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普陀寺是京中求姻缘最灵的地方,许多未出阁的女子都会来此处上一炷香,今日来寺院求拜之人也是络绎不绝。
寺庙大堂内,林嫣跪在中央黄色软榻前闭眼潜心祈求着,陆绾来此处不想拜求姻缘,只想能尽早从这场迷雾中抽离出来。
正当她向佛祖吐露心声时,一个身着秀气的男子跪在一侧在请香,他长得如同女子一般清容绢绣,有着男儿的硬朗也有着女子的娇美,着实让人挪不开眼睛。
“丝官……”
林嫣的轻柔呼喊打断了她的凝视,这才从侧方处收起打量的眼神来。
“你在瞧什么?”林嫣顺着她的眼神四处环顾着,那男子起身离开,正好和她们目光相遇,便微笑着冲她们点头示意后离开大堂。
“那个男子,好生俊俏。”她不由地发出感慨。
好看之人从来都不会因为男女有别而受到局限,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或许有时候连女子也要心存妒忌好看男子的容颜。
院中有棵几百年的银杏树,上面挂满了飘荡的红丝绳,主持说那棵树能受到上天带来的恩泽,月老能够通过红绳听到人间祈求的姻缘心事,好多女子找到心仪之人后过来还愿,这树叶被命名为愿得。
林嫣递了一根红绳给陆绾,“丝官,你不来求求吗?”
“我……”陆绾低头看着手中的丝线微微摇摇头,“我还没有遇到心仪之人。”
可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对于云湛她心中似乎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倘若对云湛怀有这份情感,那对于萧彦北又是怎样的心思,她不太清楚眼下也不想弄清楚,爹曾告诉她要远离官家之人,或许他们本来也就不是同一种人。
“郡主着根红线还是还于你,说不定双重祈愿月老和佛祖更能知晓你的心事。”
她说着便将红线交于她手中,又将她扶上台梯示意她绑绳。
林嫣系好绳子后随着主持进到禅房要抄一段经书,这是她每回来寺院的一个习惯,陆绾便也没有跟着就留在这棵银杏树下等候。
一盏茶的时辰又在此处碰到了那个很清秀的男子,他拿着红绳嘴里默默念叨着,风把他的秀发吹拂至脸上,活脱脱一副美男子祈愿图。
他上前系挂红绳时,脚踩滑了台梯,陆绾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才不至于摔倒下去。
“多谢姑娘。”他依旧微笑着同陆绾道谢说着,“听说着棵银杏树祈求姻缘很灵,今日便想来试试。”
不知为何,他的语调中总掺杂着一股淡淡的哀愁,像是不得志,又像是无可奈何。
陆绾抬头望着风中摇曳的红绳,“是呀,主持说着棵大树能得佛祖庇佑,月老也能听到,想来公子心仪之人也一定能听到的。”
“听到和做到是两回事,只不过生不凑巧罢了。”他嘴里喃喃说完这句便飘然离开了寺院。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陆绾耸着肩也不去理会,他人故事未说完,自己也不愿去妄加猜测。
在此处待得无聊便在寺院中走走停停看着里面的香火风光,树荫下几个香客谈话让她驻足停留下来。
“都说戏子无情,可哪曾想戏子也倒动了真情,人长得挺美,就是可惜了呀……”
“你是说那虞姬吧……”
“你也听说了,在亦城都传开了,听说最近又来京城唱戏了,别说我还真倒见过那虞姬一次,确实长得水灵,别说霸王动心,要是他是个女子,我必定要去登门拜访的……”
陆绾听得云里雾里的,本想好奇上前询问着千古一唱的霸王虞姬是怎么回事时,林嫣在远处便唤她回去了。
她们刚回城中就碰到了萧彦北的马车,萧楚怀手中正拿着几串糖葫芦,见她们两人从马车中出来便上前朝两人走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糖葫芦是三哥打赌打输了赔给我的,你们算是有口福了。”他笑嘻嘻的撕开糖纸将糖葫芦递到陆绾面前。
陆绾惊得眼睛瞪得像铜铃,尴尬接过低头观察那根糖葫芦后又递给林嫣,“怀王真是贴心,一根糖葫芦还要我检查后给郡主。”
萧楚怀先是一愣,随后便也哈哈大笑说她心思果然细腻,又将一串没有撕开的糖葫芦给她。
林嫣起先也是一惊,随后便勉强笑着接过糖葫芦,“楚怀哥哥刚才说着糖葫芦是彦北哥哥输给你的?”
提起此处,萧楚怀便乐呵的同他们津津有味谈及两人的赌注,他打赌萧彦北看戏时一定会睡着,以前两人小时候一起看过戏,不管戏有多好看,他中途一定会小憩一刻,可萧彦北冷嘲他今日不同往日,两人便打起了赌注,最后果不然虞姬刚出来人就睡着了。
平日里他太冷了,竟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么一副接地气的样子。
陆绾抿嘴笑着,背后冷哼一声,不用猜想,打赌打输之人此刻正站在她身后。
“五弟不是说让我看好戏吗?那虞姬声音如此刺耳怎不让人睡着。”他边说边盯着陆绾手上的糖葫芦。
萧楚怀立马解释他也不知为何戏班主临时将虞姬换了,真虞姬今日偶感风寒嗓子倒了,但三日后才是重头戏,今日两人只是相遇相恋的场景。
只可惜他是看不了了,三日后他要前去查探水库情况,只能遗憾见不到真正的霸王别姬场面了。
萧楚怀将手中的糖葫芦再分了一串给萧彦北,“三哥,既然你对戏无感,不日三日后你代我去察看水库,那里清幽的环境绝对适合你,我就去看真虞姬,如何?”
他又冲陆绾和林嫣挑眉道:“三日后,可否与我一同前去看戏呀?”
林嫣迎上他那双闪烁的眼神,眉眼弯弯道:“真的可以吗?我……”
“既然水库是五弟的任务,本王又岂能抢功,三日后我会替你去看戏,本王愿赌服输。”萧彦北立马接过话茬来。
陆绾挪着步子往林嫣身旁挪去,在她耳旁轻声道:“郡主,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吗?幸福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三日后你不妨一起跟着去水库,那日你再告知他你的心意,不管如何,自己不会留有遗憾啊。”
林嫣手中一直在拉扯着手绢,咬咬唇和陆绾相对注视一眼,鼓起勇气上前道:“楚怀哥哥,三日后,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水库?”
“好啊,既然嫣儿想去,那便一起,听闻你还懂些医理之症,倘若路上偶感风寒也能找你这大夫来瞧瞧。”他咧嘴冲林嫣笑着,回答得很云淡风轻,不带有一丝情感。
林嫣听到他同意自然开心,可陆绾却有些隐隐担忧,怕她满怀心思终究落空,起先同她所说怀王对她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好似是真的,又好似这种情感夹杂着一些不纯粹的东西。
陆绾望着他们两人乘坐马车回宫,一直陷入神游中,但愿此番疑虑是自己的多心。
她手无意识的想去撕掉手中糖葫芦的糖纸,却被萧彦北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语将她从神游中抽离出来。
“扔了。”
“这是怀王给我的。”
“正因为是他给你的……”萧彦北语气强硬,容不得他人半点不从,见她迟迟拿着糖葫芦不松手,随口便说:“你若想吃,本王买与你便是……”
“王爷,恕属下多言,有时候你挺不讲道理的……”
“本王就是不讲道理,你能奈我如何?”
陆绾拿着糖葫芦气呼呼扭头自己走回靖王府,还以为此人真的会有一点转变,眼下又被打回原形,为何云湛就能通情达理,而此人却一副冷清还要装作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很多行为也不像是大家闺秀,可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千金,从小只是在山匪窝里长大的寨主女儿罢了,此事一旦了解,他过他的阳关道,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便是。
回到靖王府后便将自己锁在屋中罗列出她自己案子所遇到的疑点,门外响起敲门声。
“丝官姑娘……”
陆绾长呼一口气,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好起身去开门,只见培风端着一盘子的糖葫芦站在门口,他正笑盈盈看着自己。
“丝官姑娘,我想用这东西和你交换一个情报,可以吗?”
陆绾往他身后环顾着,示意他进屋,疑惑看着那一盘子糖葫芦,“你用糖葫芦和我交换情报?我能有什么情报?你用糖葫芦未免也太抠门了些吧。”
“糖葫芦主要是用来和你赔礼的,丝官姑娘想要何物,你只管说,培风能办到的绝不含糊,这云湛究竟是何人呀?我实在查不到此人的任何消息。”
原来他要让自己换取的情报竟然是关于云湛的,这是萧彦北给他下的命令,让他一定要找出一位名为云湛的男子,还是和自己有关,这几日他从凌洲一直查到京城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只好前来求助陆绾,倘若再查不出来,只怕萧彦北又要惩戒他了。
陆绾疑惑问他靖王找他所为何事,就因为当时将他误认为云湛生气,想寻他来撒气吗?
培风摇头,说她身体不适的那几次靖王曾去看望她,在她半梦半醒间听到过她曾唤这个名字,起先王爷并没有在意,可次数一多便也忍不住,回去就发着火让他去寻此人的消息。
想不到萧彦北也会关心她的死活,还以为他真的是一块百年不化的冰窟人呢。
陆绾让他将糖葫芦收回去,自己会和萧彦北道清楚此人的来历的。
“怎么,五弟给你的糖葫芦你不肯扔,本王送的你倒是要悉数退回。”门口一句阴沉的话直击屋内。
培风行了礼后立马退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带上了,他要尽快远离伤及无辜的‘战场’。
“王爷严重了,我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吗?”
他挥着衣袖坐于她面前,浑身散发着一股很冷的气场出来。
陆绾让他不要再追究云湛是何人来历,她也说不清楚,她也不能说云湛就是他自己,任凭谁也不会相信的,便扯了一个谎话只道他曾是自己年少的好友,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面。
“你对怀王……”他轻咳几声,将头侧向一边,有些含糊不清地问起。
陆绾疑惑不解,难不成他是误会自己和怀王有什么羁绊吗?
“王爷,我从未对怀王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他是王爷,而我只是……”她停顿下来,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便不再言语,随即说起林嫣来,“王爷和郡主从小青梅竹马,虽不知女儿家的心思,想必也能看出来她的情感所托才是,我又怎么横在二人之间,于身份不合,于理不容。”
萧彦北起身逼近她,吓得陆绾步步后退,“王,王爷……”
“嫣儿的事,顺其自然吧,三日后陪本王一道前去听戏。”说完便转身出门了。
这话是在警醒她不要再插手他们两人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