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细说原委

    契盈与张革在被弋德勒折磨了二十余日之后，终于被温坎、铁磙、达奚谷等人救了出来。在周一先和秋儿没日没夜的救治下，两人终于醒转过来。

    张革见到契盈的那一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是真怕啊，怕自己护不住小小姐，怕自己永远深陷黑暗与疼痛之中。看见契盈，他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伤得很重？我看到周先生了，有他在应该医得好，是吧？如果不行，我就送你去云顶山，云顶山肯定医得好……”

    张革的话让虚弱的契盈泪流不止，她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革叔站起来。万一站不起来，她一定会照顾革叔到他终老，因为革叔才是那个一直守在她身边，一直护着她的人。革叔才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接下来的几日，契盈逐渐清楚了自己所面临的状况，同时也对眼前这些突然出现的故人有了新的认知。

    首先，三娘把铁磙的身世以及自己如何找到他的事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三娘说完，契盈红着眼睛说：“他，还是咱们云顶山的铁磙，是吗？”

    三娘点头欣慰地说“是”，但也说出了自己的困惑：“近来我一直跟在他身边，我发现他和族人们相处得很好。他跟我说，他要带着族人们吃饱饭，不要他们再受欺负，听这话的意思他是真的想留在山戎。眼下，他又带兵前往樊林沟阻挡大衡军队，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在盘算什么？”

    三娘走后，秋儿来给契盈施针。

    秋儿不似从前那般爱笑，反倒是带着一点忧愁，她施针的手法貌似又精进了许多，可面对清醒的契盈她几次都分了神。直到契盈说：“你活着，真好！”

    直到这一刻，秋儿才落下了忍耐许久的泪水，她缓缓开口：“信使一旦被启用，结局就只有死。契盈，我，我不想死！”

    契盈给了秋儿一个安慰的眼神，她说：“我懂！每个面临死亡的人都会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我也一样，所以我才能活到今日。再说，你拼死给我送了信，为我们东君营赢得了一线生机，你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没有背叛自己的同袍。更何况，你想跟在他的身边，不是吗？”

    他，指的正是温坎。

    秋儿喜欢温坎这件事，契盈是有所察觉的。她虽然对男女之情开化得晚，但多少还是有些感知的。在邱墟时，秋儿便喜欢和温坎打闹，婵儿曾打趣她：“知道的你们俩是死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情郎耍闹着玩呢……”

    为此秋儿追着婵儿在院子里跑了许久。

    后来在邺京，秋儿日夜照料毒发的温坎，彼时周一先还曾当着契盈的面试探着问过，当时秋儿只是沉默。如今想来，她没有辩解就是默认了自己的心意。后来，每当契盈想起秋儿，她都希望温坎不要伤了秋儿。如今见了，契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同样，见到苏明镜也让契盈的心稳了许多。此时此刻不需要去求证什么，只要她在乎的人还活着就已万幸，只是她愿意再见小舅舅吗？

    苏明镜嫣然一笑，平静地告诉了契盈她想知道或者未曾料到的故事。

    细封氏是苏明镜的母族。南邺对细封氏进行绞杀时，她和族人们越过浔洄江得以在大衡存活。十二岁那年，族中长老找到她并对她下了蛊毒，同时交给她一个任务，寻找散落各处的细封氏族人并安排他们返回故地。

    也就是那时，苏明镜才得知细封氏居然有少主人的存在。但，一直到南邺和大衡开战前夕，她才知道细封氏少主人竟是南邺太子温坎。

    至于同秦遵的相识相知，苏明镜说那是一场无法控制的情感陷落。

    当初寻找落脚之地时，族长们便已开始了筹谋。为了搜集更多的信息，他们把她送去了风月场所，她在那里遇到了年少的秦遵，从此他们相伴了许久。但苏明镜从未答应过秦遵的求娶，因为她知道有朝一日她定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她爱他，却也只能把他当成知己，在爱情与故乡之间，她选择了故乡，因为她的娘亲还生活在那里。

    提到秦遵，苏明镜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好似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里，她轻声道：“爱上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们会有分离的一日。所以，我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也努力地去帮他完成他想完成的事……可最终，我还是伤了他，伤了雄关府那么多无辜的人。盈儿，雄关府的防御地图是我给温坎的，引嘲风阁入雄关府的也是我，启动了雄关府细封氏暗桩的人还是我，我娘是细封氏唯一会训练遮离鸟的人……”

    说到此处，苏明镜已是泪流满面，而契盈也随着她一起陷入到伤痛之中。正如苏明镜自己所说，她忠于了族人却背叛了真心，秦遵与她再无可能。

    最后，契盈终于要面对温坎了。

    两人久久地凝视着，要知道他们从未如此仔细地打量过对方，眼神也从未如此复杂过。终于，契盈问：“你又有些什么话要同我讲？”

    温坎突然就笑了，带着浓浓的苦涩：“我曾无数次想象过，见到你的时候要如何解释。现在终于见到了，却又觉得无须解释。我们每个人行事都是有缘由的，没有对错只因立场不同。你生气我的部分、痛恨我的部分，我不需要你原谅我，只希望能帮你解开心结。盈儿，你活着就是上天对我最好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