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至少人家鹅毛是真的
杨洪文晃了一下神，眼神里满是落寞：“那他没有说什么吗？”
杨洪文的声音已经接近哽咽，盯着程逸手上那个分毫不值的扳指，心底更加内疚。
他不应该留程向阳一个人的。
明明是他的责任，可程向阳为什么不说出来。
程逸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上的扳指，轻轻地转动着：“情意在他看来远比东西真假重要。”只是他那父亲没有想到，不只东西是假的，情意也是。
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可至少人家鹅毛还是真的，而他送了假的还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杨洪文这次没有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一滴老泪从眼角滴落：“你知道，你知道对吗？”
杨洪文仰头看着依旧站得笔直，神情冷漠的程逸，一副了然的表情道。
而程逸也没有否定他，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洪文：“前辈，地上凉，还是起来吧。”
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杨洪文只觉得讽刺万分，他是在害怕自己来报复吗？
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前辈还记不记得。”程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当初他查到的事情真相就是因为杨洪文和他的父亲去鉴定珠宝，杨洪文鉴定时出了错，而说巧不巧的质检局突然去公司查货，不查不要紧，一查才发现近乎一大半都是假货。
而当时负责采购，鉴定珠宝的正好是他父亲的这位好朋友杨洪文。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公司被勒令停业整顿。
而杨洪文却在这个时候公开发布言论，说是不愿与弄虚作假之人为伍。
这个言论一出，业内的人无不认为是他父亲造得假。而他父亲也是傻的，竟然原谅了杨洪文。
明明有证据证明是杨洪文的过错，却没有为这件莫须有的事情解释半句。
公司因为这件事情发酵的越来越厉害，不得以只能宣布破产。
而彼时，杨洪文却被那些业内人评为聪明人。说什么他父亲是想要他背锅，得亏事情发现的早，不然肯定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真是很好笑不是吗？
明明是杨洪文的错，最后却成了他父亲的锅。
有这样的朋友他还真是不嫌膈应，也不觉得恶心，反而还为他瞒着。
想到这，程逸“嗤”笑一声，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冷漠，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找杨洪文麻烦的，而并非什么合作。
只是很可惜，现场只有他和杨洪文两人。
杨洪文苦笑几声，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我当然记得……”
“我年少成名，又意外与你父亲结识，一起经营了一个珠宝公司，我负责采购，鉴定那些珠宝的真假，而你父亲则是负责对外售卖。
当时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真的慌了，我害怕自己会身败名裂，害怕在珠宝界再也混不下去。
当时我脑子一热，就把这件事情推到了你父亲身上。
我后悔了，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向阳身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能坚持之前的说法，可是我当真没有想到你父亲会愿意一直替我瞒着。”
杨洪文的话如同针一般扎在程逸的心上，所以这就是他父亲口中的最好的朋友。
这份愧疚还真是廉价到了骨子里。
程逸嘴角动了动，很想扯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可就算是这般，他也没能笑出来。
“杨前辈，你不是亏欠的我，跟我说可没用。”
杨洪文一顿，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去下面给他父亲赎罪。
也不是不行……
只是现在怕是不大行，他已经连累程向阳了，现在再连累程逸，他怕不是下十八层地狱都赎不了罪了。
“你不是说你‘不愿与弄虚作假之人为伍’吗？我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您扯这些没有意义的陈年旧事，该怎么做你心里明白，不是吗？”
程逸的话里少了几分敬重的语气，多了几分轻狂。
若是以往，杨洪文铁定会将人赶出去，只是现在，左右是他先亏欠他们程家的，程逸对他这般态度怕也算得上不差了。
杨洪文看着程逸眉宇之间多的几分不耐之色，不解的开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帮你父亲澄清当年的事情吗？”
杨洪文还是没按捺住内心深处的好奇。
程逸的表现从一开始就很镇定，就像是有备而来。
但却又好像只是想找他要一个答案，或者是说一个从他口中说出的真相。
可明明他们手中都有证据，却还是选择成全他，一个两个的都这样，这对父子真奇怪啊！
听到这话的程逸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手里的扳指摘了下来，递向了杨洪文。
“什么意思？”杨洪文看着面前的扳指，怔住了，手指颤抖的指着程逸递来的扳指，迟疑道。
程逸再次冷笑出声：“没什么意思，就是父亲让我带句话给您：他希望您能找回自己丢掉的东西。”
“丢掉的东西？”杨洪文低声重复着。
而程逸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扳指强硬的塞进了杨洪文的手心之中。
其实杨洪文今年才四十左右，可现在花白的头发，六十岁怕是都是往小了报才有的结果。
而杨洪文则是不自觉的捻着手中的扳指，看着程逸从口袋里拿出一帕方巾擦了又擦，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脸上顿时染上了几分羞红。
程逸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杨洪文，将那帕方巾直接甩进了垃圾桶里，又十分冷漠的开口道：“别误会，我有洁癖。”
杨洪文的脸更红，只得厚着脸皮讪笑了几声：“我答应了，过几天等我这边安排好了就过去，你放心吧。”
而一边的程逸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轻嗯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
“程哥？程哥？”周俊初看着陷入回忆之中的程逸喊了几声。
“你的扳指怎么不见了？”一直在外面站着的周俊初自然不知道程逸和杨洪文的谈话，还以为是程逸的诚心打动了杨洪文。
“谈妥了，放心吧。”说完也没有要和周俊初解释扳指的打算，所幸周俊初也是一个识趣的人，程逸不说，他也不再多问。
就在周俊初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程逸突然再次下了车：“你先回去吧。”
说完又朝山上走去。
周俊初望着程逸的背影，一句“你去哪儿”的话就这样被噎在喉咙，上下不得。
过了两三分钟，周俊初最后还是独自一人离开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