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暖寒会

    衡京各处正在举办大小规模的暖寒会，热闹极了。但，凤仪宫内却显得冷冷清清，哪怕此刻太子正在皇后崔烺的跟前。

    崔烺一如既往泰然处之，太子的面色却有些难看。直到桂芝张罗着摆膳食，太子才赶紧起身说：“母后，儿臣还有事务要忙，不能陪您用膳了。”

    桂芝刚想开口挽留，崔烺却点了点头说好，就在赵诚贞转身之际，崔烺却突然又说了一句：“母后的手是绝对不能伸到前朝的，你可明白？”

    赵诚贞神色一滞，很快施礼道：“儿臣懂。只是近日心里难安，才想找母后说说话，没想竟扰了母后的清静……”

    崔烺点点头但眼神中却掠过一丝不忍，坦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母后知道这段日子你的确难捱。但你是太子，若连这些都承受不了，日后又如何能挑这国之重担呢？”

    崔烺目送太子离开，眼神黯然失色。桂芝心疼，不由得开口说道：“太子不易，如今又遇上了这样的坎儿，您这又是何苦呢？在皇上跟前替他讲句话，也不是多难的事！”

    崔烺看了一眼桂芝，苦笑道：“我是他亲娘，能不心疼吗？可这些年，兄长与太子走得太近了，，你觉得这是好事吗？再说颍州之行，爱护子民是好事，但事有轻重缓急，是他自己没拎清，牺牲了那么多好儿郎总得有人担责呀。他少时是受了些磨难，但你想想自他做了太子，除了眼下这一桩弹劾之事可还有其他难事？桂芝啊，他身边说好话的人太多了，他是我儿子不假，可他做了太子，就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了……”

    冬至之时，天地闭塞、阳潜阴施、万物藏俯，却也正是炷暖香、煮茗茶、暖身体的好时节，契盈被契嘉拉着到慕然馆参加恭王举办的暖寒会。

    契盈收到了帖子，但她根本不想出席。她虽不知暖寒会是个什么，但总觉得和北昶那个采青节类似。一想到采青节，她心里真的有些忌惮。最重要是契盈实在找不到自己需要参加这种宴会的理由，所以她拒绝了。

    可又架不住契嘉不停地絮叨，比如恭王已经下了帖子你不去他心里肯定会记下的，还有信王也会参加，重要的是史烟萝也会去。契盈实在是被絮叨得脑仁疼，终是硬着头皮去了，因为她想见见未来的大嫂史烟萝。

    等真的进了慕然馆，契盈才发现这暖寒会重在一个“暖”字。外面已是冰天雪地，这里却是如春天一般，打量四周却不见半点炭火或其他取暖之物。契嘉悄声说取暖之物在这慕然馆的底下，外面是瞧不出的。

    说话间兄妹二人被引至指定席面，契嘉四面瞧了瞧，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意。此处不显眼却能瞧见全景，别人轻易瞧不到此处而主位上的人却能看到，看来这个位置的安排有人上心了。

    坐定后，契嘉向契盈介绍了几位已经到了的宾客。那位趾高气扬的是李司徒家的嫡长孙李书启，那位弱如柳丝的是崔司空家的嫡孙女崔莺时，还有那位身材魁梧的是施统领的嫡幼子施达贤。然后，契嘉指着主位右下首的方向小声道：“看见没，那个就是皇贵妃的堂妹、李阚的嫡女、未来的信王妃李绣。”

    契盈定睛看过去，即使看得不大真切也能瞧出此女定是贵女，芳容丽质自不在话下，端的也是一副大家闺秀之模样，而且看神情仪态也是可亲近之人。契盈私以为此女配得上信王赵陌岭。

    就在这时， 李绣身后探出一张笑意妍妍的小脸，端的是一副小家碧玉之姿，却很是可爱。契盈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小声问道：“二哥，李绣身后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良久，只听契嘉语气有点别扭，硬是挤出了几个字：“是李绣的庶妹李禾！”

    契嘉说完，契盈愣了一下，继而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安帝下旨赐婚给二哥的女子不正是李禾吗？想到此处，她笑了，偏头看向契嘉，发现二哥的耳根红了。随后，他想二哥硬拉着自己来莫不是为了这李禾，帮二哥过来瞧未来的夫人，她乐意。

    就这样兄妹二人闲坐着饮了几口茶，馆内突然有了些许骚动，原来是恭王到了。而且，他身后还跟着公主赵笙宁和十一皇子赵明朗、十五皇子赵启世。

    恭王来了，暖寒会就算正式开场了。

    一道道精美的食物如流水一般送到了宾客跟前，在此之前宾客面前已经摆放了银碗一个、盘盏两个、水菜碗三个、果蔬碟五个，契盈看着这些器物忽然疑惑起来，待会儿吃起来自己该用哪一个呢？

    可还没等开吃，便有歌姬鱼贯而入开始浅吟清唱。她们的声音时而绵长、时而婉转、时而柔情，就连对音律没什么研究的契盈都觉得好听，关键是浮而不夸、娇而不媚。

    终于到了可以开吃的时候，契盈倒很聪明。她一边瞧着二哥，一边使用自己面前的用餐器具，甚至二哥夹什么菜，她也夹什么菜。然后她暗自感慨，这慕然馆里的食物果然好吃。就拿眼前这道软糯的点心而言，吃进口中甜腻适中，好像还放了杏仁、枣仁却不见实物，想来是碾成了粉，关键吃下后满口留香，不似其他加了果仁的点心偶尔会吃出苦涩的味道。

    契盈吃得正香时，宴席之上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三哥哥，听说你让慕然馆在外面布了景，咱们可不可以出去瞧瞧啊，我不想一直坐在这里吃，会吃胖的！”

    说话的正是笙宁公主。没想到一向严肃的恭王听了笙宁的话居然温和地说：“没人拘着你，大家也一样，吃好了就去寻个地儿玩乐或出去看景，难得在一处热闹，都自在些。”

    当契盈随契嘉立在慕然馆外的回廊向处远眺望时，她不免惊呼了一声。

    慕然馆三面环水，皆已结冰，其中两面覆着厚厚的白雪，立着高高的灯柱，灯柱顶端挂了大红灯盏。另外一处湖面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只留下如明镜般的冰面，冰面上拉升起一座浮桥，浮桥两侧挂着各式花灯，映着冰面延至远方，好似一直升到夜空的尽头。

    契嘉刚想同契盈一起感慨美景时，一个小厮突然跑过来施礼道：“契二公子，恭王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