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萧彦北恍惚接过其中几粒佛珠,上面不仅雕刻着虞美人,还有几个字,真真不悔,岁岁平安。
噔噔几声,他手中的佛珠再次全部散落在地,萧彦北没了神的撑着后面的墙壁倚靠下来,看着躺在石床上的人,嘴里一直喃喃不语,接着便是头疼欲裂,他抱着头痛苦的低声嚷着。
陆绾不知发生何事,他为何头又这般疼起来,上前抱着他,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不能让他伤及手腕处的伤口,他的脉象幽若,可不知是何原因造成。
萧彦北趴在陆绾肩头随即痛晕过去,正当陆绾用手摸着他的头时,萧彦北便哼哧一声摸着额头醒过来。
他见自己坐在冰冷的地上,陆绾还没了主张地抱着自己,眼角还挂着泪,他伸手摸着她脸上的泪痕轻语道:“绾绾,别怕,我在你身边。”
陆绾先是愣住,随即扑在他怀中痛哭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
云湛揽着她的肩头,“傻瓜,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他用力甩着头,揉着鼻梁处低声道:“萧彦北真是个懦夫,遇到不能接受的事就要躲起来,这次还吓着你了。”
陆绾哽咽着起身,泪眼婆娑望着他,“刚刚他是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见到佛珠就会头疼,你怎么样?头可还疼?”
云湛扶起她,他难过着看着萧文轩,上前拍拍冰冷的手,“十弟,没想到我们再遇见居然会是这般情形,也没想到你原来没死,可你都活了这么久,为何还是要再离开一次!”
“十皇子到底有什么苦衷?”陆绾看着那一行道别离言,他离开那么久,何时伤害到了萧彦北。
云湛坐在萧文轩身旁,弯腰捡起地上的佛珠,紧紧拽紧在手中,“这个懦夫,我是他最洒脱的一面,就这样将我抛了出来,日后只怕他也没了个避难所。”
陆绾蹲在他跟前,紧紧握着他略微颤抖的手,“你说过你一直都会在我身边,我也说过不论发生何事,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云湛伸手摸着她的脸,怅然笑了,“你同他,走在一起了吗?”
“是,我知道你也是他,他心中隐藏的一面是你,所以,不要推开我,这个心结请让我来帮你们打开,答应我。”
云湛笑着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含笑不应答,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萧文轩,自嘲道:“没想到我心心念念要为我的十弟寻一个说法,竟没想到我们不是嫡亲之人。”
陆绾瞪大双眼,不愿相信所听之话,他说得平淡至极,像极了在说他人之事,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嫡亲,他们的血液分明相融,除非同母异父。
可她随即想到前几日萧彦北寻线索时,打探出普陀寺的僧人早就成了萧铁铮旗下之人,所隐匿藏在后院的人也是他的意思,还让培风跟踪他来过寺院,虽没有见到他去见后院神秘人,但他们一定是有莫大联系,而今后院屋中只有萧文轩一人,那必定侯爷所见之人就是他。
先前两人来到普陀寺就一直觉察有人在注视着他们的行动,当日那话是专程说于寺院主持听的,只要他晚上行动,便就说明后院确实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想到的是进宫后陆绾莫名就被萧楚怀下了聘礼,以白泽为由夜里相会,那也是他试探二人是否有事。
都知晓怀王和侯爷关系亲近如父子,可帝王家中岂有真正掏心掏肺的情,要是牵扯到大统之位,只怕又是另外一说。
白泽当晚抱她时在她耳边说了隔墙有耳,还塞了一张纸条给她,也便做了一场戏给萧楚怀看。而那张纸便是关于他们要谋逆之事,陆绾知道即便她冲出文轩阁爷依旧有眼线盯着她,萧彦北接到汪栋给他的信前来找她。
一场雨夜相决绝的戏码便由此展开,而后正好借那场大雨患上的风寒着手准备十皇子的案子。
大病三日,其实暗中和萧彦北一直在追根溯源,萧彦北面圣时用以端茶事故戳破了他的手,便用方巾沾染上交给陆绾验证带回来的尸骨,可依旧不能融入骨头中,由此便就断定此具尸体并非是十皇子。
锦衣卫打探到侯爷早年前收留过一个来自西域的郎中,只不过他患有侏儒症,将近而立之年看上去还和孩子一般大,当时上街还引来一众人观望。
依照他所言,之前看到膝盖处的磨损确实像个成年男子的骨头。他是郎中,在尝试配药过程中难免会将屠牛草认作金银花,如此才会在体内隐藏多年;最为重要的一点,他患有侏儒症,长相如孩童,要是稍加装扮一番,必定能瞒天过海换回十皇子。
可世上精通易容术又不会轻易被识破的人寥寥无几,而陆绾的叔父便是其中一人,当年他还在宫中当过御医,不过这段往事很少听他提及,也是陆海偶然之间谈到。
当时让萧彦北感到困惑,即便是萧铁铮用计谋换回了萧文轩,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虽不太了解这位心口不一的侯爷,但也明白他绝非是一个善类,若没有利益可寻,又怎么会做无用的事,更何况还是换走十皇子这么大的一场阴谋。
若他想挟天子之子以令诸侯,实在多此一举,此番不能不能起兵成功,还会被冠上谋逆之臣的称谓,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兵权,直接起兵造事岂不更来得让人信服。
另一侧打探消息的培风当时听到侯爷和主持细心询问着后院之人的情况,还再三嘱托一定不能亏待了他,要倾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这让萧彦北不得不往关于他母妃的事情上猜想。
可这一切都是猜想,要论证后院之人的身份就必须让他们自乱阵脚将人引出来,因此陆绾和白泽才会假借以祭拜之事去到山中,将那番话说与周边的探子听,他们必定会有所行动。
云湛将佛珠摊开在手中,苦涩笑道:“真真不悔,岁岁平安,原是如此。这佛珠是皇叔亲手赠与我母妃的,当时还推说是父皇相送,真是可笑。”
这是取自名字谐音,两人的名字刚好映衬着佛珠上的字,珠上刻着的虞美人也正是陈贵妃所喜爱的花。
陆绾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是说,十皇子,是他和,和陈贵妃所生之子?”
尽管这话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云湛装作看不见,这也就是萧彦北看到佛珠后瞬间慌了神的缘故。
在萧彦北心中,他的母妃是世上最完美最心善的一个母亲,她将所有的宠爱都留给了他一个人,在他被逼着学着各种功课时,是她在一旁悉心教导,还给他置办了各种小玩意儿缓解郁闷,靖王府那间密室装载着他所有美好的回忆。
眼下要亲手将这美好的面纱揭开,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疤痕,他畏惧地本能躲进属于他的角落里,但云湛却要被逼着承认这份残忍的真相。
“原来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母妃她……”云湛几乎哽咽说不出话来,他不知要如何面对,“绾绾,我到底该怎么办?母妃她……”他从床榻上缓落在地,紧紧抱着自己,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陆绾咬着嘴唇靠拢过去,抚慰着他的后背,“陈贵妃或许并非是我们所想那样,还记得我同你提起过她的寝宫吗?里面那间密室我总觉得不寻常。”
她回头看着十皇子,面容虽暗黑,可一脸从容平静,他想用自己的死来护靖王日后的安危,更不想就此让他的母妃受人诟病。
“云湛,这次,我想让萧彦北亲自揭开这道伤疤,只有他狠心将伤疤露出来,才能上药治疗,你才会好。”
云湛无助抱着她,无力摇着头,“可,可不只这一件,一旦我好了,你便会离我而去,我……”
“山匪可不会像你们皇室之人那般,认定的事一定会守约,认定的人也一定会相守。”陆绾笑着安稳着他,以往都是他变着花样来哄自己,今日便对换一次,换她来哄他。
一个时辰后,外面逐渐趋于风平浪静,只听得到房梁吱嘎作响倒塌的响动声,二人谨慎走出密室,映入眼前的便是地上东倒西歪燃烧黑炭,还有些火苗,整个后院都散发出一股浓烟,远远看去像是夜里起雾。
他们将萧文轩带入了陵墓,这座原本在几年前为他修造之地,终究也还是躲不过着场劫数,都还未来得及见上他最后一面,几年前这般,如今也亦如此。
这群黑衣人袭击寺院,萧铁铮怕是早就预料到,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心隐藏佛主宏光下的人却也没能保住。
陆绾看着躺在棺木中安详离去之人,有一个让她惴惴不安的念想蹦入脑海,她抓着云湛的衣袖,“若是十皇子是侯爷的儿子,他是怎么预知到十皇子一定会有危险,谁对他动的手?”
这个问题萧彦北曾想过,他不止一次怀疑过那人,可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有,他又当如何。
“绾绾,我们先回宫,我想这件案子是时候该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