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疼啊
一路上，气氛愈发愈浓重，他很难受，开往的方向是医院，张子涵观察他情绪，因雨势太大也无法继续前行。
夜幕降临，越来越多的车行驶在路上。
被堵得水泄不通，周旭哲有点烦躁，捻起一根烟放在嘴里也没点着，死死咬住烟蒂，又把它放下来，上面印着一排牙齿印。
张子涵伸手握住他手臂，皱眉轻声：“没事吧？冷静一下。”
“额。”周旭哲也不想多说话。
她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他猛地踩油门，随便找到一个停车位停下，打开车门，又走向副驾驶，拿着一件外套给她挡雨。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周旭哲拉住她手腕一直走，来到心脏监护室，门外站着护工，还有他们管家。
张子涵脸色骤变，里面的人该不会是？
还没等她说出口，周旭哲就追问管家，问：“奶奶怎么样了？”
管家说：“情况不太好，估计撑不过今晚。”
“呃…”周旭哲通过玻璃看向病房内，鼻腔插着管子，旁边心电图慢慢跳动着，拉着她手腕的手慢慢松开。
双手搭在玻璃上，眼眸里蓄着水光。
张子涵看到这场景又会勾起过去，躺在病床上的人只能对活的人留下最后几句话，然后就去天堂了。
她垂下眼睫，眉眼染上一丝伤感。
直到凌晨，奶奶宣布去世，生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病房外的人哭得撕心裂肺，张子涵一直看着周旭哲情绪，他坐在椅子，眼眶湿润，几度哽咽，喉结在不停上下滑动。
张子涵有些内疚，答应过他要去见奶奶，却迟迟因为忙碌而没去过，到现在还没说上一句话，人就离开了。
人们常说珍惜眼前人，或许下一个转身就是告别与离开。
在那一周后，周旭哲也没回华明小区。
他什么状况谁也不清楚，打电话发微信谁也不接。
张子涵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又略显几分清冷，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了，在阳台上呆着，听到声音猛地跑过去。
屏幕上显示江凯，她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呼救声，“晓雪姐太可怕了，我要搬回来住，你快点来接我。”
听筒隐约听到谢晓雪在煮东西还温柔地说话，突然就断开电话。
“哎，活该，我早就说过这是坏姐姐了。”张子涵摁灭屏幕又看向阳台一片漆黑，已经晚上九点了，平安也趴在地上睡着了。
她拿了车钥匙走出去，在开车路上听着《路小雨》间奏曲，天空被月亮照得清晰透明，云层渐渐变量，车窗外闪烁尾灯。
张子涵放下车窗看向路边酒吧，一个身子摇摇晃晃，喝的烂醉如泥，还不停撞到路人，两颊酡红，一手搭在路灯柱。
她连忙驶了过去。
恰好一群高大个的男人朝周旭哲走了过来，还叫嚣道：“好久不见了周旭哲，不对，是喜欢垫脚的人。”
语气嚣张跋扈，半分不饶人，还一只手搭在他肩膀。
周旭哲闻声抬眼，打掉那只手，单手插兜整个身子倚在柱子下，身高比他们高出一截，俯视着他们，随即嘲讽道：“范江帆，你一个被球队开除的人还来叫嚣，不丢脸吗？”
范江帆听到这话，面色瞬间难看，他扬起手往他脸上锤了一拳，周旭哲倒在地上，嘴角渗血，还不忘揶揄：“怎么？说错了？”
“你他妈的！”范江帆彻底被激怒，又跑向前把人拎起来，但被周旭哲反手抓住手腕，还了一拳。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块，路人纷纷躲远，他同伴试图拉开两人，但没辙接不近身边，在旁边共享单车都一排排倒下，
很快周旭哲占上风，双手拎起对方衣领，把他往公交车站牌上掼，往地上吐了口血沫，轻扯唇角，眼神狠戾又暴躁，“你这找死吗？”
范江帆被勒得喘不过气，瞬间面部涨红，手也够不着他，头部以及背部都疼得不得了，周旭哲在此刻像只暴戾野兽，想把对方往死里弄。
突然一个声音把他扯回来。
“周旭哲，你在干嘛啊！？”张子涵从右侧跑向人群，走向他面前又命令道：“迅速放手。”
周旭哲这才把力度松缓一下。
他手指甲已经掐进对方肉里了，这事不可能就这样放过的，张子涵抓住他手臂，眼神冷厉，咬牙道：“放手。”
范江帆已经被打得剩半条人命。
他那双漆黑瞳孔才慢慢恢复浅棕色，彻底松手后，想转身离开却被张子涵拉住手腕，她沉声道：“打完人不能跑，要去警局并且送医院。”
周旭哲掰开她手，冷冷道：“警局，我会去，至于这人渣你自己看着办。”
张子涵看着他拦下出租车前，整张脸都鼻青脸肿，双手都是破皮，很狼狈垂头，直至他上车她才收回视线。
她又看向那个男人，没办法形容，只好询问路人刚刚发生什么情况，片刻后，救护车警车都来了。
没有跟上去，都是他同伴跟了上去，而且那些人还抱歉说道：“事情是范江帆挑起的，如果周旭哲需要什么赔偿他会赔。”
“嗯。”她看着人群都散开了，手指蜷起，心里泛着酸涩，垂下眼，那个男人消失多天又被打了，如此这般狼狈不堪模样，却被自己目睹了。
是失去亲人所受打击。
赶去警局，张子涵也得知他需要被拘留五天，鉴于自首但他不想被保释，只想待在那里安静待着。
闻声赶来的还有众多好友，陈铭风也知道大概情况了，他问：“周周不想出来吗？”
张子涵摇头，“也不想见任何人。”
“诶，还挺难搞的。”
一群人从警局出来，其余他都走了，只剩陈铭风和她，张子涵问道：“他跟他奶奶感情很深吧？我看见他买醉了。”
陈铭风长长叹气，拧着眉头半耷拉眼皮，沉声沙哑说：“其实他父母很反对他打篮球，只有他奶奶是唯一支持他打篮球的人，尤宁你知道吧，她是很强势的人，球可以打，但必须赢。”
张子涵愣住了，不敢置信问：“尤夫人是这样的人吗？一定要灌输这种思想吗？”
“他奶奶无论输赢都不重要，孙子健康才是王道，即使这样周周本身也不气馁，不过现在支撑他的点垮了，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最爱的人离开了。”
“呃……”她也没想到他有着这种过往，被灌注输与赢，被家暴，甚至乎爱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仿佛天都快塌下来了。
夜晚星空坠下，流星划过天际，张子涵站在梧桐树下，两手紧握平安福祈求着世界和平，愿一切安详。
但几天后，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周旭哲整天困在房间里一声不吭，胡茬子都长出来也不刮，头发乱糟糟，眼神空洞，什么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秦俊民上门找人，他说：“球也不打，人也不去报到，是要摆烂人生吗？”
张子涵垂睫，刚想开口说话，恰巧周旭哲从厕所里出来，神情涣散，本以为恢复正常，结果他站在客厅看着玄关两人呢喃：“你们是？”
“？？？”秦俊民顿时懵了，走上前把他搀扶坐在沙发上，摸着额头，轻声道：“你这？没事吧？我担心死了，哥你到底怎么了嘛。”
他眼光又看向张子涵，她表情似乎习以为常，解释道：“他也是这么问过我。”
“短暂精神病性障碍，暂时让他冷静几天吧。”
秦俊民捋了他一把头发，很沉重叹了口气，说：“我懂得，这种感觉我懂得。”
张子涵也无能为力，看着他无力又接受不了的样子，像开始厌世少年般，从黑暗中也找不到火堆星光，从前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少年变得神情窘态。
怪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