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姑娘和娘子
家里事情多，李越做完工回来，还要喂鸡喂鸭，给菜地锄草。
他家有两亩地，两块在院落旁边，山上还有一块。
虽然贫瘠，但架不住李越实在勤快，经常锄草松土施肥，所以能种出点土豆红薯来，连青菜萝卜都有。
照看了李老爹，喂过鸡鸭，李越屋前屋后转了几圈，要是发现房屋哪里漏水，还得趁天没黑，赶紧补上。
他理都不理苏诺二人，眼看天快黑了，雪娘急得要命。
“李家兄弟，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两家出了这样的事，总是要坐下来解决的。”
李越忙完了，拖了一根竹子到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似乎打算编个竹篮。
他缓缓说，“没什么好谈的，我跟您家里的苏三姑娘，的确没有任何肌肤之亲。”
雪娘急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女孩子的名节是多重要的事，你还不明白吗？要是这事传出去，秋儿一辈子都毁了！”
李越直接说，“不会传出去，因为我们没做过。”
他一副淡定自若的态度，落在雪娘眼里，却是有恃无恐的意味。
雪娘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他给气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家秋丫头跟你有仇，非得大张旗鼓的宣扬，说她失身给你，败坏你的名节？还是说，她心悦你，用这种手段逼迫我公婆松口，让她嫁给你？”
苏诺在心里啪啪给雪娘鼓掌。
大嫂，您就是名侦探柯雪啊！
李越慢条斯理地重复，“我不知道她什么想法，但我们的确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举动。”
“好啊，你说没有，秋儿说有，那就是要找第三个人证咯？”雪娘气得直磨牙。
李越埋着头没说话。
人证？
当时同行的还有两个呢！
但是这一说，就把苏诺和清尘僧人也牵扯进来了。
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是最锋利的无形之刀，口水沫子就能给人喷得去跳河，他不会做这种事。
火快烧到自己身上了，苏诺假装理中客，悠悠地出来说话。
“其实这事也不难办，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秋儿嫁给李家哥哥。”
“那不成！”雪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而后反应过来，讪笑着说，“越哥儿着实是个有担当的人，但我们家秋儿娇生惯养的，这，这委实是……”
瞅瞅木棚里残手残脚还时不时发疯的老爹，谁家敢把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去伺候疯癫的残疾公公？
李越沉默着编竹篮，过了好一会才说，“烦请雪嫂子回去给苏家二老说明白，我跟苏三姑娘的确没有任何不轨之行。这件事，权当是姑娘怄气，我绝对不会往外传。”
他都这么说了，雪娘饶是再想劝也无济于事。
苏诺拉起雪娘，笑着说，“那我们就回去复命吧，走一步算一步。”
雪娘心里憋着火，却无计可施。
等两人融入夜色离开了，李越望着她们遥遥远去的方向，茫然地出神。
木棚里，李老爹喊，“越哥儿……”
李越猛然回神，放下竹篾，走到木棚边上去。
“爹，起雾了，我背您进屋。”
他背起李老爹，一步步走向屋里。
李老爹衰弱地开口，“那苏三姑娘……”
“爹，咱不想这个，”李越苦涩地说，“她嫁给谁，都比嫁给我过得好。”
苏秋儿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从没受过什么委屈，更不懂得生活的担子有多重。
苏秋儿不懂，可李越懂。
他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能把自己喜欢的姑娘拖进火坑里？
李老爹歪头靠在李越肩上，老泪纵横，很快沾湿了李越的肩膀。
雪娘跟苏诺到家，把李越的话一转达，苏家二老暴跳如雷。
苏大娘子尖锐地喊道：“他什么意思？他不会外传？这么重要的事，他敢打包票？要是哪天我苏家开罪了他，他反手把这事捅出去，我姑娘还能做人？”
“你小声些，生怕村里人不知道是不是？”苏老大憔悴了好多，头发丝都白了。
苏大娘子泪涌如泉，疲惫地坐下。
雪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苏诺轻声说，“大伯，大伯娘，我去看看秋儿。”
苏大娘子连忙点头，擦擦泪说，“她现在就只愿意见你，你去吧。”
“诺丫头，你帮大伯劝劝。”苏老大嗓子嘶哑，沧桑地说，“她，她到底怎么想的？她是不是活活逼死她爹娘才满意？”
苏诺说，“大伯，您别胡思乱想，秋儿看起来柔弱，其实很有主意。”
苏老大茫然道：“我以前的确觉得这丫头弱不禁风，现在看来，是我还不了解她。”
夜色已深，苏秋儿房里一片漆黑。
她依旧被关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苏诺进去时，听到苏秋儿问，“爹娘还好吗？”
“一只脚踏进阎罗殿了，你再刺激刺激，说不定明天就能开席。”苏诺嘴也毒的很。
“他们要是同意我嫁给越哥，我还能这么做吗？”苏秋儿内疚又心疼，却为了捍卫爱情，寸步不让。
苏诺靠近床边，刚撩开蚊帐坐上去，苏秋儿就钻她怀里趴着。
“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二老同意了，李越也不肯娶。”苏诺说。
苏秋儿浑身一怔，“他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他家里那情况，哪里肯耽误你？”
苏秋儿默了。
良久，她才抽泣着问，“我是不是很经不起事，做不了掌家娘子，所以越哥觉得我不行？”
“嗯。”苏诺点头。
“……你哄我一声很要命吗？”
“主要良心过意不去，”苏诺说，“秋儿，你的确……那啥，不是很能干。做个娇滴滴的姑娘可以，要做一个家的掌家娘子，还有的磨炼。”
苏秋儿再度沉默。
她想想苏诺，再想想自己，的确是云泥之别。
苏诺继续说，“你想想大伯娘平日要做什么？大嫂又要做些什么？这都还建立在，儿女都大了，甚至能赚钱了的基础上。
你回想小时候，大伯不在，大伯娘是怎么拉扯你们兄妹的？”
怕不是身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脚边还拖着一个，要洗衣服做饭，劈柴挑水，还要去山里挖野菜，开垦贫瘠荒凉的土地，尽可能种点庄稼减轻负担。
样样都得会，什么累苦脏的活都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