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伤静养
萧慕寒转身时看见了,忙聚了内力,一剑解决了拦路的几个,往陌北熙那杀去。奚鼎全已经拔剑,他的剑极宽极重,却正好配奚鼎全强劲的力道。陌北熙弓着腰,喘着粗气,嘴角的血滴下去,他紧紧握着紫蕴剑,摒足精神盯着奚鼎全,这种时候一招接不住命就丢在这里了,偏偏刚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昏沉起来。
陌北熙心跳得很快,脑子里强烈的意识告诉他:速战速决。
奚鼎全厉声道:“去几个人,务必追上刚那个丫头。这两个兔崽子交给我。”言罢豹眼圆睁,向陌北熙提剑而去,陌北熙侧身擦着他的剑躲过,近身交战,奚鼎全使出一记七杀掌,这时萧慕寒及时赶到,承影剑直直劈过去将掌风挡了,霎时院子里剑气四溢,激起地上雪如飞沙走石一样好不混乱。
三人刀光剑影中已经斗了数十回合,陌北熙明显体力不支,他感觉右手的力气一点点散了下去,软得再举不起剑。正这当,萧慕寒与奚鼎全错身而过,陌北熙看到奚鼎全的破绽,他咬紧牙关,把周身所有的力聚集在右臂朝他刺去,奚鼎全没料到他这突然一击,生受了他一剑,重重地跌在地上,白雪四溅,陌北熙已经没有力气把剑拔出来了,奚鼎全落地时,他还握着剑柄,踉跄着差点也扑到地上,两人就这样一站一躺。
奚鼎全还没死,萧慕寒就迅速将承影剑对准他的脖子扔过去,不想奚鼎全先他一步,倒地那一刻,知道这回必死无疑,遂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用尽余力将腰间匕首朝陌北熙胸口扔过去。
陌北熙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去躲开了。
雪夜似乎一下子静下来,陌北熙感觉脑袋里空空的,周围青松派弟子们喊“师父”的声音和萧慕寒喊“陌北熙”的声音都像在很远的地方汇杂成听不清的一片,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莫大的虚无感。
倒地的一瞬间有只手臂迅速捞过他,紧紧箍在怀里。萧慕寒以最快的速度拔出承影紫蕴两支剑背上,抱着陌北熙腾空跃起,翻墙出去了。
萧慕寒刚接触到他的身体时就察觉到不对,难怪他缠斗时明显不在状态,这人浑身滚烫,烧成这样还能拼死去对抗奚鼎全,心怀天下正义到这般
但萧慕寒并未有时间去想这些,他脚程本应极快的,抱着个人就不一定了。现在陌北熙烧得不省人事又受了重伤,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于是萧慕寒折到青松派马厩里,这会青松派群龙无首,弟子们都去哭嚎他们的混账师父了,故萧慕寒也不用费劲,骑了匹快马疾驰而去。
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时,一匹枣红色马穿过石街和山路,马蹄踏雪而过,陌北熙趴在马背上,两条手臂软软地垂在马侧,呼吸微弱。萧慕寒封住他周身几处大穴,血是止住了,人却浑身雪一样苍白,没有半点气色。
年初一,妖月谷内。
谷中现下没有半点人烟,沉寂得如同世外仙境,妖月谷各类药材用具不计其数,萧慕寒知道萧楚言必不可能把东西全带走,把陌北熙带到这里来养伤就再合适不过了。
萧慕寒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有照顾人的时候,把陌北熙扶上床,解开他的上衣,把匕首重伤的地方用药草细细擦洗了,上了膏药,用带子包扎好,再把衣服给他拢好,做完这些心里暗叹,这人真白啊,皮肤细嫩地像姑娘家一样。
万幸没有伤到要害,命是能保住了,只是得多调养一阵子才能正常活动。
萧慕寒知道他怕冷,把门关严,只留了半扇窗子透气,又把床上帷幔都放下来,还多生了一盆火,可谓周到。翻火炭的时候忽然奇怪,自己做什么要对他这样好,想了想,嗤笑一下,大概像他说的,四舍五入也算个朋友了吧。
自己这些年,没有过和谁并肩而战,没有过和谁在夜里对酒长谈,也没有吃过糖葫芦这样的东西。
这些天,实在特别。
伤口处理好了,这倒不是很麻烦,麻烦的是,陌北熙经过半宿策马疾驰,风寒更甚,额头摸上去简直烫手。萧慕寒给他盖了两层棉被,坐在床沿上看他,陌北熙平躺着,好看的脸上毫无颜色,鼻息微弱,嘴巴微微张着。他吐气绵长,吸气却略带急促,像是吸不进去,眉头轻皱难受着。萧慕寒把手探进被褥,才发现这人背后湿凉一片,像是才发的冷汗。
萧慕寒给他喂不进去药,这人此刻不省人事,任萧慕寒贴在旁边“陌兄”“陌北熙”地叫,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萧慕寒把他扶起来靠坐在软垫上,轻轻捏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微微抬起来,这才一勺一勺的把药喂进去。
每一次萧慕寒都只舀半勺子去喂,每一次汤药都要顺着嘴角流出一半,每一次萧慕寒都得用绢子给他擦干净。
萧慕寒于是哭笑不得,对眼前人道:“陌兄,你人情可欠大了,看你将来怎么还我这一次?”
对方自然听不见他这一句,喂完药还没到晌午,萧慕寒看他又睡着了,折腾了一整夜,萧慕寒也乏了,转身去旁边房间里,也不宽衣,大剌剌往床上一倒,就沉沉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寒风呼啸着撞击门板的声音淡下去了,接着周围好像有很多人,人群中有声音浮出“你再和他一起玩,我就打断你的腿”“离他远一点,他是魔萧南煜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吗?”“年纪轻轻妖术了得,将来还不知道什么样”“嘘,你们小声点,不要命了么,快走吧”人群慢慢远去,画面一转,火光冲天,叫喊声哭泣声持续一夜,所有刚刚还在大声说话和议论围观的人都成了一地死尸。年仅十岁的少年在死尸堆里看到几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愤恨交织,眼前模糊一片
萧慕寒猛地惊醒,坐起来喘了几口气,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有些饿了。他下床去,在庖厨寻了些米和红枣,把红枣碾碎了,掺在米里面煮至稀烂,自己先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到陌北熙房里去。
陌北熙还在睡着,萧慕寒伸手探了他的额头,似乎比夜里好了些,只还是不省人事,进食和喂药一样费劲,萧慕寒又费了一阵功夫才勉强给他喂进去半碗。
饭毕又解开他的上衣,陌北熙细白的胸脯上,浸了血的带子格外显眼,萧慕寒把带子拆了换上新的,又往火盆里添了炭火。这才缓过劲儿来,遂烧了水,自己去沐浴,把刚杀人时穿的带血的脏衣服换了。
傍晚,萧慕寒沿着小路信步走着,看见大石壁前的空地上有两个挨着的坟坑,里面填满了积雪,翻出的土是新的,大概萧楚言不久前,才将它们迁走,只是萧楚言将它们迁走是为何,又迁到哪里去了呢?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妖月谷现在就像诗里这样的情境,从前各处都有人轮流把守,虽不至于热闹,走几步也能看到活人,如今谷里空了,寒冬腊月,连一只鸟都鲜能看见。
萧慕寒远远地站着,像石塑一样不动,脑子里的万般思绪都止于空白,神色冰冷,最终转头回去,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