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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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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戏楼里一连死了几个名角儿,原本风光无限的梅花苑此刻也成了人去楼空,被外人所道更多的不是凶杀一案,而是假虞姬要成真虞姬的戏说,更有甚者说是因断袖争宠才导致这般下场,他们倒也歪打正着了半个真相。

    戏子哪怕成了名角儿也终究是戏子,非官非富,就只是一些百姓口中的调剂料而已,在城中也就短短几天时间这个消息便没湮没在街角一片嘈杂声中。

    这天晌午,陆绾将柜子中的纸鸢线拿了出来,来京城已经一月有余,跟着靖王倒也破了几个案子,可自己的案子也一点头绪也没有,还有答应给王爷胞弟验尸的计划也被春猎之事一拖再拖。

    “爹,你到底在哪里?”她趴在桌上看着面前洁白如斯的丝线,案卷中记载的那男子的背影到底是不是他,前来接应的女子又是何人?

    那个教她仵作之法的叔父也未能在京中寻到,小时候他常隔三差五上山一趟,还给自己带京城的一些小玩意儿,他说在京中开了一间医馆,比起为死人伸冤,他更想救治活人。

    可从陆绾踏进京城的那刻起,就一直在打听是否有这样一间医馆,可寻来寻去只寻到相似的名字,里面的大夫却不是她叔父。

    或许就像小时候他告诉自己那般,游荡在天地间,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游医,那是一生的夙愿,倘若真如此,该庆幸他未曾出现在京城之中,否则这样的罪名,一定会株连九族。

    陆绾头枕着胳膊回忆之前在山中的种种,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样恬淡舒适的日子从此再也不属于自己。

    “丝官姑娘,有人托我将这封交给你。”门外一个侍女拿着一封信敲门进来,打断了她往日的美好念想。

    陆绾谢过她之后便狐疑着打开信封,上面就只有一句话,不要再验尸,小心引火自焚。

    上面的笔迹完全不认识,字歪歪倒倒,像是刻意如此,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信息和痕迹可寻。她连忙去问刚才送信的侍女,方才给她信的人就是一个过路人,不过他嘴角长了颗痦子,身形有些瘦弱,说他也是受人所托,将信送至靖王府后便往东大街走了。

    陆绾将信纸紧拽在手中,匆忙往东大街去寻那个侍女口中所说样貌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不让她接着验尸,还是说不想让她查自己的案子。

    人群中瘦弱之人繁多,但嘴角长着痦子的人应该不难寻找,她环顾左右在街头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个卖酒摊位上看到看那人,便上前问话道:“这位大哥,请问刚才是你给靖王府送信的吗?”

    那男子循着声音回头看向他,嗓音粗犷,“是我,有事吗?”

    “请问大哥是何人将这信交于你的?”

    “我不认识,那人带着斗笠,给了我几两银子就让我将这信送过去。”

    “那大哥可知那带斗笠之人往何处去了?”

    “不知道,走开走开,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丫头,别影响大爷我喝酒的心情。”

    那人很粗鲁地推开陆绾,拎着酒壶便摇晃地走了,此人看上去像一个酒腻子,他走过街角的拐角处就不见了。

    陆绾望着远去的身影,虽没有见过,但那样单薄瘦弱的背影很熟悉,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像谁。

    她有些失望地将手中揉皱的纸条打开,到底是谁一直在暗地里留心关注着她,那人到底是敌是友。

    便一路没了神地回想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兵部尚书府,这才一月,里面就已经杂草丛生了,果然没有人气儿的地方,连喧闹都是躲着走的。

    里面实在也没有其他什么线索,锦衣卫都将整座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一月之久,好多线索都被冲刷掉了。

    她恍惚准备往回走时,正巧碰到盛德公公从府邸出来,两人四目相对,眼光中都带着疑惑。

    “公公,”陆绾率先上前喊着,“您这是在寻什么?”

    盛德驮着背点头示意,“此事和你没有关系,不该管的就不要插手。”

    他说完就想要走,身后传来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公公,不知您可知朝廷钦犯陆海?”

    盛德回转身来,他那张被火燎了脸平日看着不吓人,可眼下他整张脸都阴沉着,显得十分凶狠,沙哑着嗓子,此事和你有何干系?难不成靖王还想再深究此案?”

    陆绾咬着唇上前大着胆子说出了心中的念想,“公公,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您长得像奴婢一个亲人,不免觉得让人想亲近,还望公公见谅。”

    “不想惹恼了侯爷就赶紧走,如若你还想再闻一遍腐烂之味尽管虽杂家走。”他并不为此话有一丝不一样的神情波澜。

    陆绾起先以为是盛德公公想来查验蛛丝马迹,如果不是她爹又为何要来,可他将目光移到对面停着一辆马车,周围还站了几个随从,侯爷便就在此处等着,而他只不过是奉命来办事,别无他意。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依旧驼着背,今日怪事还真多,一两个时辰见有人塞信纸让自己不要再查验尸体,可便也阴差阳错来到自己蒙冤之地,随后便又遇到那个神似他爹的公公奉命进兵部尚书府寻东西。

    事情过去这么久,里面还能寻到何物不可知,只是侯爷为什么会对此案感兴趣,这且不说此案已经被萧楚怀盖棺定论了结,他与此事也并无什么联系。

    脑子越想越乱,她敲敲头,自从在她年幼时从马车窗户上滚落下来,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后,不光之前的记忆都记不清了,还从那时起身体便就一直不太好,因此她爹平日里也没少和叔父为教她学仵作之法起冲突,好不容易能在山中过安生日子,却还要费劲脑子去想尸体线索。

    她没精打采地回到靖王府,板凳还没有坐热就听到门外响起一个侍女的声音,“丝官姑娘,王爷让你赶紧过去,他的手腕又严重了。”

    这几日一直忙着整理案卷和记录几具尸首,都忘记他给自己设下的五日之约,要是伤口发炎过重,别说自愈,只怕手都不能用力。

    陆绾着急忙慌地挎着一早准备妥当的药箱便赶了过去,萧彦北正悠哉坐着看书,神情自若得一点也不像伤口感染发炎痛苦无力的样子。

    “王爷,你的手……”说着便挎着药箱上前查验,可手刚一碰到他的袖子,他便反手拉住了自己的手,也不看向她,板着脸道:“你若是不能让它痊愈该当如何?”

    陆绾的手被紧拽着,她挣脱了几下手都没松,萧彦北的力道反倒越来越紧了。

    “王爷你若是想要手还能动,就请先松开。”

    跟前之人见她有些不悦便渐渐松开了,还拉着她的手看刚才是否因自己用力弄疼她,“对不起,我就想跟你开个玩笑。”

    陆绾松了口气,庆幸这人是云湛,如若是萧彦北,不知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上前将云湛的袖子卷起,缠绕的白色绷带处有一抹红色血迹渗出来,这几日只怕他也在撰写着案卷,手也未曾停歇。

    “你若再用力,这伤口便更深一层,”陆绾将纱布解开,伤口处有些红肿发炎,本就是换季时节,要不好好处理,一定会牵连骨头。

    云湛就在一旁嗤笑着抬头看着她包扎自己的伤口,“绾绾,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陆绾有些无奈笑了,“靖王爷,民女可不敢高攀,你这同胎同体的孪生兄弟变换术我可应付不了。”

    “那我们浪迹天涯,专打抱不平,或者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如何?”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他所说之事的幻想,不知这是作为云湛的想法还是那个有些厌倦朝堂之人的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陆绾没有回答,她将纱布换了下来,用棉布轻轻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用火油和酒消毒后再撒上药膏,将绷带一圈圈绕着他手腕缠绕着。

    “绾绾,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为我包扎时的情景?”

    又怎么忘记,那是在山中最后一次成为山匪无所忌惮的样子,其实成为山匪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跟着她爹身后一起劫富济贫,专打富商暴戾倒也乐得悠哉。

    陆绾在他手腕处系上一个疙瘩,听他提起之前的经历,便想到山中的岁月,眼下连她爹的生死都不曾知晓,缓缓道出,“云湛,我,想我爹了。”

    云湛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爹的,相信我。”

    “云湛,我想知道你当年为何要弹劾侯爷?之前你说是因为陈贵妃,我……对不起,我不想勾起你痛苦的回忆,但今日我在兵部尚书门口看到了侯爷的马车,他找人打探那座被焚烧了的府邸,这件案子同他有什么关系吗?”

    云湛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窗边,窗外一片嫩绿,如今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寒冷,春风吹拂着总能让人心动,毕竟风中含着花的清香。

    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沉默良久,“当年母妃让我一定要和众大臣联名弹劾皇叔,但她从未告诉我原因,只说这是为了保全四个人的性命,更是为了千千万万的无辜子民。”

    “陈贵妃的寝宫你可有仔细搜过?”

    “没有,母妃的遗物都已经跟着去了凌洲,她寝宫里的物品父皇不让其他人碰,我也不想打扰母妃生前清幽之地。”

    陆绾走到他身旁,也同样瞧着窗外的景色,青翠树林花草倒映在她眼中,“云湛,对不起,我想,进陈贵妃的寝宫,那里有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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