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那条印记在火把的照耀下浅浅印在地上,虽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可地面那条长长的像绳子铁索模样的黑印并没有完全被冲刷掉。
这条印记一直延伸至云湛反复查验的那棵粗壮银杏树边,用树为引子,上头绑着一条细细的铁索,司马将军身上还带着铁质令牌,一旦站在此处,雷通过树干和铁的诱导急速传达在他脚边,即便想要迈步逃走也会有雷电范围,跑得过快,死得也会更快。
雷劈人的速度过快,可能他只是闷声哼叫一声便就倒在地上,而雷声将他的声音给淹没,想必这也就导致其他僧人听不到他呼喊的缘由。
至少从这一点看,司马将军不是死于剑伤,可这也不能排除萧铁铮不会如此动手脚来撇清自己的关系。
云湛从袖中掏出在屋子中见到的半截布条,看来那个将司马将军搬进屋子的人此刻很关键,只有先确定那人究竟是何来历才能揪出背后主使人。
正当几人在院中思量对策时,大门口响起了几声的脚步声,白叔和其他弟兄都紧握手中的剑,时刻准备同来者搏命一场,可进来的是白泽和胡娘,白泽身后还背着一人。
“你们怎么来了?”不等白叔发问,陆绾便凑上前打量着他们,还不时瞅着白泽身后之人,“胡娘,不是让你尽快带着白泽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胡娘用袖子擦着脸上的雨水,在一旁在白泽撑着伞,“小姐,我确实是照你的吩咐将白泽带离出来,可白泽不放心你,便一直留下来观望你的动静,我们还把司马将军的尸体搬来了,想着你应该会验尸。”
“胡闹,”陆绾又气又好笑,在一旁数落着两人,“他的尸体我已经查验过,你们盗走司马将军尸骨,要是被人发现……”
“发现不了,有人替我们看着司马府。”白泽抬头慢条斯理说了一句。
而他们口中替他们看住司马府的人便是培风,还说着尸体和现场再次匹配才能得知更多线索,这一点是培风告知他们,于是几人便谋划了这场盗尸勘察现场的计策来。
云湛本也想说他们这般粗莽行事容易打草惊蛇,可话还没有说出来,一群蒙面人便悉数赶来,眼下寺院被毁掉藏不了身,他们一行人只得先躲进十皇子的陵墓。
那群黑衣人只是围绕着寺院巡视一周后,便拿着铁铲笤帚混合着雨水扫着地面。
陆绾在陵墓中看着躺在地上的司马将军尸体,撑着手无奈看向一旁正被白叔训斥的白泽,此人从小就是一根筋,也不同人商量,常常好心办坏事,没少挨白叔的斥责。
她扭头看着云湛手扶在萧文轩棺木的云湛,这么多人同时闯进十皇子的陵墓,生前他喜静,死后却要被人如此打搅,心中不免难过。
“对不起,”陆绾上前将手搭在他手背上,“此事是我没有事先同他们说,扰了十皇子……”
“不怪你,”云湛挤出一个笑来,回身反握着她的手,“我想十弟也不会生气,他生前心善,可惜……”
白泽虽半低着头听着白叔的训斥,可他心不在焉,头侧向旁边的两人,看着他们二人如胶似漆的样子,紧拽着拳头。
陆绾不经意看向地面的司马将军,越看越觉得眉宇之间有点像某个人,拉着晃动着云湛的手,“你瞧司马将军是不是和某个人有点相似?”
云湛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本以为她是在说笑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可确实越看越和某人眉宇间相似。
他们沉默一炷香后,云湛的手敲着十皇子的陵墓,不经意间触及机关将棺木盖子给打开了,萧文轩的尸骨便暴露出来,尽管他脸发黑,可依旧能看得出他生前是个清秀的男子。
二人同时望着棺材中的人,眉宇之间越看越像,对视一眼后,他们像是知道彼此心中所想,便找了个容器,所幸二人是刚死不久,体内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先后划破各自的手指,两滴血液就这样巧妙的相融了。
云湛惊恐地扶着棺木往后倒退几步,先前以为是和萧铁铮有关,那串佛珠和宫中所传谣言都一一作为证物指向是侯爷,可眼下却是司马将军和萧文轩的血相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万般都不会想到会是这般。
“不可能,不是这样……”云湛瘫坐在地喃喃自语,他有点慌了神,这种事谁人遇见不会慌乱。
陆绾也呆愣在地,前后不过半日,十皇子的身世却越来越成谜,究竟谁人才是他的生身父亲,陈贵妃生前到底有何般轶事,又为何会被打入冷宫?
“云湛……”
可他没有理会,只身一人无神走出了陵墓,在陵墓外的石碑前倚靠着,雨还是无情的下着。
陆绾撑着一把油纸伞出来,蹲在他跟前用丝巾擦着他脸上的雨水,“有些事迟早要面对,不管事实如何,总是要揭开还一个真相出来,我会永远陪着你。”
云湛摸着墓碑,不免失声苦笑几声,“绾绾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母妃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是个占卜师,小时候她给我讲故事,只要她能占卜到的事情几乎没有落空过,为此在屹国还被称为圣女,可圣女也还是救不了常年征战,她前来和亲,自从我懂事以来,几乎没有见她在父皇面前笑过,可父皇待她还是最好,我有好几次还当过父皇的说客,她只是笑着流泪,我……我不懂……”
今夜的雨同那日她得知她父亲成为朝廷钦犯的雨一样大,即便是炎炎夏日,雨也还是扎进骨头,她没有多讲一句话,这个时候,她知道只需有人能陪在他身边,能够支撑着他便已然足够。
“绾绾,我,我想去母妃寝宫看看,我……”他捂着头撞击着石碑,“头好痛,为什么……”
陆绾眼眶红红的想要拉着他,可被他冲撞在地,白泽一直在后面跟着,看着陆绾被撞倒,赶紧上前扶起,“靖王,不要仗着你的身份就可以随便欺负小姐,以前我们不知她受的痛,但此刻你要是敢对她有半点伤害,我绝不会饶了你。”
云湛捧着脑袋在地上来回翻滚,似乎比之前还要痛苦,陆绾还不能上前,她拉着白泽的手,“你力气大,将他先打晕,切记不要伤了他,他现在太痛苦了,我……”
白泽从未见过陆绾这般焦急过,自寨主失踪后,连她自己成为朝廷要犯都没有这般心急,沉重叹着气,也不知是不是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那一拳头上,朝着云湛打了过去,他终于消停下来。
陆绾连滚带爬上前察看他的伤势,摸着他那张拧巴在一起的脸,声音颤动,“云湛,好好睡一觉,我会陪着你的。”
白泽冲过去将云湛粗鲁扛起往洞穴里走,“要不是小姐心中有你,真想这一拳就解决了你。”
司马将军的尸首不宜在此停留过长时间,只得让白泽和白叔差送回去,胡娘留在她身边照看着。
“小姐,你不必太过忧伤,靖王是个习武之人,这点小伤不会怎么样的,白泽下手没那么重。”胡娘见她一言不发坐在他旁边静候着他醒来,上前安慰着。
可陆绾担忧的不是他刚才所挨的那一拳,担忧不论是萧彦北还是云湛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从小信任宠爱的十弟是他人之子,更难接受他的母妃此番行迹。
胡娘见她不动也不说话,便用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小姐,这些时日我在京中也在不停打探寨主的消息,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当日陆海下山确实是直奔兵部尚书家,可随即还去见了陆仲,此后便一直待在兵部尚书府未出来,陆仲的铺子在第二日便也关门了,常蹲守在城门口的乞丐虽和陆仲不熟,但也经常见到这位在京城摆摊的郎中,也未见他离开过京城,但也再也没有在京城之中见过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陆绾也曾打探过,可终是没有半点头绪,“这么说叔父也还在京城,可我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胡娘双手抱剑也疑惑着摆着头,无意间说了句最危险的地方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朝廷连你都要追究,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句话点醒了陆绾,自己不也是这般想的吗?既然能混迹在京城,什么样的地方靠危险最近反而不会惹事上身?
正当她肯定得将那答案呼之欲出时,靖王扶着额头醒来,他揉着太阳穴的位置,艰难睁开双眼,四周不太明亮的光线进入他眼中,抬头一看就瞧见十皇子的棺木。
“本王,怎么会在陵墓之中?”
胡娘上前答话着,“王爷方才头疼,是你带我们进来的,你忘了?”
陆绾给她使一个眼神微微晃着头,此人可不是刚才所见那人,即便萧彦北对她今日不同往日,可也难保他的脾气能顺下来。
“王爷,”陆绾试探性问着,“你可还记得刚才所发生的的事情?”
尽管她知道云湛知晓萧彦北的一切事情,而萧彦北却不知他体内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又不死心,要想医治好这种双面镜的人,需得要让他自己知晓才是。
萧彦北皱着眉头,手扶着棺木抬眼看着陆绾,“司马将军呢?被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