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满身疤痕

    契盈立在乌樟院内感慨时光流逝，李禾则走近身前，轻声道：“热水都已经备好了，你先去洗漱，可好？或者饿了先吃些东西垫补一下？”

    看着如此温柔的李禾，契盈真心为二哥高兴，她温和地说：“二嫂，我不饿，先洗漱吧，辛苦你了！”

    李禾一愣，莞尔一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气的！”

    契盈将自己的身体浸在沐浴桶内，好暖、好舒服。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闻到了浴房内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发现浴房内已雾气缭绕，整个人好似置身仙境一般，更让她诧异的是居然有两个丫鬟上前要给她擦背，她想拒绝，但其中一个看上去颇为伶俐的丫鬟说：“小小姐，我们手艺很好的，您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小会儿，等下才好精神地去见夫人们！”

    听得此话，契盈一笑只得由着她们，谁料这一笑竟让两个丫鬟又红了脸。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果然浑身舒坦、眼前一片清明。她心道这姑娘们的手艺还真不赖，便诚心诚意地说了声“谢谢”。但契盈发现两个小丫鬟都低头不语，她不解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睡过头了？”

    契盈话音刚落，两个姑娘一并摇头，然后抬头望向她。

    这一对视不要紧，契盈发现两个姑娘的眼睛居然红了，明显是掉过泪的。契盈惊讶地问：“这，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个伶俐的姑娘咬了咬嘴唇道：“小小姐，您，您身上好多伤疤！”

    契盈一愣，心底却是暖的，继而笑道：“我是武将，身上自然会有伤……”

    她还没说完，另一个丫鬟小声道：“身上有这么多疤痕，小小姐以后要如何找婆家？这贵人家娶的夫人身上是不能有半点疤痕的……”

    说到这儿那丫鬟被那个伶俐的丫鬟碰了一下，她突然觉出不妥，扑通一声跪下：“小小姐饶命，奴婢、奴婢说错话了……”

    契盈无所谓地笑笑：“你们说的是实话，何错之有？快起来吧……日后，我找一个不嫌弃我有一身伤疤的夫君，不就成了吗？”

    契盈如是说，两个小丫鬟破涕为笑。但因为心疼她，所以帮她穿戴衣物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的。

    待契盈穿戴好走出浴房，二哥和二嫂正立在院中。两个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她身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李禾轻呼道：“小妹还真是璧人一个，身穿盔甲一身英气，身着便服又是如此清朗，真让人好生喜欢啊！”

    这话说得也让契盈红了脸，这些衣装的尺寸看起来完全是根据她的身量剪裁的。后来才知道，是二哥寻了她的旧衫交给了二嫂，二嫂又请了衡京最好的裁缝给缝制的。二哥还嘱咐二嫂契盈是武将，穿不惯寻常贵女们穿的那些色彩艳丽、样式繁复的衣物，所以要她尽量挑些素色、样式简洁的。

    看来，李禾的眼光果然不错。

    契盈午时进府，洗漱稍作歇息，申时她前往内院给夫人秦氏请安，当然还有博王赵沐恩、前太子妃契遥以及娘亲殷氏。当契盈着一身青黛长衫踏入内堂时，众人眼前皆是一亮。契遥定定地望着她，心底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嫉妒羡慕竟也有一丝喜欢。她不得不承认契盈已经有了武将的气度。

    不过，等契盈向她施礼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相反，秦氏倒是和颜悦色，殷氏也比从前待她柔和了些。夫人瞧着她，感慨地说：“你若是个男儿，擢升为将军，母亲定是为你高兴的。可你一个女儿家，我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还有啊，你好歹还能回来一次，也不知你大哥何时才能回来看看我……”说到这儿，眼瞅着秦氏红了眼睛，契盈即刻接话道：“回来的路上，父亲已经说了，献州和郢州的形势已经趋于稳定了。父亲说他很快会向皇上请旨要大哥和大嫂回来省亲。”

    秦氏听了，欣喜地问：“是真的吗？”

    契盈点头说是真的，秦氏便叹道：“别人都说咱们将军府会是鼎盛之家，可我这心啊一直悬着，我不要什么鼎盛，我只要一家人安安稳稳的。我呀，日日在佛堂里向佛祖祈祷，大衡国泰民安，不要再起战事才好啊……”

    就在秦氏说话间，突然从内室走出一个小男孩儿，看样子是刚刚睡醒。他刚一冒头便有侍女上前抱起他，他揉着眼睛四处张望，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契盈的身上，秦氏赶紧说：“这是博王！”

    契盈一惊，即刻施礼：“契盈参见博王殿下！”

    此时，博王赵沐恩五岁，他从侍女的怀中挣脱着下来走向契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奶声奶气地说：“我知道你，你是咱们大衡唯一的女将！”

    酉时，交了龙头兵符，卸了平西大将军头衔的契承祖自宫中返回将军府，设家宴。虽然契尘夫妇不在，秦氏显得有些忧伤，但因将军完好无损地回了府，她觉得也是万幸。这段时间她既忧心丈夫又忧心孩子，别人瞧着将军府是皇亲国戚、隆恩正盛，可谁能懂她这个妻子、母亲的心啊。

    当晚将军宿在她房内，她没像从前那般冷言冷语，反倒温和地与其闲聊了几句。深夜，秦氏翻身发现丈夫宿在自己身边，心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