸黑沉沉的。
“不是要选拔合唱团成员吗？现在是在做什么？怎么闹哄哄的？”
只一声，热闹的练习室顿时安静下来，有了刚刚的一出，学生们害怕雷老师，都纷纷的低下头。
“大家都好奇鼓。”顾峰笑着同雷老师打招呼，“雷老师是刚上完课吧？我没听到打铃声。”
雷老师嘲讽的抽抽嘴角，不屑的瞪了顾峰几眼。
“人家学生都喜欢你，还管他下不下课。”
说完，手指了指其中几个女生：“周菜花，田鸭蛋，杜琪琪……”
“你们几个是要跟丁宁这个贼一起混吗？”
“不要忘了，丁宁爹是个劳改犯，劳改犯的儿子将来必定也是小劳改犯，他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雷老师刚说完这句，顾峰的内心猛的被重锤一击，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种话是一个老师能说的出口的。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雷老师。
但雷老师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继续说道：
“而陈心文他老子能给他找个好对象，刘小花长的好看，村里人上赶着要，张鹏飞他爸有钱，你们有什么”
“一个个穷哈哈的，窝头都不定能吃饱的主，你们还敢跟人家混？”
“老师，我，我们……”被雷老师一顿大吼，几个女生既害怕又羞窘的低下了头。
接着，雷老师走到顾峰面前，看着他，义正辞严的说道。
“顾老师，你是城里人，还是帝都的，你从小就受到了我们这个国家最好的教育。你家就是犯了大错，你还能到农村，还能来教书。”
“可是，这些孩子不一样，他们是农民，是苦哈哈的农民，他们要是不读书，这辈子就甭想走出大山了。”
“顾老师，你的合唱团怎么搞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带坏了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没有时间跟你浪费在浪漫的风花雪月中。”
说完这些，雷老师像是吐出一口恶气一般，长出一口气。
“刚刚他们就因为你，罢我的课了。”
“行吧，反正再有一个月这个初三也是你接手，你想怎么毁他们，他们想怎么跟着你堕落，我也管不着了。但是……”
“这班里有几个我们村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也像其他学生那样滑下深渊，所以，这几个孩子我带走了。”
说完，雷老师走到他刚刚点名的几名同学面前。
手挥了挥，示意他们回班。
顾峰像看一幕烂剧一般，看完雷老师的表演。
神情严肃，眼神中透出冷意。
回头问刘小花。
“刚刚你们课上在做什么？”
刘小花说，“抄标语，那些标语我们都抄过无数次了。”
“呵呵。”顾峰无语。
看似义正词严，为了学生鞠躬尽瘁，其实干的就是无用功。
非但如此，他还潜意识的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
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这种戴有讨厌的有色眼镜的人，顾峰不打算给他留面子。
他敛下眉眼，并不隐藏自己的嘲讽。
“雷老师，歌唱比赛是全县乃至全国性的赛事，你居然说它无用？说它浪费了学生的时间看起来，你对县里的领导不满啊，乃至对国家的决定不满啊。”
“你……”雷老师一听就急了，“我，我什么时候说不满了，你不要乱扣帽子。”
顾峰嗤笑，继续说道：
“况且，你口口声声，说有一名同学是贼，既然如此，那怎么没见公安局来抓他呢？公安局都没说，你作为一个老师，又怎么能随便下定义呢？”
这句话一出，其他同学虽然不敢出声，但均私下互相看着，眉眼中不难看出对顾峰这句话的认可。
雷老师的脸色开始变色，嘴唇蠕动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
就听顾峰再说道：
“况且，我记得初中教学大纲里，已经不将识字作为主要教学内容了，所以雷老师让他们反复抄写生字，我真是不敢苟同。反而我觉得用音乐的形势引导他们认识世界，认识文化比抄生字有用的多，雷老师你觉得呢？”
“你……”雷老师有些张口结舌，他当然知道学习生字，只是小学的主要教学内容，但是，这不是没有课本吗？
没课本让他教什么，不抄标语还能干什么呢？
真是气死他了。
这个顾峰专门在学生面前这样说，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顾老师，你是想教我怎么教学生吗？”
顾峰笑：“曾经有位老师对我说过，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这句话很简短，但也很易懂，雷老师怎么会听不懂？
他声音里带着寒意问：“顾老师，这是说我不会教学生吗？”
顾峰低头笑笑没有说话，在琴键上叮叮咚咚的弹出几个音符。
而后说道：“雷老师，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不要耽误我工作。”
雷老师真的要气死了。
脸色发青全身发颤，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但没办法，顾峰巧舌如簧，他这么老实又说不过。
只能恨恨的瞪了顾峰一眼，转身出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将他点名的几名学生挨个拽走。
虽然那些学生百般不愿意，一个个抬头看着顾峰，眼神里都是祈求的神色，但顾峰低着头，根本没有看他们。
最后他们只能在无奈中跟着雷老师回班，继续抄写标语。
直到雷老师走远了，顾峰这才抬起头，对留下的所有同学说道。
“音乐这东西，开心时入耳，难过时入心。”
“真正的好音乐，总能触及你内心最柔软的那根弦。”
“有时不经意的一段歌词，或者是突然的一种曲调，都能成为你人生前方的启明星。”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它不是毫无根据的风花雪月，学习音乐，也不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
“如果有的同学，只是想来这里看看，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们合唱团的遵旨是自由加入。”
“但一旦加入，成为我们的一员，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所以现在，给大家5分钟的时间思考。”
“哦，对了。”说到这里，顾峰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五毛钱，展开，仔细辨认了一会问。
“我们这里有一个叫张鹏飞的同学吗？”
门口的张鹏飞刚掏出烟来，分给了丁宁一支，俩人就要溜。
忽然就被点名了。
疑惑的问：“怎么了？”
顾峰一看，就是自己看中的其中一人，登时就笑了。
“哦，是你啊？你爸让我好好看着你，来吧，你被录取了，站到这边来。”
“老师，我不参加。”什么鬼东西，张鹏飞想，这个渣滓学校，就他们这帮渣滓人，五线谱都不认识，搞什么都是人家别人的陪衬，与其把时间浪费这，还不如抓黄鳝去城里卖呢。
“也行，那你让你爸今天晚上去我们知青点去，让他亲自跟我说。”
这句话，就让张鹏飞欲哭无泪了，他爸一直以为这渣滓学校是北极星，要是让他爸知道他不听话，非扒了他皮不可。
“老师，你就不能把我当个屁，放过我吗？”
“没办法，你爸非让我憋着。”说完，顾峰手指朝他勾了勾。
“烟拿过来。”
张鹏飞看看自己手指中间，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烟，无奈的想死。
哭丧着脸走上前，将烟递给顾峰。
顾峰顺势叼在了嘴里，手在身上拍了拍：“谁有火？”
就看到前排一个男生，赶紧从兜里掏出火柴。“老师我有。”
讨好似的凑上前，为顾峰将烟点燃。
顾峰伸手说，“拿来吧，既然有火，怎么可能没烟？”
那男生一阵无语，只好从兜里掏出烟交上去。
顿时引来众同学的低声窃笑。
而后顾峰又说道：“谁叫丁宁？”
本来靠在门上冷眼旁观的丁宁，诧异的站直，看着顾峰也不吭声。
顾峰透过烟雾看着他。
是他看中的另外一个好苗子。
虽然脸上有着叛逆的桀骜不驯，但这种桀骜不驯又跟张鹏飞不一样。
张鹏飞的桀骜不驯是自信，是张扬，但是他的桀骜不驯是隐藏，是装腔作势，纯净的眼眸明明白白写着，委屈、悲愤、不甘。
这种心情他懂，就如同他前世的最后十年。
这是一个家境不好，需要关爱的孩子。
但是顾峰并不打算去安慰他，可怜他。
而是语气淡然的问：
“你是贼吗？”
丁宁怔愣，好看的眼睛诧异的睁大，刚毅的嘴唇紧抿。
他不相信这个刚刚来的老师居然也不相信他。
不光他，练习室里其他同学听后也诧异的望向顾峰，眼神中大大的写着不可思议。
顾峰仿佛没看到这一切，毫不在意的语气继续问：
“你是贼吗？”
丁宁狠狠的盯着顾峰，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悲愤，他不甘，但选择倔强的紧抿嘴唇，还是一声不吭。
顾峰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口烟，看都不看丁宁，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怎样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
再问，“你是贼吗？”
“不是。”泪水在丁宁的眼眶里蓄积，他终于没耐得住，从牙缝里钻出来几个字：“我没拿她钱。”
顾峰说，“我没问你拿没拿，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贼就好了。”
“我不是。”丁宁直着脖子，哽咽着声音喊。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我不是！”丁宁喊。
“听不见。”
“我不是！！”丁宁大声喊。
“还是小。”
“我特么不是贼，不是贼，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丁宁狂吼，泪水霎时宣泄而出。
整张脸被愤怒涨的通红，这一吼，排山倒海，整个校园都听到了，看门的老彭从门房探出脑袋，诧异的望向这边。
但练习室里的顾峰却风轻云淡，吸了一口烟。
“哦，不是啊，那你就站过来吧。”说完，手指了指张鹏飞的身边。
语气平淡的，仿佛刚刚根本没差点将一个人的情绪击溃。
之后才再次宣布，“好了，除了上述两个同学之外，其他的同学都好好考虑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愿意的留下来，不愿意的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