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冲撞

    关于狼甲军的传说有很多，最传奇的还是他们以二十八个人的力量横扫西狄各部助穆可扎取得大汗之位。之后，狼甲军曾数年以千人之兵力撕开大苍应龙山、溪水关等边防隘口直抵内陆，抢夺粮食万担、金银财帛无数，正因如此西狄各部才全部臣服于穆可扎。

    大苍末年赵钺横空出世，他以下级军官的身份数次参与对狄作战屡获战功，又以个人魅力招揽了众多能打的行伍之人，最终把狼甲军打回了西狄。可代价却是极其惨重的，伤亡比最高的时候达到了六百比一。

    这些年更有斥候回报，狼甲军一直在恶劣的酷寒条件下训练，未有一日耽搁。所以，安帝立国二十余年，西狄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就在狼甲军出现的那一刻，战场上再次发生了变化，六合城的城头上突然鼓声阵阵、旌旗猎猎，而最高处居然亮出了一面明晃晃的旗帜，居然是皇家之龙旗。此刻，大衡将士们才知道安帝居然亲征到此。很快，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整个天空。

    就在这个空当，契盈丝毫没有松懈，她已经重整方阵，鹰阵换为扇子阵。

    见此情景，达奚谷心中大惊，难道契盈要迎战狼甲军？就在达奚谷犯疑之时，他的侧翼首先被攻击了。他来不及细想，执刀迎敌。

    很快，他又听到了身后“轰”的一声。这一次，契盈所率的重甲骑兵所撞之阵列是狼甲军。达奚谷虚晃一刀向两军相撞之地望去，心中万分震惊。

    同达奚谷一样震惊的还有六合城城墙之上的安帝以及他身边的重臣名将们。

    此刻立在城墙之上的有大衡安帝赵钺、信王赵陌岭、领军将军契承祖、兵书省尚书令程羡之、大衡水军大将军陈定、大衡司天监大曹幺一漠以及新晋青州刺史秦遵，当然还有隐在暗处的左司吏暗卫长邱番。

    就在刚刚，契盈率这支组建时日不长的重甲骑兵，撞击了天下第一强悍的狼甲骑兵，双方居然旗鼓相当。突然，安帝问了一句：“你，可会心疼她？”

    此一问令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凛，其中心口最疼的当属赵陌岭和秦遵。

    他们也是上了城墙之后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们脸色大变却不得不用尽全力克制情绪。同时他们也意识到，契盈所率的这支重甲骑兵就是用来牺牲的。因为大衡真正的重甲骑兵如今列阵在六合城内，他们来自镇北军，他们的领军将军是契承祖。

    眼下，所有人都在想这盘棋到底下了多久才得来今天这样的局面？

    契盈所率的重甲骑兵要牺牲自我与狼甲军冲撞三次，实际上安帝和契承祖的底线是哪怕能够冲撞一次也是可行的。

    所有人都看到契盈所率的重甲骑兵在第一轮冲撞的时候就已经被撞碎了，可很快他们的阵型再次黏合在一处，好似中间被锁链锁住了一般。狼甲军也有了片刻的静默，因为没人能抵挡住他们的撞击。

    可就这一瞬的静默给了契盈机会，她大喊：“合—撞！”第二轮居然是他们主动撞击，要知道上一撞他们已经碎了一地的尸体。可就在第二撞结束的时候，他们竟然快速集结进行了第三撞。

    这三撞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此刻，赵陌岭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他感觉自己好似没了呼吸，他想大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由着自己浑身颤栗。

    当安帝问：“你，可会心疼她？”

    赵陌岭已经在心里回答了无数次，他何止是心疼，他的心已经随着重甲骑兵的阵型一起碎了。但这一问，安帝问得却是契承祖。

    但契承祖并没有回答安帝的问话，他提起自己的裂马枪向安帝施了一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赵陌岭，转身下了城墙，城墙下方是大衡真正的重甲骑兵。

    就在契承祖离开的时候，安帝说：“去把契盈给朕抢回来！”

    六合城一战可谓惨烈至极。契盈所率的重甲骑兵不过是诱饵而已，甚至连诱饵都算不上，因为安帝才是引出狼甲军的真正诱饵。

    契盈离开漉城时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在这一战中死去，她答应过赵陌岭会活着，可她觉得自己可能要食言了，她竟有些难过。父亲问她可有什么要求，她说战后的军报上不能遗漏一个人，这样他们的家人才能得到足够的抚恤。

    这一战，契盈执含章刀，每一刀都拼尽了全力。她记得云顶山上的神鹰说过这把刀的原主人身经百战从无败绩，可如今在她手里恐怕无法延续此刀的辉煌了，她居然有些抱歉。

    这一战，契盈被淋了满身的血，她知道那些还带着热气的血都是她弟兄们的血。眼泪和鲜血糊了她的眼睛，她眼前的一切皆是血红色。她在血红色里看到了辛知明、高岭、朱颜、革叔、甄起，她看到了无数张自己兄弟们的脸以及他们残缺的身体。

    然后，她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那是六合城城门洞开的声音。

    她知道她和兄弟们的使命完成了，可她不想死，也不能死。想到这儿，她不知从哪里升腾出一股子力气，提刀大喊：“跟着我，杀过去！”

    当邱番来到战场之上寻找契盈的时候，发现她已不见踪影。与此同时，大衡的重甲骑兵和西狄的狼甲骑兵展开了一场对决之战。

    最终，大衡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