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话儿女情长

    信王赵陌岭自京城出发，一路行至距雄关府五十里处方才整顿歇息了十多日。之前，一路走得好似急行军，究其原因是他生怕叨扰各地府衙和各处百姓。而此次停歇的地点也只选了一处普通的官驿，随他前来的一万大军则在官驿四周就地扎营。

    一路向南，风变得越来越柔和，不似衡京那般生硬，但赵陌岭的心却是无比悲凉的。不过，秦遵却比在京城自在轻松了些。

    这一晚，秦遵主动跑到赵陌岭的房间，说是要喝茶闲聊，可闲话说了没几句，两个人便陷入到沉默当中，看上去好似各自怀着愁苦。

    突然，秦遵笑了一声：“这良辰美景居然是你我相伴！王爷，四下无人咱们说说心里话吧，各自憋着容易伤身也容易生事。这样，军务、政务没什么可谈的，说说私事吧？”

    赵陌岭不解地看向他，秦遵一笑 ：“您同王妃相处得如何？留她一人在京中您可放心，她可愿意？“

    此话一出，赵陌岭神色一顿，之后沉声说，你此问可是逾矩了！

    秦遵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王爷，眼下只我们两个男人，说说无关大局的儿女情长换换心情嘛。这样，王爷不愿讲，臣下先说！“

    秦遵在衡京的这段日子过得非常不开心，可以说很痛苦，简直是度日如年。

    痛苦之一，原南府军大将军陈坚为了保他主动求死，而秦遵却不知该谢他还是该怨他，因为陈坚用死成全了自己的大义，却陷他于不义。痛苦之二，他自负一身才华、满腔热忱，却不料在朝堂之上被一群重臣碾成了灰。不要说安帝，不要说李涧，也不要说裴忠，就说他姐夫契承祖，秦遵也是自愧不如。他从来不知一个武将可以有如此城府，可以做到如此慎行，可以做到四两拨千斤。

    他意识到在这些重臣面前，他秦遵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除非他心甘情愿地去做闲云野鹤。但这些都远不及另外一件事令他痛苦，那就是他对苏明镜的思念。

    自他入京开始，长姐秦氏就一直在为他张罗婚事，若不是政务缠身，若不是远走了一趟东胡，只怕早被强行送入了洞房。可在无人的夜里，秦遵的脑海里总是会出现苏明镜的音容笑貌。

    起初，他以为自己恨她，发誓想要找到她，要用剑抵在她的心口，问她是不是温坎派来的奸细？可后来，他只想见到她，他只想对她说回到我的身边吧！

    当秦遵一边饮着茶一边倾诉心事的时候，赵陌岭的神色已经变了几变。有不解，有惊讶，当然更多的还是茫然。直到秦遵惆怅地问：“王爷，您此去葛州郡真的能放下儿女情长吗？”

    秦遵的这一问让赵陌岭不经意地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挂着契盈送给自己的新婚之物，一把小巧的匕首。

    沉默了一会儿，赵陌岭也露出了一丝苦笑：“是我想要的太多才把局面搞成这样。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男人一道厮杀，每次想到这里我都无比地厌恶自己。母妃说只要我成功了就一定会得到她，可现在我已经没有得到她的资格了，我把自己喜欢的人弄丢了……”

    秦遵看着赵陌岭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他之所以利用自己的痛苦却挖掘赵陌岭的内心，等的就是这句话。因为，如果赵陌岭把他的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那么他失去的会更多。没想到赵陌岭居然懂了他的心思，他强压着自己的心痛，缓缓地说：“出京前，我去找过契将军，希望与新昶这一战结束后能让契盈卸甲，许她一门如意的婚事，从此安乐一生！“

    秦遵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跑去见了契承祖，不由得脱口问，他怎么说？

    赵陌岭继续苦笑了一声，他说老夫的女儿不劳王爷费心。秦遵抚了抚额头，这的确像他契承祖说出来的话。

    想到这儿，他坦诚道：“话虽糙了些，道理还是有的。那丫头远比咱们想的，甚至远比她自己意识到的更聪明，更有主见。所以咱们只远远地瞧着就好，等她真正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帮衬着便是。有情人未必要终成眷属，两两相忘也是一种成全。我反倒更关心你府里的那位王妃，你不觉得她病得有些蹊跷吗？”

    秦遵的话让赵陌岭的心头一凛，他的眼前出现了李绣的面容。

    李绣算不上明艳的女子，但有一种超凡脱俗之气，虽有些刻意，但不会令人反感。最让赵陌岭印象深刻的是洞房之夜，李绣对她说的话。那晚，赵陌岭伤寒病发和衣而卧，李绣躺在他的身侧柔声说：“臣妾不指望被王爷喜欢，但王爷要知道咱们是夫妇一体。我，会成为王爷最好的助力！”

    这话让赵陌岭的心头一震，竟无言以对。不久，当他奉旨要离京时李绣突发心疾一病不起。他前去探病，虚弱的李绣主动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然后附在他耳畔说：“你放心，臣妾和母妃会在京中守望相助，等你回来！”

    此话说得甚是动人，但赵陌岭却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一晚，赵陌岭把自己对李绣的感觉全盘托出，秦遵沉默了一会儿，好似下定了决心般，说：“我在慕然馆同一位歌女吃过酒，她说‘贵女妄言’的编排者是你的这位准王妃，李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