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寥寥数语露玄机

    当契盈收到父亲写给自己的信时，三路平叛大军已经同青州军激战了数个回合，未分胜负进入到僵持阶段。

    奚清武始终守着青州门户漉城没有后退半步，当然也无法向雄关府挺进。如此僵持使奚清武有些焦躁而契承祖也并不像他表面那般平静。他有平叛的信心，谁也不会知道他所忧虑的是京中发生的事情。

    这日午后，整个博王府显得静谧而闲适，阳光透过屋檐、树叶、花草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庭院各处，偶有微风拂过，还嗅得到阵阵幽香。

    奉母亲秦氏之命，契嘉来探望长姐契遥，也给博王小沐恩送些母亲亲自做的应季吃食。说起来这还是契嘉第一次到博王府，他被侍从官引着入了外院的会客厅，这一路他的眼睛都没有停止过打量。

    日子要是一直如此静好该有多妙，可天遂人愿这种事并不是时常都有的。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契遥到了。一眼望过去，契遥不似往常那般明艳，也不似往日那般倨傲，反倒有种冷清之感，好像是病了。

    契嘉施礼，真心地问道：“长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瞧瞧？”

    契遥一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云淡风轻地回道：“没什么大碍，大抵是这几日睡得不安生。”

    契嘉心道，是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这衡京里大概很多人都睡不安生了。

    原来前些时日赵熙良在慕然馆受到了刺客的袭击，当日若不是有暗卫跟着恐怕还真有些凶多吉少。听说那批刺客的身手不比暗卫差，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居然有十几个之多。更令人骇然的是，当他们发现无法完成任务时齐齐地引爆了身上的可燃物全部自焚了。

    因为此事慕然馆馆主齐慕然和馆中的伙计、歌女们已经全被下了大狱，慕然馆也被一纸封条封住了。眼下，彻查恭王遇刺一事交到了左司吏暗卫的手上。

    契遥坐定后，四下无人时，契嘉突然压低声音，有些勉为其难地说：“父亲让我问长姐，有没有参与到恭王那件事中……”

    原本契嘉以为长姐定会异常恼怒，甚至做好了挨骂、挨打的准备，但没想到契遥只是冷冷一笑：“哼，沐恩现下在李太学的府上开蒙，我疯了要去搞这种事。连父亲都能怀疑到我头上，更何况其他人，还真看得起我们孤儿寡母。父亲这是让你来警告我，还是来提醒我？又或者坐实了是我所为，他又将如何？要大义灭亲把我送出去好彰显他的忠君之心吗？”

    听了这番话，契嘉悬着的心落了地，赶忙宽慰道：“父亲也是担心长姐。他想让您守着小沐恩享这一世荣华富贵，不想您生出一些执念苦了自己……”

    契嘉还没说完，契遥便打断了他：“快得了吧，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你以为是我想争，是我想抢吗？是我担心有人容不下沐恩……”

    说到这儿，契遥的眼神再次暗淡下来。

    她抬起头，视线突然就越过了屋檐，越出了这一方庭院，她好似听到了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好似看到了飞鸟向着远方振翅，好像看到了一张温润的面容，她心口再次隐隐作痛。

    她用力地让自己吐出一口怨气，冷笑道：“这世上有执念的又何止我一个人？你难道没有吗？你这样巴巴地替父亲跑一趟，为了什么？可惜啊，你到底还是个庶子。说句戳心的话，在父亲的心里你还比不上那个‘易受刑克’的丫头。她可以替父亲杀人，你就只能替父亲跑跑腿，不是吗？”

    契嘉从博王出来心中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离长姐远一点。

    与此同时，大衡皇宫礼仁殿内只有安帝、全旺和邱番三个人。

    安帝不慌不忙，有些懒散地说：”恭王若是有个闪失，谁会得利呢？”

    全旺和邱番都低着头谁也没有说话，果然安帝在自言自语，他继续道：”恭王若有个闪失，得利的除了朕的小皇孙，外加信王还会有谁呢？”

    说完瞥了一眼邱番，继续道：“我听说十一皇子最近和一些奇人异士走得比较近，邱番你去查看过了吗？“

    低着头的全旺嘴角动了动依然保持静默的状态。随即听到邱番说：”奴下查过了，那些所谓的奇人异士不过是些个卖打耍的。前几日十一皇子已经把这些人通通交给了廷尉司，严刑拷打之后多半已经咽了气，十一皇子为此还受了惊……”

    邱番话还没说完，安帝冷笑道：“你们看，这一诈，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谁也不会想到恭王遇刺的幕后主使是安帝，那些暴死的杀手隶属左司吏。安帝之所以搞了这么一出，是因为他要拿掉慕然馆。

    就在一个月之前，邱番确认慕然馆馆主齐慕然是前朝末代帝王南喆的陪读侍郎之一，而慕然馆一直在搜集与皇室有关的各种信息，打掉慕然馆是要引蛇出洞，安帝认为其幕后有更大的神秘人物。

    谁会想到，在青州一线与傀州一线，大衡将士们苦战的时候，安帝却在琢磨其他事。对他而言，那些战事他有必胜的把握，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对于前朝之事他至今都有着深深的忌惮，因为他手里缺少了一样东西，一样可以号令天下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以及那个可以确认的孩子，至今毫无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