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酷刑
来时，因要躲避西夷兵士，还要顾及萧静姝身体，是以，从并州逃到幽州大良大营，花了两日时间。
而现在，韩兆一人一马，日夜不停，到了次日清晨，便来到了先前，和萧静姝一起躲避追兵的那条大河支流。
支流处无人。
想是桑隼也知道，两日都未将人寻回，派人在支流处守着，也就没了意义。
这条河不算窄。
若无桥梁，马决计无法过去。
韩兆翻身下马，拍了那马一下。马吃痛，扬蹄就跑，韩兆看了那马的背影一眼，他知道，马多是识途的，那马还未认他为主，那眼下被他放走，便极有可能，会回到曾经他和萧静姝，买马的地方。
能回去，便是好事。
韩兆未再看马一眼，深吸口气，正要踏进河水之中。远处，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声箭矢破空之声传来，一只利箭，越过河流，扎在韩兆脚边的湿泥里。
那利箭箭簇晃动。
桑耳面色阴沉如水，带着一队兵士策马过来。
他冷笑一声，拽着马缰，遥遥朝韩兆看来。
“韩兆。”
桑耳叫出他的名字，阴森道：“你竟然，还敢回来。”
韩兆几乎未作抵抗。
他任由桑耳将他五花大绑，一路拴在马后，拖行回了并州大营。
一路，地上泥土四溅。韩兆衣衫都被碎石剐烂，身上，也多了许多细密的伤口。
而直到到了并州大营之中，他被桑耳粗暴丢在一个破败柴房之中。这柴房应当许久没被使用过了，他摔进去时，地上扬起一阵呛人的灰。
“我要见桑将军。”
韩兆咳嗽两声，抬起头来，冷静地说。
桑耳冷笑一声，如若未闻。
韩兆站起身来。
“我要见桑将军。我有要事，要和他说。”
回应他的，是桑耳啪一下关上的柴房门。门上灰尘蛛网四溅，一只老鼠，惊慌失措，从柴房角落里钻了出去。
桑耳在外面大声道：“还想见将军？等晚些，处死你时，将军自然会见你的。”
桑耳的声音在外面消失。
周遭寂静一片。
这处没有水，没有食物，更没有伤药。先前一路被拖行造成的伤口，眼下被汗液浸染，细细密密疼了起来。韩兆闭着眼，靠在柴堆边上。
他知道，桑耳方才举动，不过是泄愤，而桑隼，必然会见他。
否则，以桑耳对他恨之入骨的程度，早在大河支流边时，桑耳便会拔刀，同他生死相搏。
留下他，那就说明他还有用。
韩兆无声笑了一下。日头渐渐升高，柴房内，竟也有些闷热起来。蜘蛛老鼠，各类虫蟲，见着屋子里的人没有动作，渐渐大胆起来，又开始重新活动。而韩兆，始终一声不吭，合眼靠在墙上。
直到正午时分，柴房的门才被打开。
两个人高马大，肌肉虬结的西夷兵士，粗暴将他拽起，往前拖行。韩兆没有反抗，他知道，此行皮肉之苦本就不能避免。那两个兵士一路将他拖到桑延所住的院中，又将他带到那一间书房之内。书房里，书架机关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拧开，兵士们将韩兆往暗道里推搡，粗声粗气道：“滚进去！”
这是先前，桑延用来藏匿他和萧静姝的暗道暗室。
韩兆微微垂下眼。他手上还绑着绳索，未置一词，往里走了进去。
几日前，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这暗道里还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人，更看不清路。而眼下，暗道两边的烛台被点燃，烛光如鬼火般在暗道中闪烁着，更添几分鬼魅森然。韩兆一路往前，他脚步的回声响在这幽长暗道之中。而直到继续往里，那间暗室大门大开，出现在他眼前——
暗室之中，轮椅之上的桑隼，慢慢转动轮椅，转过身来。
桑耳就在他身后。
而桑延，面色复杂，也在桑隼身边。
桑延脸上身上有些许伤痕，明显也是受了罚。而桑隼，看着韩兆，半晌，冰冷开口：“韩大将军的公子……果然是硬骨头。要不怎么说，英雄，出少年。”
桑隼本就面容阴鸷。
眼下，桑耳和桑延举着火把，火光照在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让他脸色，显得越发骇人。桑隼咳嗽一声，微微偏了偏头：“桑耳。”
桑耳立时应声。
他将手上火把插在墙上，而后，粗暴拽过韩兆，没有丝毫犹豫，便将那从暗室屋顶垂下来的铁钩，重重刺入韩兆肩膀之中。
扑哧一声。
利器凶狠扎入血肉。
韩兆一声闷哼，咬住牙关，下一刻，冷汗已经浸湿他全身。
铁钩入肉之处，鲜血彷如后知后觉，缓缓淌了下来。
黏腻腥热，漫成一片。
桑耳又将另一个铁钩也穿在韩兆身上。韩兆浑身颤抖，他额上头发早已汗湿，低喘着，抬起头来。
但桑耳并未停下。
他拍了拍手，身后暗道里，便有兵士上前来，送上一根挂着铁钩倒刺的鞭子，还有盐水和烙铁。桑延见状，面上挣扎纠结，露出不忍之色。他小声道：“大哥……”
“闭嘴！”
他话未说完，桑隼已经凶狠出声，一块烧红的烙铁，被他夹起，猛地丢到桑延身边。
桑延被骇了一跳。
他赶忙往边上躲去，方才他站着的地方，那烙铁泛着红光，掉在地上，正滋滋作响。
方才，若是他慢上一点，这烙铁，就会贴在他的身上。
烙铁是疼痛。
但桑延能忍受这疼。
让他无法忍受并惧怕的，其实更多，是桑隼此刻可怖的神情。
“这一切，都是你弄出来的好事。”
桑隼看着桑延，语气恨极，还未说几句，便复剧烈咳嗽起来。桑延眼中有担忧之色，似要上前，却还不敢。
桑隼未再理他。
只看一眼桑耳。
桑耳心领神会，拿那鞭子蘸了盐水，啪的一下，便狠狠抽在韩兆胸前。
韩兆猛然抬起头来。
他喉间，未被易容泥土覆住的喉结剧烈滚动着。汗水一滴滴顺着他脖颈流下。他胸前，血痕累累，猩红一片，血色洇染着边上的皮肤和衣衫，渐成一朵，在黑暗中盛开到极致的血花。
铁链晃动作响。
桑隼阴冷道：“韩公子，我也不想让你受这些皮肉之苦。只是，不打，怕你不说实话。羲和郡主，现在，被你藏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想死……那你最好，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