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夺舍之人
搭在肩背上的手停了下来，小巷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剩下风呜呜的刮过，透着几分悲凉。
没有等到莫枉生回答的帝无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失落，相反，因为从百清晓那里得知了莫枉生之前的人生，反倒是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正常的反应。
不断被背叛、被抛弃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因一人而做出决定。
听百清晓说，就是那位最得莫枉生信任与关照的姐姐——傅晚棠，都没办法完全左右莫枉生的决定。
这是个骨子里极其强硬的人。
思及此处的帝无阙微微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就听怀里的人轻声说道：
“稍微等等我好吗？”
“嗯？”
“我不太明白，大概是第一次吧，或许时间长了，我就能理解明白了。在这期间……你能稍微等等我吗？”
爱之一字到底是过于复杂，从未了解过这种东西的怪物在短时间内完全无法消化这种感情所代表的一切。
即便她知道，她爱他，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于对方不是必须的唯一。
怪物害怕被背叛、被抛弃，即便已经加上天道的枷锁，那也不是绝对保险的。
莫枉生知道，她身上的心魔的可怕，若是之后帝无阙真的做了什么事，届时翻腾起来的心魔怕是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这个选择，变相的就是在决定，要不要把命交给帝无阙。
同时也是对方，会不会愿意将自己交于她，交于她这个占有欲极强的怪物。
她需要时间来思考、验证这一切。
“好，那你也要等等我，我会追上的。”
神又如何？在这个修仙的世界里，只要肯努力就能成神，总有一天，帝无阙能随莫枉生去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少年点头应下，帝无阙又赖着抱了对方好一会，掐着莫枉生能接受的最长时间限制松开了对方。
怀里的温暖离去，帝无阙还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待看到莫枉生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白时，整个人狠狠的皱了下眉，直觉问道：
“在无忧川受伤了？”
“没。”
下意识的反驳，说的太快以至于更像是一种心虚。
顶着帝无阙的目光，莫枉生不自在的咳了咳，底气不足：
“没什么大事，不是要去看那人？早些看完好回去找外祖父。
说起来百里倾怎么样了？算起来明年他就毕业了吧？百里老将军怎么说？直接丢军营里还是放出去历练？”
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莫枉生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率先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帝无阙见对方不想说，也不好硬问，只能将人看得紧一些，长腿一迈站到少年身后把冷风挡去了大半。
“嗯，外祖父的意思是说先扔去前线历练几个月，之后再看。”
最近没什么战事，去军营也没什么提升的空间，不如多出去走走增加些实战经验。
“我推荐去随圣域走一遭，那边比较乱，正好锻炼锻炼生存能力。当然，也只是建议。”
人家的孙儿，目前的莫枉生还没权利决定，不然怕是直接扔进无忧川里。
百里倾：？？
不得不说，帝无阙的想法和莫枉生不谋而合，当下点头回到：
“回去后我和外祖父说一声。”
走在前头的莫枉生突然停下脚步，帝无阙跟着站定，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微微皱了皱眉头。
莫枉生用眼神示意他，两人迅速折身躲进一旁的阴影里。
斜前方踏出一步，湛蓝的精神力自脚下延展形成阵法。
只见莫枉生与帝无阙的身形一晃，连带着气息都彻底被隐藏起来。
远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轻快中透着些许的雀跃。
“不要忘了。”
“好的。”
突兀响起的对话声听的人皱眉，隐藏身形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皱眉。
一抹淡红色翩然踏进小巷，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帝无阙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身前的少年忽然绷紧的后背和撒发出的杀意。
铅灰色的星眸暗淡透着阴冷，莫枉生一错不错的看着从她眼前走过去的人，披风下的手不断攥紧。
果然，这张脸，和之前的路尚晴一模一样。
扣住手腕的手传来些许的暖意，将莫枉生拉回了神，深吸了一口气后反向拍了拍对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等下，方才只有路尚晴一人走过来，那另一道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帝无阙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仔细打量了一眼路尚晴后拍了拍莫枉生的肩膀，又朝那边指了指。
微眯了眯眼睛，顺着对方的指向莫枉生才看到，一只小巧的黑蝶落在路尚晴的肩膀上，藏在她的发丝里。
那蝴蝶通体黢黑，要不是刚才有风，路尚晴的发丝动了动，压根就发现不了。
莫枉生暗中记下这点，反手轻捏了一下帝无阙的手指，小声说道：
“我这阵法是隔音的，她听不到我们说话，你想不想也看看？”
夺舍之人与常人之间的区别。
帝无阙微挑了下眉，点头应了声：“好。”
莫枉生勾唇一笑，松开了牵着帝无阙的手，指尖呈持笔状，再抬手一杆通体刻着繁杂花纹的白玉朱笔显现而出。
“天地神恩，以判官之名借神力一瞬，断除奸邪。”
挥笔间，血色的朱红转化为金色的流光，似是薄纱般轻落在了帝无阙的眼睛上。
在神庭以外的地方，除了得到许可的上神，但凡动用神力都需要向天地神请示，即便是借给别人一瞬间的神力也是需要的。
否则天道会直接将其判断为危险的异端，当场降下责罚斩杀。
帝无阙闭了闭眼，须臾后睁开。
“怎么样？”
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帝无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似是萦绕了一层淡金色的白雾。
再看向莫枉生时，发现对方眉心上多了抹血红色的往生花印记，身周散发的鎏金色的光芒，还有心口上蔓延而出的黑色。
“金色与红色，还有黑色。”
“你再看那边。”
顺着莫枉生的指尖，帝无阙看到了走远的路尚晴。
青黑色的雾气萦绕其身，透着点暗色的血红。再仔细看，能瞧见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还跟着另一缕白色的雾气。
“青黑色的是死气，那白色的应当是属于这具壳子的路尚晴的灵魂，因为被挤出来，没办法去投胎，只能跟着飘荡。”
莫枉生在一旁解释着，帝无阙看了看浑身都被青黑色包裹的路尚晴，又看了眼莫枉生心口位置飘荡的黑雾。
后者颜色更黑，在莫枉生转过身去时还漂浮着攀到了她的肩膀上，在看到帝无阙看过来后甚至还耀武扬威的晃了晃，似是有生命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帝无阙的错觉，他总觉得在那上面看到了眼睛和咧着笑的嘴。
帝无阙微皱了下眉，伸手去抓它，然而手指径直穿了过去，那黑雾张牙舞爪的扑到了他的手上。
一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耳畔似是响起万鬼哭嚎，与此同时令人压抑的暴戾与狂躁也瞬间传递到大脑。
帝无阙一惊，下意识的将手抽了回去。
“怎么了？”
莫枉生回头发现了他的异样，还以为是方才点的那一抹神力驻留太久引起了帝无阙的不适。
上神之力于尘世的凡人过于强大，而身为判官的莫枉生神力更是霸道，这种不良反应更是容易产生的。
抬手轻在帝无阙眉心一点，将残留的神力抽走，莫枉生又探了探对方的脉，除了些许的心慌似乎没什么异常。
“抱歉，我忘了，凡人之躯承受神力会产生不良反应，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