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算账一
“要不六子，你……还是带谷雨跑跑吧！这次过后他要是再扶不起来，就算了！”大山叔听完干巴巴的说到。
“怎么跑呢大山叔！夹坏皮子去卖就是信誉不好，这是名声坏了。”
“他们那些皮货掌柜子都是互相有联系的，一旦有这事哪家不知道呀？我做梦都想帮他，可是我们帮不上呀叔，我气归气但是我知道他们几个没有私心，一心都是为了村里坊子好。”
“找不到就算了，皮坊子我看不开了也成，天天养着他们都还做砸饭碗的事情，没生意了他们扒不住了自然会走了。”
“我晚间会去祠堂对账，皮坊子的事情一定要拿出来说，亏了一百二十多两呢！全村每家一袋粮食钱，既然都过好了，我看坊子也可以不要了，”邢房匠声音阴冷的说完。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皮坊子的皮子也就别卖了，留几个熟手每天做做，再有不听话仗着人情硬去的，烫坏了的当场让他赔钱，”
“现在开始攒皮子做了保存好，明年深秋府城名声不好听就去远一点卖，一整年的皮子卖出去能挣补回来不少，现下急着卖出去也卖不到什么钱，亏的心里不更心疼吗？”
“阿秋这话可行，谷雨也才十四五的样子，不能一下抽了他的脊梁骨邢子，他还是一个有志气的孩子，”大山叔语重心长的说完。
“但是九秧子就是问题了，他要是还这么糊里糊涂的，肉坊子明年就能被拖垮了，那可是咱村的希望呀！家家户户都要靠它交税的！”黑子叔有些烦躁的说完。
“阿秋……叔想让狍洞教教他成吗？”邢房匠听了终究是不忍心。
“九秧子能听狍洞的吗？我看不如让他来找阿秋……”杨二郎在商秋森冷的目光下闭嘴了。
“听不听的在他自己，做不做的在我们，大不了还回归到进山打猎呗！说明他们只有打猎的命，”邢房匠说完咧嘴笑起来。
“狍洞，你每天下午去跟九秧子叔叔一起学习半个时辰，课时一点都不能拉下了，给人辅导顺便还能加深自己的理解，但是不能说六婶教的，”商秋低沉着声音只有附近的人听到。
“六婶你放心我绝不说，他们都坏的很，”狍洞紧绷着脸说完。
他一说完院里几个人顿时都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坏不坏的？”商秋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头。
“去屋里打会拳开始练算盘了。”
狍洞听了转身跑进屋里忙活起来。
谷雨失魂落魄的走着，摇晃的脚步跟喝醉了一样，眼里死气沉沉的脸上一片灰暗沉闷。
“谷雨哥……”大雀懦懦的喊了一声。
“大雀，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所以你直接离开了皮坊子？天天带人去挖笋弄菇子的？”谷雨没有聚焦的眼神轻声的问大雀。
“谷雨哥……俺……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出来，但是我知道皮坊子一下子去了好多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们学又不好好学，天天不是闲聊天就是闲乱串的。”
“一天也就几十张皮子，二三十人呢一人都合不到两张，就算一个时辰做好还能剩七八个时辰闲着，他们到好一天还做不完！”
“你看菇子房那么大慌乱了吗？根子叔带头守夜上土烧火的，吴婶子跟我娘负责剪、撒水、装筐，一天出六筐都能做的好好的。”
“你再看看肉坊子，那里的婶子们热闹归热闹，每天规定的七八筐肉少过一筐吗？”
“榆木和槐树不仅炒料子，还要分派人干事，我没去的时候他们还要兼顾菇子坊，也不是没人用人情压过他们，但是他们就是不同意，因为他们知道放进来一个帮不上忙还添乱。”
“再看看你谷雨，你平时人缘好为人机灵，坊子里涌进的人稍微说两句好话，何婶子就替你答应了，还说有恩于你们，其实为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放人进去了你任由他们闲着，原本学会的几个人也变的荒废了，你是六嫂手把手带出来的，我们跟着送了两次货，哪一次出门六嫂不是查了又查？她对货的熟悉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你熟悉吗？你知道那些皮子是怎么烫坏的吗？”
“你现在拿给我，我不敢说全部能说出来，至少我能说出来大部分，你仗着狡缠缺钱就去找九秧子要，他不给，你能一天待在祠堂里不走，你想过坊子里怎么烫皮子的吗？你知道坊子里现在还有几个人会烫吗？”
“槐树私下里不是没说过九秧子，就连榆木都知道你管的有问题，他大概是觉得咱们几个呀就你俩聪明！”
“怎么也听不进去我们的话，大爷爷他们是不识字，可他们能看出来账对不上，以后就这么多钱挺好的，现在没人说出来没事，要是过完年天热了肉都不好卖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支撑皮坊子的。”
“咱们的三个菜已经被人学了一个去，这也就意味着少了一二十两的收入，你那坊子养了好些人可以让谁走呢？他们都是你放进去的大爷，长辈，干活不行吃饭一口不饱，就能去肉坊子一通骂骂咧咧的你知道吗？”
“榆木气不过掂刀出来理论，说吃不饱让你来说，他来骂算什么？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皮坊子虽然是你在管，但是做主的还是你娘，还当场让你娘出来主持公道，何婶子还真敢出来说……！”
槐树掂刀出来看着你娘说：“何婶子，你想管事就去皮坊子吧！我看谷雨他也不行，虽然比我们大但是还是个奶孩子，名义上是管事不过是个传话的。”
“肉坊子比不起皮坊子供不起祖宗，这个坊子是全村的重中之重的坊子，不是你家的后灶膛，谁都可以三天两头的过来骂，过来当祖宗，我也不知道你娘回去怎么跟你说的。”
“但是那以后你再没来过肉坊子，即使有事商议只要有他们在你都不来的，说是坊子忙，你以为他们看你不好撵你娘走的吧？”
“你忙成这样坊子挣到了钱吗？”
谷雨灰寂的眼睛里没了一丝生机，连握手的力气都没了，大雀的每一句话都打在了他的心尖上，炸的他无处可逃。
“你刚刚问的意思我明白，是怪我不提醒你，我想提醒你，那也得你听的进去呀！你心里就是觉得六嫂说你聪明，才会以为自己都是对的，错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犯的，在怪我们有什么意思呢！”
“你自己想想吧！我那边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菇子明天等着出坊呢！”
谷雨看大雀的背影想喊他，嗓子哑的吞咽都困难，发飘的身体冷的厉害。
他慢慢的渡步来到皮坊子，走外面就能听到里面一片热闹说话声，还有人讨论一会吃什么？“不行就让何娘子去弄点肉来解解馋？”
“不行吧！那都是卖钱的，”一个粗声的孩子开口拒绝了。
“我说山豆子，我们才能吃多少肉？之前何娘子不都是半个月送来一盆肉的吗？如今不在坊子里做了，二十天都没开过荤了，真是没人不行！”
“肉坊子的哪天不开荤？偏偏克扣了俺们的，不行你们都得跟我找榆木槐树去，不给吃坊子拆了他的。”
“你胡说，肉坊子从来不吃肉，俺娘就在里面干活，他们最多每个月给浇点肉汤，你们能吃到肉，都是何婶子不管不顾抢来的，”愤怒的声音恨不得打人。
“你在皮坊子知道什么？说不定背着你娘吃的呢！”
“你就是胡说，全村的坊子就何婶给你们拿了，他们全都没吃过，每个月分的肉汤五太爷还都留着呢！”
“哎！我说山豆子，你没吃呀？都我们吃的了？”一个蛮横的声音问到。
“我没吃，我娘说了这肉是抢来的不应该吃，每次何婶送来了我一口汤都没沾过。”
“你没吃也跑不掉……”
谷雨浑身发冷的推开门进来，以前还觉得这么热闹的坊子是他的本事，今天听了真是讽刺呀！
“谷雨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笑嘻嘻的看着推门进来的谷雨，他对面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手里拉着皮子一脸的涨红。
“在讨论什么？”他轻声问到。
“在讨论吃肉呢！你娘不在肉坊子做了，给俺们的肉都克扣了，我准备带人去找他们去。”
“皮子做完了吗？”
“就做了五张，三张是我做的还想吃肉呢！坊子都要被你们做到掉了，”山豆子抬手擦眼泪嘟囔着跑水池边去了！
谷雨心头一震看着那个哭的稀溜溜的孩子，他眼眶也疼的厉害，原来不少人都知道了！
“山豆子，你是不是皮痒痒了？你会做你多点怎么了？俺们不会这不是……”
“想吃肉我请了，你们都散了吧！明天开始都不用来了，肉会送到你们每个人家里去。”
“谷雨你说什么？凭什么我们不能来了？”顿时有人扔东西了。
“山丘叔，你来坊子多久了？”
“两个月了怎么了？”
“豆子来了多久？”
“我来了十五天了，”山豆子抬脸回答。
“他十五天会做皮子了，山丘叔两个月还不会！而且坊子需要赔烫坏的几十张皮子钱。”
“又不是俺烫的，俺赔什么吗？”
“就是就是……”
“既然都不承认，那就人人都赔钱，还有我再说一遍明天来的没工钱了也没饭食了，不仅你们回去我也得回去了，明早村里就会开大会，”谷雨犀利的看着人群里的每一个人。
“你没做他没做，那皮子怎么会钻进好皮子里呢！人家现在不要我们的皮子了，各位叔叔恩公们，还是回去想想明早怎么说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走了一半也没回头，“别趁乱拿皮子，这里都是有账目的，昨天清点好的今天不清点了，明早过来人一对账谁都跑不掉，”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坊子里的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也有人摸摸腰间眼里闪过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