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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阶碧草自春色(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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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园照顾容小姐的妈妈从里面走了出来,她长得一副憨厚的模样,额头上抹了一层蓝色的抹额,如今她年纪大了,牙齿也疏疏落落的,吃不了肉了。

    这样半百的老太太几乎到了退休的年纪,可她实在舍不得一直照顾的容小姐,花蕊也随了她。

    花蕊亲切的唤她容妈妈,容妈妈应了一声哎,然后随和的搭过了花蕊的臂弯,半扶着她弯腰朝里走去。

    “如今情形如何了?”面对老人家,花蕊一向是很有耐心的,她可以随意向家丁发火,却不能不照拂老人家的面子。

    “女君就放心吧,小姐吐了血之后精神大好,大夫来看过,说是有回暖的征兆。”

    虽然听她这么说,但花蕊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可不是吐血了吗?”

    “大夫说那淤血窒涩,吐出来就好了。只是还是受不得风寒,但也可以在院子里转一转。”

    花蕊这才放下了心,容妈妈替她掀了帘子,花蕊便闻到了一股药香,还未出声,便听到里面细若蚊蝇的声音,“是姐姐来了吗?”

    “亏你还想着我,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平白让我给你操那么多心。”

    话虽然说的冰冷冷的,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像那晚照顾范梦梨一样,稠了毛巾给她脸上擦拭,动作温柔的冰都能化出水来。

    花容浅浅淡淡的笑着,脸上的病容就算涂了一整盒的胭脂也掩盖不住,“那口血吐出来了,我心里也舒快了,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躺在这床上。”

    “你可不能任性啊,大夫还没说你的病好全了呢,”搁了毛巾,花蕊又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花容沿着杯沿小口小口的饮着,润过了嘴便偏过了头不再喝了。

    “就你娇气,一杯茶而已,不全喝完了。生病的人就应该多喝,懂不懂?”花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花容看她这么坚持,只好又凑过去将那剩下的半杯喝完了。

    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天,花蕊便走出了门去,帘外容妈妈在那候着,看到她出来便又扶着她下了阶梯,“女君小心一些,上次有个不长眼的家丁无意中从这阶梯上跌了下来,额头上都破了一个大洞,所以呀,以后这段路就让我扶着你吧。”

    “你有心了,”花蕊知道容妈妈一直是个做事周到仔细的人,“我不能经常陪在妹妹身边,所以便有劳你了。”

    “女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容小姐乖巧可爱,我喜欢的紧呢!”

    刚出了容园,秦野就过来找她,“妻主,您停留的时间也有点久了,这戏都已经唱结束了,这班主问要不要让他们留下呢?”

    一般被重要的女君留下的戏班子日后可是会名声大噪的,若是只唱了一次便不再留了那便是失去了机会,所以班主才会有此一问。

    花蕊倒是没有先做决定,她反问道,“那范公子可喜欢?”

    秦野也是个会说话的人,“这我倒是没有直接问他,不过他坐在位置上,可是看完了整出戏的。”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反正园子里还有许多的空房间,不过记得提醒他们,不要到处乱跑,只待在自己的院子。”

    秦野颔首,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时野喝醉了酒,自然是让家丁送他回去的,范梦梨在一旁照顾着,只是低着头,心情有些郁郁。

    竹粉映琅玕之碧,才子愁水色带翠,微风醒酒,半梦半醒,时野低低的声音半开半合,范梦梨让家丁去端一些醒酒汤来,自己在一旁候着。

    隐竹院里的味道是青竹的香气,时野缓缓地睁开惺忪的眸子,好似透过他看着谁。

    “是范公子吗?”

    范梦梨稳稳的坐在床前的矮凳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如青松一般,“是我,喝醉了就好好休息吧。等给你端了醒酒汤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今日戏台子上的娇歌艳曲,你觉得如何?”

    范梦梨定定的看着他,“你喝醉了,连唱的是什么戏都不知道,为什么又说是娇歌艳曲呢?”

    “这当然是我家里人说的,他们说戏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销魂之音,混乱耳根。”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范梦梨反问他。

    时野唇瓣红艳如朱果,说出来的话竟有一丝软糯之意,是喝醉酒之后难得的脆弱。

    “以前我鲜衣怒马,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家人都说我是一匹烈马,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那时候,我结交了一些江湖儿郎,我与他们经常去一些酒楼茶馆,虽然对看戏不感兴趣,但吃酒打闹是我的爱好,就在那日我看到了一个烈性女子。她是一个戏班的台柱子,有许多男人想让她陪他一晚她都不肯,她说此生将自己献给了自己的事业,除非她再也唱不出来了。”

    话说到这里,时野手背掩盖在了眼睛上,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湿意。

    “那后来呢?”范梦梨听得入了神。

    “后来?”时野怔住,好像想了许久,“后来她被毒哑了,被许多人欺负。她从那个高高在上的眼高于顶的凤凰变成了任人摆布的野鸡。”

    他说的很含蓄,也说的很短,可范梦梨还是听出了他的落魄和伤心。

    “你特意提到她,是因为你喜欢过她?”范梦梨没有含沙射影的问,而是很直接的戳穿。

    时野冷笑一声,“你说错了,如果我喜欢她,又怎么会变成杀死她的刽子手?”

    范梦梨大吃一惊,他不认为时野是一个残暴的人,尽管有时候他做事很冲动。

    “是你毒哑她的,为什么?”

    时野却不再说话了,他已经睡去了,然而嘴角的弧度却是下拉着的,明显的就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范梦梨认识他的这些时日,他的手边永远不离的就是酒杯,仿佛离了酒就活不了似的。

    范梦梨帮他掖好了被角转身离开,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那么他自己的故事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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