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兄妹相别

    位于冷宫地下的左司吏暗卫的地牢里终日不见阳光，如今是衡京的夏季也是雨季，潮湿、闷热、蚊虫接踵而至，再加上令人作呕的气味儿使得此处犹如地狱。幺一漠每次都是硬着头皮才能走进来，每次进来之前他都得在外面做几个深呼吸，然后用方巾遮面以期能堵住口鼻，但作用微乎及微。

    地牢里关着的人最近出现了水肿，已经数日粒米未进，连水都已经灌不进去了。邱番来报，安帝便指了指幺一漠说：“去瞧瞧吧，不能让他死了！”

    所以，幺一漠已经连续三日过来给他喂服丹药并施针。好歹今日终于睁开了眼睛，也勉强喝了点米汤。看着此人将死不死的样子，幺一漠最终还是说了句：“想他活着，就不要再折磨他了，起码草席要换张干爽些的……”

    听着好似自言自语，实际上是说给邱番听的。邱番好似聋哑一般没有接话，转身出去了。就在这时，那个行将就木之人突然睁开了双眼死死地瞪着幺一漠，惊得半蹲着的幺一漠跌坐在地，然后那人便紧紧地抓了一下他的手。听见邱番返回的脚步声，那人再次昏迷了过去。

    当晚，幺一漠与一个黑衣人见面，幺一漠沉声道：“他，认出我了！”

    恭王赵熙良一路西行比预计的时间早到了漉城，与他一同抵达漉城的还有一个消息和一道圣旨。

    一个消息是大衡的大司马史湛突发疾病死于献州，一道圣旨是命契尘率黑兕军返回献州领镇北军大将军职。无论是恭王抵达漉城还是契尘领镇北军，都不及史湛之死带给人的冲击强烈。

    契承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有一整日的光景。当天明之后，他冷肃地对契尘兄妹说：“黑兕军即刻返回郢州，东君营马上出发赶赴溪水关增援石劲！”

    兄妹二人领命而出，但又几乎同时转身，两人单膝跪地，契尘低声道：“还望父亲保重身体！”

    契尘是真的心疼父亲了。当他得知史湛病死的消息先是想到了史烟萝，想来妻子定会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紧接着就想到了父亲，前些时日父亲在巡视城防时突发心疾也是缓了半天才好些。如今父亲要在青州主持与西狄作战，压力一定会非常大，关键父亲也上了年纪。

    契承祖好似看懂了契尘的心思，他道：“你们放心吧，何笙不日就会赶到我跟前，你们也要多加保重。战事终了，为父要和你们好好吃上一顿酒！”

    契承祖从未在儿女跟前说过如此温情的话，此一言令兄妹二人热泪盈眶。

    黑兕军和东君营整装待发，身披锁心甲的契尘和契盈依依惜别。

    契尘为契盈整理盔甲，声音里透着不舍：“护膊与肩吞要带得紧一些，脱落的话容易造成麻烦……”

    说完这一句，又抬头定睛忘着契盈说：“西狄战事一了，大哥一定要把你接到身边来。盈儿，你要活着！”

    契尘的话让契盈眼眶中的热泪终于滑落了下来。

    那一日，朝阳初升。黑兕军向东、东君营向西。契尘带走了两万黑兕军，其余的跟随在契承祖的身边，契盈依然带着她的八千精锐再次向战场挺进。

    那一日，阵风徐徐。很多在场的人都是感慨良多，契家的这一双儿女如今已足够耀眼，特别是身披锁心甲的契盈以及她所率领的东君营。不知不觉间这支稀里糊涂创建的机动营已经有了强大的战斗力。

    前几日，杨叔昂把千副锁心甲带回东君营时，兄弟们异常兴奋，他们把契盈团团围住，然后把她抬起来抛向空中，呼和声响成一片。因为能够身披锁心甲意味着他们已是大衡军中的主战斗力，更令他们兴奋的是几乎所有兄弟都领了军功。不过，契盈临别之际还与大哥说了另外一件事。

    契盈道：“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契尘问何事，契盈想了想，道：“是，是铁磙的事……”

    契尘一愣，但很快说道：“你放心，铁磙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个交代。如果我猜得不错，他此刻应该在西狄人的军中……”

    长朔二十一年夏末，烈日当空。

    契盈率东君营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溪水关边防重镇六合城。

    斥候送回的消息显示石劲已率三万大军出了溪水关，并六寨兵力三万与西狄人作战，六万对三十万，压力可想而知。所以契承祖命东君营领先锋营之责，行突击营之能力，对西狄大军展开突袭。

    与此同时，傀州传回消息：叛乱已平，元笙就地正法，其项上人头已送往衡京。信王接旨担平西督军将军，率大衡水军步兵营三万人赶赴漉城。

    葛州郡漉城距离六合镇三百余里，契盈率东君营日夜兼程不足两日便跑到了。但城内只有一个老校尉率五百人守城，这个名叫沈约的老边防兵乍见援军喜出望外。但，他很快发现领兵之人是个女娃娃，顿时灰心了不少，之后又粗略地数了数这支援兵竟不足一万，心里更是凉了半截。可是，此女军令在手，沈约不得不依军令行事。他很快带着契盈来到了议事厅，厅内一张巨大的书案之上摆放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