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老将忧国
暖寒会过后，契将军府上也越来越热闹了，因为契家的嫡长子契尘要回来了。
终于盼到儿子要回来了，也终于盼到儿子要成亲了，秦氏的心里终于透亮了许多。连殷氏都说家里有了喜事，夫人气色都好了很多。秦氏竟也温和地回她：“不求孩子们人前显贵，只求他们一世安好。你也是当娘的，等嘉儿、盈儿成了亲，你就知道这欢喜的滋味了……”
殷氏面上跟着高兴，忙前忙后张罗着，但心里却苦巴巴的。自己的儿子不是嫡子，处处都与契尘比不得，那孩子面上嘻嘻哈哈的，可心里的憋屈也只有她这个当娘的知道，更何况将军对这个庶出的儿子也甚少关心，甚至比不上契盈。
一想到契盈，殷氏的头更疼了。
走在府里心绪不平的殷氏一转弯遇到了契嘉和契盈，猛地顿住。契嘉看到殷氏，亲昵地迎上去叫了声“娘”。契盈眼神陡然一亮，也跟了上去叫了声“娘”，没想到殷氏脸色突变，虽然“嗯”了一声，竟有种慌不择路的感觉。
契嘉体贴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殷氏强稳心神说有些累了，让他们去夫人那里请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契盈有些尴尬，契嘉反倒笑着说：“别担心，昨天还请了外面的大夫给娘号脉，没什么事儿，主要是心病。”
契盈一愣：“心病？”
契嘉微微一笑，低声道】：“大哥和长姐未来都是顶尖儿的人。咱俩庶出不说，我混个闲差做个纨绔子弟，你小小年纪便混了个不咋好的名号，你说娘能没有心病？”
契盈顿时明白过来，只能露出一丝苦笑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然后听契嘉接着说：“你也到了该议婚的年纪，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婆家？”
对于这个问题契盈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索性问：“二哥在暖寒会上同李家那位禾小姐可有说上话呀？”
这次轮到契嘉尴尬了，他干笑了一声：“她在家中也是庶女，没什么存在感，之前我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所以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性情……”
两人一路说着正要迈进夫人院子时，突见外院的传话小厮赶过来说将军要见小小姐。看着契盈离开，契嘉心里的那个疑问再次升起。父亲到底要利用契盈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儿是大哥、长姐或是自己都做不到的呢？
契盈到了外院才知道父亲要带她去探望生病的大司马史湛。
大司马府邸，史湛与契承祖分坐乌木茶台两侧。史湛看上去精神尚可只是气色不佳，契承祖面露忧色：“你躺着就好，何苦要起来撑着呢？”
史湛看了一眼陪坐在契承祖身后的契盈，温和地笑道：“不过是旧疾，不妨事的，总躺着也累得慌。不过你放心，绝对误不了尘儿和烟萝的大婚。”
契承祖摇摇头，说：“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史湛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抿了一口热茶，方才叹了口气：“归鞍5年，我们一路随着他杀进京城，杀得眼睛都红了，刀上的血好像从未干过。那时我们还说等入了京城一定要泡个热水澡，洗洗这浑身上下的血腥气，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太平……”
史湛的思绪好似突然被牵至许久以前，契承祖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及从前，竟也有了片刻的恍惚。之后又听史湛道：“他已经决定要对南邺动兵了，是吗？”
契承祖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史湛道：“崔司空真的拦不住吗？”
契承祖回：“攻北昶都未拦下，取南邺更是拦不住的。”
史湛再次叹道：“这十几年的安稳，难为崔司空了。战事一起，只怕很多人都不能好好泡个热水澡了。只是南邺看起来羸弱却不能小觑，他们那位水军大将军元笙至今从无败绩，他守着泊水防线，南府军的压力大啊！再说，眼下镇北军不能离开献州，黑兕军又初建还得让契尘理顺一阵子，铁砚军最近也送了消息说东胡狼兵出现在由里关，还有青州军也被西狄人牵制住了。所以，若真对南邺动兵意味着届时南府军几乎没有援军可用啊……虽然陈坚练兵练得狠，可他们水上的实战经验实在太少了……”
史湛知道的难道安帝会不知？他之所以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希望契承祖能够劝安帝止战。但契承祖不得不坦诚道：“有没有必胜的把握，他都要拼上一拼。今冬，他的旧疾发作已反复了几次，那位幺先生已经住到了宫里，他心里很急的。看上去我也算是他的近臣，但你也清楚他那说一不二的脾性，他连太子的声望都舍得，还会顾及我们这些近臣的想法吗？你觉得他新立黑兕军，为何？重用契尘，又为何？而且他还将重用恭王、信王以及临江府的秦遵，还有啊崔司空的身体也抱恙了……”
契盈听着大衡两位手握军权的重臣说话，不知为何听出了一种无力之感，继而心内大惊。这番对话令她突然明白，太子被弹劾、崔司空身体抱恙难道都是安帝的授意？还有，重用年轻一代也是安帝为了推进向南邺用兵一事吗？
就在她失神之际，史湛突然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盈姑娘，南邺那位太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情呀？”
契盈回过神，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问她的，但一瞬间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契承祖说：“你照实说，即可。”
契盈颇为认真地想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温太子很聪明，是个危险的对手！”
契盈说完，契承祖和史湛互看了一眼，显然他们没想到契盈会这般一针见血地评价温坎。
而契盈也在心内叹息，她说的是实话，她觉得自己好像很快要与温坎刀剑相向了，一场新的战争要来临了吗？
就在气氛沉闷之际，一个姑娘走了进来。她如幽兰般文静、淡雅、高洁，不似养在深闺中的贵女那般弱不禁风，也不似契盈那般英气硬朗，举手投足间皆是端庄大气。此女正是史湛的嫡孙女、契尘的未婚妻史烟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