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模仿游戏19
窗外五光十色的烟花此起彼伏的绽放, 混乱的人群在展厅里奔跑，胆大的已经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和视频上传到网络。
发现冰雕里面有死尸时言禹就第一时间联系了冰雕展览的负责人，然后迅速让安保人员维持现场秩序并将命案现场保护起来。
所有展出的冰雕都在溜冰场里成列, 看展的人只能在外场观看并不能直接接触到冰雕, 要进入溜冰场看被冰冻在雕像里的尸体必须穿上冰鞋才能进去, 但江斯年是个体育天赋为负的运动白痴, 他看了眼工作人员拿给他的冰鞋一对好看的眉毛拧成了褶子。
江斯年无助的回望正在和展览负责人询问冰雕情况的言禹, 见指望不上只能破罐子破摔的脱了鞋子将脚使劲套进明显鞋码小了的冰鞋里，显然如他预期一样, 他还来不及站起来便重重的摔到在地上，他左右看了眼见周围没人注意到他的狼狈赶紧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爬起来扶着冰场外围的栏杆就准备进入冰场。
“噗——”苏陌归小声轻笑。
“学姐认识他？”周聪见苏陌归一直看着在冰场外摔了好几个跟头的俊美少年，疑惑道。
苏陌归没有回周聪，将拍好照片的手机放回上衣的口袋里，然后大步向江斯年走去。
“江斯年，你还真是个笨蛋。”苏陌归一把扯住四肢都不协调就往冰场里冲的江斯年, 将他按在栏杆上命令他，“脱鞋。”
“苏苏！”在这里看见苏陌归江斯年讶异了一秒转而满脸欢喜, 立即就乖乖的按照她说的脱了冰鞋。
拿过江斯年脱下的冰鞋穿上, 苏陌归自然的站起身指着那具冻有死尸的冰雕问他，“是要拍它？”
“嗯嗯。”压下脸上因为见到苏陌归而掩饰不住的喜悦，江斯年乖乖的点头, 将手机递给她, “苏苏你小心点，可滑了。”
苏陌归白他一眼，接过手机便利落的划入冰场。
为了便于观众观看所有展览的冰雕都是围绕着圆形的冰场陈列，其实距离外场并没有多远的距离。
手里的手机暖暖的, 似乎还保留
着江斯年身体的温度。
莫名的苏陌归想起一些多年前的回忆，荒芜阴冷还下着雨的黄昏，有个笨蛋背着她如一头孱弱却极其倔强的小牛，气喘吁吁在山林里乱窜。
不认路，身体素质也差，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息的家伙却始终不曾想过丢下她。
有的人就算智商再高也一直是个小笨蛋。
苏陌归眼里染上一丝温度，她回头看了眼趴在冰场外栏杆上一脸紧张凝望着她的江斯年轻轻勾了勾唇，转过头径直滑向冻着死尸的冰雕。
苏陌归滑到冰雕面前，冰雕的尺寸都是按照等人比例雕刻，约莫一米七左右的人形冰雕身体朝着圆圈的中心那座巨大的已经建造了大半的巴比塔，身体和头部却又被扭曲面对着冰场外围。透明的冰里能清楚的看清楚冰雕里的女人，女人同冰雕的造型一模一样，浑身赤|裸，从腰到头部被反扭着面前外围，女人浑身惨白却十分干净，不见半点血迹，五官狰狞扭曲，眼睛紧闭，像是被粘住了一般。
尽管女人的模样和活着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苏陌归还是认出了她就是失踪的罗雯瑶。
苏陌归用手机从不同的角度拍了照片，然后目光下移，停在冰雕的基座上雕刻的那行字上。
用意大利文写着：rafèl mai a almi[1]
翻译过来就是：尊敬我在地狱的光荣，因为他在世时已经辉耀过了。
苏陌归低眉凝思，一时没有想出张丞留下这句话的含义。
这句话出自《神曲·地狱篇》第三十一篇第九狱中巨人宁录的对话，因建造巴别塔耶和华变乱了他们的语言，使他不能明白别人说的，别人也听不懂他所言。
所以，张丞是想用这句话影射什么？
“苏苏，你拍好了吗？”江斯年在外场喊。
苏陌归回过神，又补拍了几张照片才滑出去，脱下冰鞋将手机递给江斯年。
江斯年翻开着照片一点也不意外冰雕里的死者是罗雯瑶。
苏陌归还想同江斯年说几句话但看见
不远处在对着她点头的周聪同江斯年说了句走了，便立即消失在人群里。
苏陌归刚走言禹便走了过来，他看见江斯年手里拍的死者的照片眉头一皱，果不其然是罗雯瑶。
“刚才是苏陌归？”冰雕展的人已经由展览的保安和警方引导着离开了，偌大的冰场里只剩下维护秩序的部分安保和查案的警察，言禹一边翻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不动声色的问江斯年。
“嗯嗯！”江斯年兴奋的点头，说起苏陌归嘴角上扬的角度怎么都压不住，“苏苏应该也是来看冰雕展的，我看见她朋友了，是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女生，穿着粉色的大棉袄。”
朋友？
言禹挑眉。
朋友？还是可爱的女生？言禹瞥了眼江斯年，十分怀疑他说的话。
“她和你谈案子了吗？”
江斯年闻言立即向言禹保证：“我发誓，我没有和苏苏透露一点案件的信息。”
言禹将手机里的照片都发到了小组群，轻叹了口气把手机还给江斯年。
苏陌归会到溜冰场来一定是查到了什么，言禹一惊，脑海里划过一个粉色的身影，转身便向在后台工作间的董文柏跑去，他走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粉色棉袄的女生向着董文柏走去。
为了确保冰块不融化，工作间的温度接近零下，苏陌归只穿了件长袖的卫衣和站在她旁边包裹着大棉袄的周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站在离男人一米左右的距离俯视坐在一个塑料矮凳上的董文柏。
董文柏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衣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深灰色毛衣，留着艺术家标志的蓬松而凌乱的长发，头发长到耳际将两边的耳朵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肤色偏黄，许是因为熬夜的缘故有一对极深的黑眼圈，戴着一副圆框的黑边眼镜，高鼻浓眉，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
打量完董文柏苏陌归扫了一眼他正在仔细打磨的冰雕然后慢慢的收回视线，开口：“有人说你和张丞长得有点像吗？”
一直低着头拿着小号铲雕刻细节的董文柏闻言抬头看向苏陌归，一脸警觉
，“你们也是警察？”
苏陌归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董文柏两步的位置停下俯身伸出左手道：“苏陌归！”
董文柏看着苏陌归伸出的左手没动，沉下脸，“苏小姐是来羞辱我的？”
“不好意思，我是左撇子，习惯使然。”苏陌归露出一丝歉意，重新换了右手伸向董文柏，十分真诚的看着董文柏道，“学长你好，我也是南城大学的，小你两届，目前在晨星游戏工作。”
“你找我有事？”
苏陌归露出乖巧的模样，目露崇拜，声音轻柔像个纯真的孩子：“我老板张丞经常提起学长你，之前去芙蓉酒吧遇见了袁尚学长，和他聊起了你们铁三角，袁尚学长说你刚好在帝都，我就想来看看我老板口中帮他写了篇优秀毕业论文的董学长。”
董文柏向左上方转动了一下眼珠，嘴唇本能的抿了一下，眼珠向右转动，“喔，真的吗。”
苏陌归点头：“我老板还说他非常抱歉当年毕业时因为一个女人和学长你打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学长你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该为了衣服就断了手足。”
董文柏盯着苏陌归，面色沉沉，握在手里的小号铲深扎进冰雕里，一下掉下来一大块冰块。
“呀！”苏陌归捂住嘴唇小声惊道，“学长你把加百利的翅膀折断了，真是不小心呢！”
“你到底是谁？”董文柏眼神冰冷的看着苏陌归。
苏陌归起身向后退到周聪身边，收起脸上假装出来的乖巧，看着迎面急冲冲跑过来的言禹冷哼，“言警官来了那便再见了，董文柏学长！”
挥了下手苏陌归便离开。
“苏陌归！”言禹皱眉，看向苏陌归径直擦过他的肩膀离开冰雕工作室。
“言警官还有事？”董文柏将手里的小号冰铲丢在地上，站起身沉着脸。
“你认识她们？”
董文柏低头脱下手套，语气有些低，一脚踩在地上的冰块上用力的碾磨，“一个小学妹，过来看看。”
“警官还想要问什么？”直到脚下的冰块被碾磨成碎
渣董文柏才抬起头面容平静的再问了一遍。
言禹不动声色的将董文柏的反常举动收入眼下，问道：“你们是大学同学，所以你觉得张丞最有可能躲在哪里？”
“山里吧！”董文柏赤着手抚摸上雕刻了大半的冰雕，目光柔和。
言禹顿住看着面前的冰雕，是一位张开翅膀的天使站在一位神态柔和的女性面前，两座冰雕由巨石相连，天使的雕像只有粗浅轮廓，但女性雕像已经雕刻完整，神态谦逊，目光温煦。[2]
言禹对于西方神话和宗教都不擅长，但他只看着这女性冰雕便觉有一种圣洁之感。
“这两座冰雕是？”
“天使加百利和圣母玛利亚。”董文柏看一眼言禹解释道。
言禹又深看了两眼冰雕才离开。
冰雕工作室的信号不好，言禹才出工作室手机便响起。
是冯约翰的来电。
“言科，有摄像头拍到了张丞，他从游乐园离开后开车去了郊外的雾山。”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参见《神曲·地狱篇》第三十一篇注解。
[2]：见《路加福音》第一章，此段雕像为天使加百列告诉圣母玛利亚降下圣子的故事。《神曲·净界篇》第十篇但丁进入净界本部在第一层时石壁上看见的雕刻。净界第一层是惩戒骄傲，所以先用天使和圣母作为谦逊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