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洪岭
两日后,东林城中,府堂内王郡守忽听到城中“轰”地一声巨响,出外一看,只见逢春楼方向烟尘滚滚,甚感不妙。少时便有下人来报:“逢春楼塌了。”
郡守大惊,忙问:“可知何故?有无人死伤?”下人回道尚未知。“快牵马来,随我前往。”
逢春楼前,急切赶来的王郡守见得掌柜和店内一众人正瘫坐在地,欲哭无泪。再去瞧楼,却吓了一跳,只见那逢春楼从左至右齐齐刷刷斜着塌了半边,竟像是让人一剑斩开的。额上直冒冷汗,忙上前问酒楼掌柜:“可有无死伤?”
掌柜哭着答道:“无有”
听得无人死伤,王郡守方觉心安。叫人扶起掌柜:“这是何故?楼怎会塌了?”
那掌柜听得又啪的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大人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原来,自从那人进店后便未出房门一步,掌柜也按照吩咐关门谢客,只管往楼上送上吃喝。皆小心侍候。可就在今日,众人只听得一声剑鸣,然后又听得楼上传来“铛”的一声,那人摔门而出,对我等言道:“你等快些出楼逃命去。”又拿出一物,说:“将此物交与你们郡守,是我送的。”言罢,便出得楼来,冲天而去。我闻言大惊,忙招呼众人出来,出楼片刻不到,楼竟是塌了。
掌柜说完双手递上一物,郡守接过一看,打开一看,却是一柄短刀,金柄金鞘,上嵌宝石美玉,尊贵无比。柄上刻有四字“日明月耀”王郡守见得此四字,手抚长须,嘴上不语,心却暗喜。
见得郡守大人站那不言语,掌柜身后爬出一胖妇人一把抱住大人大腿,嚎啕大哭:“大人哪,我的楼啊,我的命啊,我怎么活啊……”王郡守这才醒神,忙俯身温言劝慰:“莫要哭,莫要哭,楼本官给你修,本官给你修。。。。。。”
若是南一柱在此,定会认得此刀。因此刀就是他在路上饿晕了头,一桌酒菜换掉的。柄上日明月耀,他叔,北郡王叫南耀,而他的上境老子,就叫南明。
而此时,一人一骑冲出城中西门,杀气腾腾,向着洪岭飞奔而来。
城外一山脚处,周童正牵马吃草喝水,正懊恼,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无端惹上这么个事,赶路变成了逃命,思索之余手竟不自觉的放道鼻尖嗅了嗅,忽觉后背脊骨一阵发凉。抬头朝着东林城方向望了望,心头猛的一惊,回想起城里巷中之事,“是了是了,当日拍了他姐一巴掌后,自己也是如此”“难怪她要拿剑杀人了”周童哭丧着脸。如此轻薄人家,不杀你还杀谁。又看到尚在鼻尖的手,忙缩回来,心中又急道:“自己何时竟有如此习惯了?若他姐在此,岂不百口莫辩,无心都变成有意了?”忙向前边喊:“一柱兄!”
靠坐在树下南一柱怒道:“叫南兄不成吗?为何非要叫我一柱兄?”
“是极,是极”周童跑到跟前,将手伸到鼻下问道:“南兄,我常有此习惯么?”
“嗤”南一柱将头一歪,“在车上见你思考之时常这般,”后又转头过来问道:“你爱抠脚?”
“完了,完了”周童没理他,转身过去水边牵马,突又回头问:“你姐现在什么品境?”
“中境吧,或有二品”南一柱想了想道。
“说明白点,”周童本就对这品境一说不甚了解,心念一动,又道:“比方说,我对上你姐。。。。。。”
话未说完,南一柱便打断道:“毫无机会,必死无疑。”接着又道:“武道三境九品,每上一品,无不是要花上数年苦练,而境可就不同了。品你还能花时间,下苦功,练上去,境只能靠悟,你悟透了悟懂了自身所学,能不能升境,还就要看天赋,看机缘。所以,有许多人终其一生卡在一境,也不足为奇。”
“那这三境之分又是如何说了?”周童又问到。
“简单点就是气化形,形化神。”见周童又是一脸懵,南一柱从地上捡起根树枝,:“你现在下境,要弄断这树枝,须用刀砍,中境你便可以气化刀将其斩断,至上境后你或许只要口中一喝“断”他便断了。”
“竟有如此神奇?”
南一柱见得周童痴呆模样,骂道:“蠢才,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
周童看了看南一柱,“为啥师傅在山中从未与我讲过这些了?”口中喃喃问道。
南一柱在一旁听得,接口道:“周兄,你武道天赋如何我不晓得,但你师傅定是名师。”
“为何?”
“你初修武,现只能稳固根基,循序渐进,若与你讲得过了,难免不会好高骛远,想着哪天功成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心浮气躁,又何谈稳固。若教得过了,今当如何,明当如何,后当如何,就如在地上给你划了一条线,对你说照着这条线跑便可直通上上。那便又让你失了灵性,即便日后功成,也只是多了个你师傅。”
“世间有万物,便有万千道,有万千道,便有万千法门,万千法门,又各有其玄妙,故才有上上通玄之说,若照别人的路跑,又如何知其玄妙,悟其玄妙,即不知,又不能悟,如何通玄?”
南一柱说到此,周童在一旁听得是又惊又叹,惊的是南一柱半点武功不会,对修武一道却有如此之深的见解,叹的是这修武之路果真是长路漫漫兮,自己练了八年,才只是开了头。惊叹之余,又觉方才南一柱所讲自己只听得朦朦胧胧,遂对着南一柱施礼道:“一柱兄,学识渊博,在下钦佩,只是方才有所言,在下仍是不甚了解,还望一柱兄细讲一番。”
见周童如此,南一柱一脸得意,装模作样道:“孺子可教也,酒。”一旁的周童忙回车上取来酒葫芦,双手恭恭敬敬递上。
南一柱起身喝过几口,低着头,拎着酒葫芦在背后,来回踱了几步。才抬起头对周童说道:“没了。”
周童一愣,“什么没了?”
“这些我都是在家中听我老子和外公讲的,方才我想了想,只记得这些了,没了。”
“那你想听我说说么?”周童正待发作道。
“慢,慢,周兄”南一柱忙摆手道“我姐六岁习武,十二岁入境,之后便差不多一年一品,现在入中境。如此神速,敢说与我爹和外公无关系?
“真是这样么?”周童心想。
南一柱见周童不言,又道:“你万万断了与我姐动手的念头,真打起来她一剑能劈十个你。”见周童在那歪着头看自己,忙又说道:“如今之计,我们将车四马换两马,轮番赶路,马歇人不歇,早些上了洪岭才安全。哪天见了我老子,我引你见他,到时有甚不解,你可自问他。”
周童听得顿觉欣喜,“当真?”忽又觉不安,又警惕着问道:“你老子不会砍我吧?”
南一柱挠了挠头,认真说道“我老子应是不会,但我外公定会。”
洪岭,是一片群山,由北往南绵延数百里。过了岭往西直至沧江,山少多平原,故齐便以洪岭为界,以西设西郡,沧为郡城。人言“林深山险多好汉”,故山中多强人,在此占山为王,聚堆扎寨。又因地处两郡交界,官府派人来剿时都是出人不出力,数年来怎么剿都剿不干净。只要他们不造反,两地府衙也就懒得管了。山中势力便愈发壮大,以至后来路都走不通了。两地府衙便在岭两边各驻一队官军,待到人数够了,便护送过岭,那山中贼人自是不敢与官军作对。故往来之人要过岭,便都会在先山下镇中聚集,等候官军护送。也有那些要独自过岭的,他们自然也不拦,只是告诫一番。
这一日,洪岭上来了两个人。一人在前,一手持剑在前开路,一手持棍正拖着身后一人,在后之人一手拽着前面的棍,另一手还拄着一棍,走不得几步便直呼:“慢点,周兄慢点”却正是连日赶路至此的南一柱,周童二人。
见得他这般模样,周童叹道:“见你这个样子,倒不如走山下官道了。”
南一柱喘着大气道:“不成,走山上要多上几日路程,若我姐追上来,从山上绕过堵在前面,那就无路可逃了,”又伸手擦了吧汗:“山上虽辛苦点,却安全许多。”周童想也只能如此了,递过水囊,“喝点水,休息下。”
二人昨日到得山下镇中,得知此间情形。南一柱便决定走岭上,二人便将马车卖了,换了些银钱和食物清水,一大早便上得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