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洗不净的鲜红
素白的拳头一下下的敲在自己的额头上，透着一股要将其敲碎的狠劲。
少年咬紧牙根，一遍遍的在心底呐喊着：
停下、停下！
不要再痛了，不要再吵了！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死掉就不会痛苦了。】
你说的不对，你说的不对！棠棠说死亡不是解脱！
【她早就死了，你刚才还打了帝无阙，再这样下去，就会像是前世一样。】
不会！我会保护他！
【你会害死他的，你知道的，上一世傅晚棠不就是因为你死的？你能否认吗？】
少年沉默了，指节抵在通红的额头上，眼神空洞。
滋生在心底的恶魔窃喜着，用那道满是魅惑的声音循循善诱到：
【只有死才是解脱，才不会给人带去麻烦。你早就知道，怪物是不会拥有幸福的，只会带来灾难。】
腐败的灵魂逐渐放弃了挣扎，原本被伪造出的阳光此刻像是一块被打破的琉璃，凌乱的的散在荒芜的心田上。
碎片上反射出浑身是伤的少年，印着那些人脸上的狞笑，透着无声又冰冷的讽刺，仿佛在质问：
如此肮脏不堪的你，凭什么奢想得到别人的爱？
少年垂眸，看到了手上洗不净的鲜血，看到了倒在她脚边的伙伴，
那些人穿着与她一样的宽松的衣服，上面印着的试验编号已经被血渍模糊的看不清。
从a到z，从1到100，自10岁起，编号为z047的莫枉生，一路用自己的双手带走了一条又一条人的命。
那些面对她的人最开始都会苦苦哀求，却在她准备放下警戒时扑了上来，妄图咬断她的喉咙。
稚子被迫丢掉了温良，露出獠牙，直到那场噩梦被人宣告结束，就算那里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被困在原地的人也没能离开。
脚下是一片尸山血海，鲜红、刺眼的让人作呕。
【“阿生没有错！”】
她错了，或许她早就该死去了。
死在进入那座‘监狱’的前一刻，死在被绑架的车上，甚至在降生时就该死去。
那样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阿生乖，张嘴。”
神情呆滞的少年任由对方拉开了自己抵在额头上的手，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面前的人，直到对方将什么东西塞入她的口中，莫枉生才像是醒过来一样，下意识的就想要吐出来。
似是早就料到莫枉生的反应，帝无阙没给她机会，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宽大的手掌覆盖在脸上，炽热的掌心接触到自身的皮肤时莫枉生仿佛灵魂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呆愣愣的眨着眼看着眼前的人。
“是治头痛的药。”
那枚丹药已经在口中融化，略微苦涩的药味让莫枉生的清醒了几分，喉结滚动，顺从的将药吞了下去。
见莫枉生咽了下去，帝无阙松开了手，转手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了一盏茶，那茶杯上的花纹莫枉生瞧着甚是眼熟。
“喝点水。”
动作僵硬的接过茶盏，直到温热的水冲淡了口中苦涩的味道，洗掉脑海中的部分酒精，莫枉生的神经才算是彻底醒了。
手指揉捏着额角，感受到那被药物压制下去的暴戾，喉结不自在的滚动。
清明了许多的大脑开始回想方才自己做过的事，零零碎碎的透着些许不真切感。
脑海里的画面最终定格在自己挥手打开帝无阙手的画面上。
莫枉生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眼前蹲在她身前的帝无阙，嘴唇微抿，半晌后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带起一抹笑：
“抱歉，我方才那样，吓到六哥了吧？”
少年的声音不甚清明，还带着点被酒熏过的沙哑，脸上的笑容因为过于牵强而带着几分易碎感。
与平日那副温润阳光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甚至透着几分讨好和不明的害怕。
害怕？
帝无阙轻垂眸子，视线定格在少年藏在身侧紧紧攥紧的手上，因为过于用力，还能看到手臂在颤抖。
面上不显，帝无阙伸手隔着衣服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莫枉生浑身僵硬，潜意识里想要挣脱开，然而对上帝无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又变得蔫了吧唧的。
被发现了，会被讨厌吧，会被疏远的吧。
长翘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掩住了那双铅灰色眸子里的阴翳。
刚找到家人的怪物，并不是很想放过眼前的人，若是对方不要自己了，那她就把他关起、
【“爱有很多种表现形式，不过阿生的话，应该是那种嘴上凶，平日里却是那种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到对方的人。嗯？毕竟阿生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邪恶的念头还没有滋生就被脑海里的声音掐死，莫枉生在心底有些不满的啧了一声，越发觉得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像是个老妈子，和这一世的流景有的一拼。
手指触碰到的暖意带回了发散的思想，莫枉生眨了下眼，而后将视线定格在自己被拉住的手上。
蹲在她面前的青年正沉着脸一根根的掰开她攥紧的手指，而后伸手解开了之前她随意包扎的绷带。
用帕子轻柔的将崩裂的伤口周围的血渍清干净，撒上止血的药粉后重新包扎好。
自始至终莫枉生都一声不吭任由帝无阙鼓捣着，整个人像是个犯错了的小孩子，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抱着自己的茶杯，乖的不像话。
包扎完的帝无阙重重的发出一声鼻息，抬眸对上少年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后者讨好的朝他笑了笑，看起来蠢兮兮的。
帝无阙嘴角抽了一下，看着莫枉生那副乖巧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原本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但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六殿下板着脸抬手屈指敲了下莫枉生的额头，冷声问道：
“醒酒了？”
被敲了的莫枉生也不躲，顶着那发红的额头，从善如流的答道：
“醒了一半了。”
少年眼底一片清明，但帝无阙总觉得小醉鬼的话不是很可信。
翻翻找找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瓶醒酒药，倒出一颗后递到了莫枉生面前。
“吃了，醒酒的。”
莫枉生乖乖的伸手接过，利落的将丹药吞了下，而后将手中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清明了许多的脑子仔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而后抬头看向帝无阙，语气肯定的问道：
“流景给的？”
“嗯。以后不准喝这么多酒。”
自知理亏的莫枉生吐了吐舌尖，心虚的嘀咕了一句：
“我平日里也不会喝这么多。”
说起来莫枉生的酒品还算是好的，像是这种喝醉了以后乱逛的行为只在这一世发生过。
上一世每次喝酒那家伙都会在，双方总会有一个保持清醒的人，而且如果喝酒的时候有人在，基本上是不会出这种事的。
这也算是她上一世养成的好习惯？
身为一家少主，凶名在外的莫枉生虽然没人敢上前给她灌酒，但有时候年会开心的话还是有可能喝多。
但莫枉生即便是喝得再醉，只要潜意识里知道身边有熟悉的人，她就会给自己下命令。
睡觉，找个安全的地方睡觉。
但要是喝的时候身边没熟悉的人，又喝多了，那事态会发生成什么样就没人知道了。
其实帝无阙也看出了莫枉生今天肯定是有事，毕竟相识的第一天他就见识过自家小孩喝酒的样子，喝多了之后很乖，也不闹人。
看来就只可能是流景先前跟他讲的那些事引发的……
“你以后喝酒的时候我必须在场，就算我不在你要是想喝，也必须提前告诉我，否则一杯也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