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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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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知道饶燃是为她好才骗她, 又如何呢?她已经回不去了。

    许时安陡然脱了力,如断线木偶一样斜倒在地, 柔黑长发扑散开沾了地毯的灰。她一动也不动,黑暗中,曲线纤瘦的腰线静静随着呼吸起伏。无人注意,连月光也忽略了她,无情地——一如无数个冷漠的夜晚那样,悬在门板高处。

    许时安侧过脸, 一绺黑发软软垂下,挡住鸦羽似的脆弱的黑睫毛。

    她睁着眼侧躺,心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或许有人目睹过巨轮沉没的漩涡,就是那样旋转凹陷的海面, 拖着她一路下沉——沉进月光无法照进的深渊里。没有记忆,没有人可以信任,她窒息在孤独的深海,掌心握住的只有细沙般破碎的回忆碎片。而回忆里每个微笑都折射出饶燃的影子, 这无法触及的思念, 令她更加孤独。

    饶燃, 仅存于记忆中的温柔的饶燃。自己却怀疑了这样的她,甚至到现在还在怀疑着。她已经什么都无法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饶燃的心意,亲情、友情、爱情,一切温柔的痛苦的美好的绝望的情感混杂在一起,将她的脑袋搅成一团乱麻。

    我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

    我还能回到哪里?

    从这个角度看去,书桌是那样高大威严, 无数个童年的夜晚,她也像这样抱膝躺在地板上,看那遥不可及的桌上的月亮。许时安蜷缩起双腿,手指慢慢攥紧,接着摸到了一块微硬的布料。她蓦地反应过来,那是干了的血渍。

    指尖轻轻揉搓,变作粉末漏下去。手指一定弄脏了,她面无表情,收回手放到鼻尖下闻了闻。果不其然,微腥的铁锈味。那些人应该都看到了吧,看到她裙边大片的血,所以才会露出那样恐惧的神情。

    啊,是的,他们都怕她,就连向来傲慢的父亲竟也露出那样闪躲谦卑的目光。她眼波流转,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满足,这情绪像杂草肆意生长,几乎要填满那个孤独的空洞。

    原来暴力是这样令人愉悦吗?

    她忍不住回味那些时刻,失忆后第一

    次意识到,自己还真切地活着。

    许时安半撑着柔软的手臂起身,黑发仍凌乱散在胸前,月光一瞬间照亮了她的瞳仁深处,玻璃似的反射出冷漠而兴奋的光。

    下一秒,她抬头和玻璃柜门中的倒影打了个照面,蓦地愣住了。

    玻璃擦得不算太亮,黯淡月光中,好像一面敷衍的妆镜,照出不甚清晰的人影。而这模糊的黑发白裙的染血人影却触动了她的记忆,许时安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妈妈?”

    她猛然清醒过来,镜中哪儿有别人,那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影子。一股凉意窜上脊背,某段极其清晰的记忆冲入她的脑海。这回忆清晰得就像昨日,连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记忆的主人时不时就会取出它来咀嚼一番。

    很痛。眼前是一条黑暗曲折的小巷,鼻端能嗅到蔬果轻度腐烂的微臭,许时安从昏睡中茫然醒来,视线模糊地望向小巷尽头唯一的光源。空调外机呜呜作响,热风吹在她肌肤表面,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慢慢地,她的知觉由躯干延伸向四肢,终于,她意识到了疼痛的来源。那是她的手臂。

    很痛。她甚至以为肢端已经和身体分离。

    她趴在腥臭潮湿的地面,忍耐着剧烈的疼痛,小口小口地喘气。

    就在这时,光源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很累,就好像有人趿着女士皮鞋,拖动双腿向她走来。许时安艰难地抬起脸,目光摇晃着往上移,先是看到了一双断了系带的漂亮棕色皮鞋,再往上,是纤细脆弱的脚踝和洁白小腿,苍白的皮肤溅满血迹。

    是一个女性。

    逆光看不清脸。可许时安心脏猛地漏了一拍——她看到了对方手中的寒光,分明是还滴着血的刀刃。她不怕血,但怕死。

    她要杀我。

    一瞬的求生本能令她奇迹般撑起了破损的身体。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使她甚至意识不到手臂的刀伤崩开了在流血,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摇晃走来的白衣人影。她拼命撑着地面往后挪,掌心被粗糙的沥青磨得血肉模糊。

    一道不知哪里

    反射来的车灯陡然间照亮了对方的面孔。许时安僵住了。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即使满脸病容,长发凌乱,一身血污,也能看出曾经姣好的五官。但许时安很难意识到对方的美丽,因为对方的身份是她朝夕相对的……

    女人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哑声道:“安安,来。”

    许时安瞳孔放大。那是……母亲?

    恐惧到了极点,尖叫声憋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她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东倒西歪地越走越近,直到停在一步开外,那明晃晃的刀光几乎碰到她的脸庞。

    许时安嘴唇颤了颤,发出小小的颤抖的泣音:“妈……?”

    下一秒,女人晃了一下。

    当啷。刀从她无力握紧的手指间滑落,滚了两滚,掉在许时安眼前。许时安猛打了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双手抓紧刀柄。她紧紧抓着刀,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刀尖朝前,表情却是快要哭了的模样。

    “妈、妈妈?”

    女人轰然倒下。

    几乎是同时,小巷尽头传来了嘈杂的手电光和人声:“警察!不许动!”

    借着凌乱的手电,许时安陡然看清了女人身体上辐射状血迹的来源——女人捂在腹部的左手无力滑落,露出下腹极为骇人的伤口,血肉横翻,甚至能看到浅黄色的脂肪和……呕!

    “放下武器!立刻放下武器!”

    记忆戛然而止。许时安捂紧心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尖渗出汗珠。

    是妈妈?妈妈……想杀她?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她几乎惊跳起来,下意识就反手去摸枪。直到她听见父亲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板那面传来:“小、小安。”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道:“我已经睡了。”

    “是,我知道,我知道。”父亲一叠声应和,赔笑,“但有个你的朋友来了。”

    朋友?许时安迟疑了一下,难道是饶燃?可是,在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还会愿意来找她吗?

    “小安?你不说话是答应了吗?那你开下

    门呗,我下去叫她上来哈?”

    许时安缓缓起身,指尖搭着门把垂头立了一会儿,依旧没出声。她的心已经乱了,想喊饶燃,却又不太敢。她不知该怎样面对对方。门外一片寂静,仿佛也在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半晌,许时安怀着自暴自弃的心态,旋开了门锁。

    门外瞬间传来一股极大的推力,将她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到了墙上。许时安发出一声猛烈的干呕,却还紧攥着枪,立刻抬枪指向入侵者的方向。

    “警察!不许动!”

    枪口被一脚踢歪,连带着她的指尖也短暂地麻痹,争夺中,枪脱手咕噜噜滚出老远,来人扭着她的右手再一次将她撞上了墙,这下用了成的力道,许时安面孔扭曲,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撞移了位置。

    而此刻,她的左手也终于摸到了藏着的刀片。许时安忍住疼痛,向后刺去。即将割破皮肤的瞬间,那人极轻极快地贴近她耳边,道:“是饶小姐托我来的。”

    许时安一愣,手上动作顿住。那人又急促道:“许思礼已经报了警,饶小姐让我来带你走。”

    许时安挣扎着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个微胖的中年警官,似乎有些眼熟,却记不起哪里见过。

    两人隔着黑暗的房间短暂对视了一眼,彼此的呼吸都分沉重。僵持之际,窗口遥遥传来了警铃呼啸的声音。

    “快走。”张铭功松了手,催促道。

    许时安只犹豫了一瞬,视线滑向旁边掉落的枪。张铭功立刻会意,捡起来别在腰后,拉开门带着许时安往外走。房门口空无一人,甚至他们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显然许思礼一家已经仓皇逃出了别墅。

    警铃越来越近,几乎能看到映在白纱窗帘上刺目的红□□光。

    “后门。”张铭功熟门熟路地打开院门。院外停了一辆涂黑玻璃的吉普,没有任何涂装,应该是他的私用车。

    他发动汽车驶离车道,拐弯的瞬间,许时安正好看到反光镜里许宅灯光大亮,大概是真正的警察冲进去了。

    吉普融入主干道的车流,窗外由

    漆黑的住宅区,转为令人安心的橱窗灯光。许时安这才稍微松懈警惕,打量起同行人的装束来。只见这位假冒警官也穿一身警服,胸前绣着警号,甚至后座还搭了件制服外套。

    “你也是警察?”

    “对,可以叫我张警官。”张铭功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调侃道,“但我可能干不了太久了。”

    泄露内部机密,协助嫌犯逃跑,跟财阀家族混在一起,确实是要断送职业生涯的。但许时安没有兴趣再追问下去。

    ——似乎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为了某些理由踏上一条道路,又为了另一些理由将它背弃。人生是持续的否定与自我否定,就像她一样,直到最后完全失掉了自己的存在,才意识到空洞洞的内心。

    她偏头望向窗外。明亮温暖的橱窗只是个壳子,实际商场已经打烊了。这城市的繁荣是虚假的,橱窗是假的,人心也是假的。深夜人行道上喝醉的男女,脸上都挂着相似的迷醉的笑意,他们身上散发出令人不适的虚伪的热情,仿佛此刻勾肩搭背就能成为贴心知己。

    许时安疲惫地垂下眼睛。虚幻狂热的光线中,似乎只有记忆里饶燃的面孔是唯一的真实,可是,她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确认,又能拿什么去担负这样一份情感?

    更何况,她一闭眼就想起那道清晰的伤口。当时那条巷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有没有可能其实,妈妈是被她……许时安不敢细想下去,但她清楚,自己身上留着母亲的血。她们之间,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相似。

    许时安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抛弃她,疏远她,忽视她。她也怨恨过对方的冷漠,怨恨他的自私,恨他有了新的家庭。这种怨恨深埋心底,作为某种支撑她自怜的道具,将一切罪责安心地隔离在外界。

    ——都是他的错。是别人的错。

    但如果不是这样呢?或许父亲离开她,只是因为她有病。还有饶燃的疏远,同学的排斥,如果一切都是她自食恶果,认识到这一点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或许,比起这样持续地给身边人带来痛苦,在一无

    所知的孩提时代被母亲杀害,会是更好的结局吗?

    许时安蜷缩起双腿,下意识护住腹部。

    “——你不问我为什么?”

    “嗯?”她回神。

    张铭功:“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帮饶家?”他似乎也无所谓许时安怎么回答,只是随便找个话头而已,“唔,其实这要从我当警察的初衷谈起。”

    “我从小就想当警察,保护弱小对我来讲,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上小学起,我一直都当班长,后来考上警校,顺利毕业。那是人生的分水岭啊,我没能托上关系,给人分到了一个偏远小地方的基层单位,不得不跟新婚的老婆分居两地。”

    保护弱小?许时安忍不住投去目光,不确定这个人是说真的还是调侃。这位张警官乍一看像那种坐办公室混日子的老油子,平常游走在灰色地带捞点快钱,或是得过且过等着退休。通常像这个年纪都该退居二线当官了,这人却连个科级都没混上,还在基层风里雨里的跑。多年经营下来,老警察身上的敏锐和世故他都具备,唯一不像的就只有“正义使者”。

    “你大概不信,其实我自己都不信,原来我还有过那种年轻气盛的时候,”张警官哈哈一笑,“我那时候憋着口气,一心想做出点成绩,好叫那些发配我边疆的家伙们刮目相看。吃喝睡基本都在值班室解决,终于,在几年后叫我撞到了大运,b市——哦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出了一桩惊动中|央的大案。我一心扑着这桩案子,连做梦都想要破了它。只要那个案子能破,连升三级都好说,指不定还能调回南部。”

    许时安微微一愣,b市正是她和母亲住过的地方。印象里,那地方确实很偏,曾经繁荣的矿区随着资源枯竭一日日衰败下去,虽然城市还在,却给人一种衰败的日薄西山的悲凉感。

    难以想象,在那样枯燥的、濒临消亡的城市里,还能出现什么惊心动魄的刑事案件。

    她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案子,破了吗?”

    “你说呢?”张警官耸肩,“要真成了,我也不至于跟

    老婆闹到离婚了。”

    “……嗯。”

    “对了,我听饶小姐说,你也在b市住过一阵。可能这案子你也有印象,那时候你应该刚上初中不久。”

    许时安思绪卡顿了一下,好像激起了什么重要的回忆,再往下探究的时候,却只有一片空白。她摇摇头。

    “哦,其实都过去了这么久,直接告诉你也没啥。当初我的上峰拼命想瞒住这事儿,可笑根本没用,中间牵扯到受害者以及目击者实在太多。流言满天乱飞,最严重的的时候,家长甚至都不让孩子去上学了,社区上门去做思想工作,你猜他们说啥?宁可罚款拘留,也别想让他家孩子出门一步。哦对,忘了说,这案子是一起无差别攻击的连环持刀杀人事件,半年内捅伤了几个儿童,无一生还。所有这些案件,都发生在上下学的时间。”

    许时安一僵,视线就这么定住了。

    “因为实在太巧了,警方甚至还怀疑过,凶手本身也是学生。”

    红灯吉普刹住。张铭功状似不经意地扭头,望向许时安:“许小姐,这么说,你想起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票分了,游戏a了,婉平在我心里he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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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闹到离婚了。”

    “……嗯。”

    “对了,我听饶小姐说,你也在b市住过一阵。可能这案子你也有印象,那时候你应该刚上初中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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