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皇后薨逝
想着太子少时的颠沛流离，入宫后的勤勉谦和，成年后的谨慎仁慈；想着陈坚少时便与自己并肩作战，又多年在元笙的打压下苦苦支撑；想着崔璟助自己登顶，而这些年利郡雪灾、永州水患、青州旱灾，都是崔璟极力应对……
想到这些，安帝赵钺心痛得难以安眠！
可他不只是父亲、战友、朋友，更是一国之君。他怎会不知杀戮所带来的灾难？怎会不知穷兵黩武所带来的流离失所？怎会不知这天下需要休养生息？可眼下的大衡太弱了，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怎么可能？北昶、南邺、大衡归而为一就是从前的大苍，只有归一了，才能抗衡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否则，终有一日会被彪悍的他们蚕食、奴役和占有。
可是，能懂他的又有几人呢？就连发妻也不过如此。
多年来，皇后一直与兄长崔璟保持着距离，甚至与太子也算不上亲近。这些年来，她端着皇后的凤仪毫无差错，她从不参与前朝的任何政务，也从未反对过安帝的任何决定，甚至连后宫诸事也由着皇贵妃僭越。这一切在安帝看来不是她识大体、爱护他，相反不过是为了保全她的母族而已。
不过，令安帝愤怒的是崔烺居然在病中下了那样一道懿旨——崔氏整族返回青州，要知道为后多年的崔烺所下懿旨寥寥可数。他想要立刻移驾凤仪宫当面质问崔烺，她到底居心何在？
就在他要起身时，全旺突然踉跄地进了殿内，扑通跪下，老泪纵横道：“皇上！皇后，薨逝了！”
当桂芝把崔烺的亲笔信呈给安帝时，安帝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大衡开国皇后崔烺在给他的信中写道：“为后数载，无作、无为，愧已！然，为妻正己，知你宏愿，明你艰难，殊而未扰！身后，恳惜夫妻之情分，放崔氏归青州，善待笙宁；身后唯尔知晓，吾始终记得烈日扬沙那日，君单人单骑入崔氏宅门求娶于我……”
长朔19年白露过后，皇后崔烺病逝，安帝悲痛不已，半月未能上朝，下旨命恭王、信王即刻回京。
这段时间大司徒李涧、大司马史湛和领军将军契承祖一力承担下整个大衡的政务、军务，好在他们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后宫则在李锦的操持下也并未出现什么大的纰漏。恭王与信王回京后立即奉旨协同宗正府、司礼寺操持了皇后的葬礼，一切皆按照规制来办未出半点差错。
又是一年冬至日，衡京本该热热闹闹地举办暖寒会，却因仍处国丧而不得举办。不过，近来有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说东胡递交了国书，要为他们的世子墨夷勋求娶大衡公主赵笙宁。
另外，原永州刺史秦遵被任命为司农侍郎，这个官位对于他而言有些尴尬了。要知道很多人预测他入京如果不被处死定是要被重用的，谁料只得了一个小小的侍郎，这令他有段时间成了别人酒后的笑料谈资。
入夜，衡京信王府议事厅内烛火通明。
契盈一脚迈入时便见秦遵在此。如今再见，她也没什么意外了，自信王回京后秦遵来此的次数就不算少，且多是乘小轿走角门。
记得，契盈第一次在角门处遇到一袭黑色斗篷罩身的秦遵时愣了半天，若不是婵儿及时出现说王爷有请，她真要当这位小舅舅是贼人了。关键大半夜的如此鬼祟，难免不让人多心，好在契盈心里多少也是知道的。太子位悬空，恭王与信王皆是候选之人，眼下恭王的呼声更高。
一想到恭王那副阴鸷的样子，契盈浑身都不舒服。回京后，第一次见他是在后宫，准确地说是在后宫与前朝的界门处。
当日，恭王前去探望皇贵妃，信王前去探望兰妃。两位王爷的随身侍卫皆候在界门处。恭王迈出宫门时，一眼就看到契盈立在几个男侍卫的前头，虽是女子却并不显突兀。契盈也看到了恭王，心内咯噔一下，便看见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契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即使不抬头，她也知道恭王正用他那双阴寒的眼睛打量着自己，随即便听恭王让她起身。
契盈起身，便听恭王阴阳怪气地说：“你在南邺和雄关府打了几场硬仗，想着怎么也该给你些封赏了吧，怎地又回到信王身边做了侍卫，你当侍卫有瘾啊！”
契盈没有接话，而是礼貌地问了一句：“王爷，一向可好？”
赵熙良没想到契盈会有此一问，不由讪讪地说：“本王，一向很好！”
契盈毫无波澜再次施礼，说：“那就好！”
恭王脸色沉了沉，突然说：“得空去看看太子妃吧，听说不知吃了何物正上吐下泄呢……”
如今契遥依然担着太子妃的名号住在东宫，虽然很快就要迁居了。
想到契遥，契盈的心拧到了一处。自回京后，契遥对自己避而不见，说实话她也害怕相见。虽然父亲说太子之死的责任不会由她一个校尉来担，虽然陈坚老将军替他们所有人担下了罪责，但契盈知道父亲明显是在包庇自己，所以她心里愈加愧疚。
事后，楚凉泊曾冷静地做过分析。他认为太子不是温坎所杀，因为活着的太子对温坎而言更有价值，而且他发现离津临死前定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留下了一个手势，一个表示“六”的手势。由此，楚凉泊认定杀害太子的凶手另有其人。
契盈不是傻瓜，她认同楚凉泊的说法，可她依旧不能原谅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契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