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讨价还价
契盈从临江府回到流户区，得知卢玄为流民想出了活命的法子非常高兴。谁料，秦小来报黄腾和陈安县县民打起来了。
契盈知道黄腾虽性情急躁，但随便打人这种事他不会轻易做，定是有缘由的。不过打罚是最好、最快的平息事态的方法，她只希望黄腾能够谅解并且借此事磨炼一下他的心性。
契盈想得没错，黄腾打架的确事出有因。
在辛知明的安排下，黄腾带人和在陈安县雇来的县民去竹林砍竹子，之后送到县城门口，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只是到结算工钱时出了岔子，县民们出尔反尔不想拿欠条。黄腾想着总得把事情办妥就问自己带来的人谁有钱凑一凑，可谁身上也没钱啊，就好说歹说地同县民商量，但对方死活不肯，还把竹子给砍断、砍碎了，这样还不算，居然开始骂人。
起初，黄腾也忍着，说你们看东君营的营房就在流户区里还能跑了不成。结果，对方说东君营算个屁，南府军用了我们也照样得给工钱，流户区那么腌臜的地方谁去那儿啊……
然后话越说越难听，什么叫花子啊、穷鬼啊，甚至编排起契盈了，说一群老爷们伺候一个女的……话说到这儿就不止是难听而是下流了，黄腾这些人哪听得了这些话，结果可想而知，论打架他们怎么会是黄腾的对手。
可这场架打下来的后果是黄腾被架着离开了城门口，屁股上那大片的血红非常扎眼，随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大批竹竿，卢玄付了现钱。
而契盈却留了下来，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萧迥说：“萧县守，在下想去您府上讨口茶水吃，不知是否方便？”
陈安县府衙，朴素中透着严肃与刻板。
萧迥坐在上首，默不作声，神色却有些复杂，而契盈坐在他的下首一派坦然，萧迥知道自己不能不正视这个有些来历的女校尉。
就在刚刚，契盈开诚布公地对萧迥说：“秦大人告诉我，萧县守为人正直、端正，最重要的是于百姓有一颗赤诚之心。陈安几次陷入困境，都是您不顾个人安危力挽狂澜，县守是整个陈安的主心骨。所以，秦大人嘱咐我事事要向您请教。今日，不知您可否试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契盈的话让萧迥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些话明明都是些官面上奉承的言辞，但从这个女子口中说出却透着一股子坦率。
不过，他还是轻哼道：“有事说事，小小年纪就说这种奉承的话，谁教你的？”
契盈诚恳地回道：“望大人信我。没有人教，皆是肺腑之言！”
契盈向萧迥提出流户区需要竹子建造牢固的房屋，一入汛期雨水会更多，修建一些避风遮雨的房子是必要的。再者就是要购买粮食，县府的粮也是储备军粮不能动，所以希望萧迥能帮忙联络一些粮商。此外就是希望能够打开城门，让流户区的人可以进城做工获得食物和报酬……
萧迥阴沉着脸，语气是冷冷的不屑：“我干脆把整个陈安县都给你们得了！”
然后还挖苦道：“真没想到，短短几日你想得真是够多、够细。你要竹子，买粮食，这些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调度，谁叫你有钱呢，陈安也需要钱！但是让流民进城坚决不可能，我没答应杨沛，自然也不会答应你。契校尉，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儿，眼下的形势并不适合怀揣一颗慈善之心，陈安若是一下子涌进来那么多流民，吃住、治安、疫病，无论哪一方面出了问题，都是大问题。况且，杨沛在的时候，我们在流民中发现了南邺的细作。想让我打开城门，绝不可能！”
契盈离开时，甚是诚恳地对萧迥说：“无论如何，还是感谢您伸了援手。今日城门口受伤的人还望您从中斡旋。日后，我也会对下属严加管教，保证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当然，也希望大人不要再试探我们。严格来讲，我们是同僚不是敌人。还有，您修堤坝若需要民工也可以喊上我们……”
契盈离开后，萧迥一直在琢磨她说的那句试探。他的确在试探东君营，更准确地说是在试探契盈。
自古女子就该待在内宅，相夫教子，怎能做抛头露面之事，更何况看这架势此女未来应该不仅仅是个校尉，太匪夷所思了。同时，他发现自己上当了。契盈本就无意让他打开城门，能拿到这些便利已经是她算计好的了。
殊不知契盈这谈判的法子是向楚先生学的，楚凉泊说过凡事都可以讨价还价。
不过，萧迥没有更多的时间琢磨契盈了，他只要证明她是个正派之人，即可。他太忙了，春汛已经让泊水南邺段汪洋一片，虽还未波及本县却要早早地修固堤坝以防患于未然。除此，陈安城墙有几处也出现了问题，更需要抓紧维修。
契盈回到流户区时，天色已暗。
她一路走向营房，一路迎着流民们打量的目光，那目光已与前几日有所不同，依然有审视、怀疑但还有那么一点期许。
温坎知道自己的子民沦落至此吗？契盈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居然想到了温坎，但她马上把这种情绪压制了下去，她也很忙，她需要马上同卢玄、辛知明他们商量购粮、建房等诸多事宜，还要去看看黄腾。
此时，黄腾正趴在咯吱作响的木板上哼哼着，一边哼哼一边发牢骚。契盈进来时正听他嚷嚷：“以后咱们兄弟就要活在一个丫头手里，这像话吗？”
他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叫了声校尉。黄腾听了马上闭嘴直接把头埋了起来，他有点尴尬。
契盈走到黄腾跟前从衣袖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张革，张革接过来转身去褪黄腾的裤子。
黄腾以为是契盈在褪自己的裤子，大叫着：“干什么呀，干什么呀……”
张革手上用了力，按住他肩膀，他一回头，见是张革，撇了嘴，不再乱动。
背过身去的契盈则让秦小去把营里的人都喊来，人到齐了，契盈坐在一块木板上，指了指其他的空位，说：“大家寻个地方坐吧，我有话想和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