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八章 失忆症
就在这个秋老虎的季节里，有些人匆匆来，有些人匆匆去。
随着天气的躁动，更是人心的躁动……
一场动荡就此悄然拉开序幕!
就在秋收前几天，村长叔组织生产队的青壮年带着干粮，柳条筐跟麻布口袋，去到跟红星林场比邻的那座山头。
采集上千斤的松子，榛子跟板栗。
总算勉强凑够了一部分统购粮的缺口。
田婶子还特意给卢舞怡悄悄送来了满满的一篮子。
顺带也跟卢舞怡聊起公社大队部的许多事情。
那个谁家男人因为搞破鞋被盯上，媳妇娘家来了十几个亲戚，把那一对堵被窝里抓住，打得人头变成了狗头
王书记也被调去了其他公社，新来的书记铁面无私，半点儿也不讲情面。
又说哈市那边有很多学生连课都不上了，说是要去祖国心脏所在的城市
不过外面的消息传到消息闭塞的黑熊沟时，都已经从新闻变成了旧闻。
忙碌的秋收原本跟卢舞怡好像关系也不是很大。
因为脚踝骨裂，卫生所给她开了休养一个月以上的病假条。
不过卢舞怡觉得自己如果真要在家里窝上一个月不上工，那肯定就是个棒槌。
这样必然会招人嫉恨。
上一次在卫生所里刚愎自用，就差点儿暴露了自己。
如果不是空间提前给她预警，想默默当一条咸鱼的愿望都很可能会落空!
谁知道那个坏蛋会不会把她也弄死!
不过她自今也不后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要做得就是沉淀下来，不搞特殊化!
毕竟现在已经是九月份，这段时间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深思熟虑过后。
于是卢舞怡就主动让林妙妙扶着她进村去找了村长叔。
表示愿意为祖国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不怕苦不怕累。
干不了地里的重活，就力所能及的干一些轻松点儿的活。
跟村长叔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她每天尽可能安排轻省些的事做。
计分员，农具保管员这些活，自然被生产队里那些读过几天书的娃儿们给占去。
最后村长叔金亚林略微加思索后，就给卢舞怡安排了跟老头老太太一样的活计:
看守晒谷场。
每天给算五个工。
村长叔就是个老农民，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肠。
毕竟现在外面一团乱糟糟的，他想不通也看不透。
不过给小卢知青安排活计这事还是小心为上，免得有人背地里说闲话。
看守晒谷场上晒的水稻，其实也并不就是简单的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感觉非常轻松。
除了要时不时用工具翻动之外，手里也不能空着，眼睛还要盯着。
倒也不怕有偷盗行为，毕竟这时候的大部分人还是比较老实的。
偷拿集体的粮食可就不是拿这么简单。
这得算做偷盗国家财产，是要被抓去劳动改造的。
听说每天只给吃老白菜帮子熬汤，混合的杂粮面黑面窝窝头。
还要每天干繁重的体力劳动。
在家里多好，山上的野味也多，偶尔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怎么算都划不着啊！
主要看的是飞来啄食偷吃粮食的家雀。
手里上不能空着，自然也不能做私活比如纳鞋底，缝衣服。
得要搓玉米棒子脱籽，又或是采摘落花生。
就是把落花生从藤蔓上人工采摘下来，分级。
成熟饱满的留种，以及用于交到收购站，可以抵消一部分统购粮的份额。
这样就尽可能多留一部分粗粮在生产队里。
有些次品并不饱满的就收归生产队所有，晒干剥出来可以放到年底的时候送到榨油房，换一些花生油回来分给大家。
至于那些水籽就只能一锅煮了，让大人孩子们解解馋。
或者是用去喂猪!
采摘了落花生的藤蔓也不能扔掉，这些搬到养牛的棚子里。
冬天没有草料的季节里，那可是最好的青饲料。
小孩子们可高兴了，他们跑来跑去的推着工具，就只等小卢知青拿着弹弓打中家雀。
就赶紧去捡了裹上泥巴，烧一堆火烤熟。
麻雀再小也是肉啊!
卢舞怡现在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
再也不跟爷爷奶奶们讲故事了！
却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京市市，霍焱阳又一次从和协医院出来后，手里拿着一张诊断证明。
长腿一跨就骑上翻斗摩托车回单位找领导去了！
“焱阳，回来了！坐吧!”局长谷雨是个眉峰凌厉表情严肃的中年人。
把手里的文件规整了一下，一边示意霍焱阳坐下说话。
“老谷……”
霍焱阳看着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谷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却又并没急着开口说话。
“最近怎么样，头还疼吗？”
谷雨打电话让王秘书进来把签署好的文件拿走，一边目光关爱的看了一眼霍焱阳。
起身走到窗户前的桌子边，把倒扣在茶盘里的白色瓷杯拿了一个起来。
然后从抽屉里找出小筒装的太平猴魁，略微捏了一小撮茶叶投放到白瓷杯里。
拔开暖水瓶的木塞子，把热水倒进杯里砌茶。
一杯汤色清碧，微黄滋味醇甘，香气如兰的绿茶很快就已经成了！
“尝尝我新得来的太平猴魁……”
“这不是刚从医院里回来……医生说像我这种情况不常见，很可能几个月就能完全恢复记忆。
也可能会好几年都无法康复，谢谢局长!”
霍焱阳半起身，用双手从谷雨的手里接过茶杯啜了一口。
以一种浑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而且在说这话时，更是快速低垂下眼帘。
压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以及讥讽。
“有这么严重吗？”谷雨再次蹙眉。
“对了，那人醒了吗？”
霍焱阳貌似关心的假意问了一句。
章玉怀自从被带回来后，就被局里刻意安置到一个无人知晓的疗养院里。
据说至今昏迷不醒。
“没有，医生说他目前是植物人状态，想要苏醒过来。
很可能还需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小霍啊！婷婷今天生日，她妈买了只鸡……”
谷雨想起妻子早上出门前的再三交代，于是有点儿尴尬想要开口说什么。
以前他也经常邀请身边的年轻下属回家吃饭，那不是家里还有个小闺女没嫁人！
一来二去。
他家小闺女就相中了人家小霍，可人家小霍却根本没看上他家小闺女!
老伴被女儿磨得没法，就拿他撒气，还说这次再不能办成。他以后就得做好长期住办公室准备吧！
可这话让他怎么开口，他根本就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哪有女方家上赶着要嫁女儿的。
“老谷，我上次写那份调离申请，你啥时能给批下来啊……
医生说根据以往的医学病例，像我这样的情况有可能哪天一觉醒来就啥都想起来了。
也有第二天醒了以后有可能会连最近一段的事也给忘了！
你也知道咱们工作的特殊性质跟严谨程度……还是让我调回部队里去得了！
每天也就是领着兵出操跑操做训练，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就是忘记了什么想不起来也不打紧!”
霍焱阳在谷雨再次准备开口想说话的时候，抢先一步开口。
开玩笑，自己从一开始就铺垫着做了这么多。
才不想功亏一篑。
谷局长家的女儿谷婷婷是局里的一名机要秘书。
自从父亲把霍焱阳几个年轻人邀请回家吃饭，就一见钟情喜欢上了他。
这不是已经倒追霍焱阳也有一两年！
可惜霍焱阳从头到尾，压根对她没兴趣!
不管是以前的霍焱阳，还是现在的霍焱阳。
谷局长夫妇曾经委托管后勤的女同志，去帮忙说合过。
当时霍焱阳以刚进局里工作，需要忙于搞事业暂时不打算结婚为由推拒！
谷婷婷不死心，眼看着自己都要二十岁了，这不是回家扭着她妈软硬兼施。
她妈又给自家丈夫施压。
逼着谷雨今天晚上，务必以给谷婷婷过生日为由把霍焱阳邀请回家。
到时她亲自去跟小霍提结婚的事!
谷雨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虽然非常欣赏霍焱阳，聪明能干又有一身过命的好功夫。
家世上更是又无可挑剔。
能有这样的好男儿来配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再合适不过！
不过不等于他家同意，人家小霍就一定要同意啊!
换成局里其他哪个小年轻受到青睐，肯定早就点头！
偏偏小霍的背景，不是他目前职位可以挑衅的。
再说哪怕自己一点儿都不介意小霍现在的健康情况，就不知道女儿将来会不会介意
有可能今天还卿卿我我的丈夫，明天早上睡一觉醒来，就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那，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申请调部门的事，也麻烦局长你帮忙跟上面催催。
争取让我今年过年的时候，能回去陪我家老爷子过年……
自从我二叔出事后，老头子一直郁郁寡欢。
他实在不放心小龙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下乡!”
霍焱阳把捧在手心里的茶杯放下后站起身来，忽然伸手按在额头上。
似乎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小霍，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我……刚才在说什么来着？哦……报告!”
霍焱阳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份诊断报告，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谷雨:“……”
(′-﹏-`；)
情况难道真的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吗！
“也是，如果有机会……我应该上门去拜访一下霍老将军!”
谷雨依旧还不死心，想要努力为女儿再争取一下。
“老头子被二叔的事给吓到了！再三告诫我们这些孙辈在外面不要随便什么人都沾染……
不好意思啊！”
霍焱阳似笑非笑，也就只差没直接明说。
你女儿目前的身份，根本配不上我们霍家!
谷雨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霍焱阳，霍焱阳还是一如既往面带微笑。
依旧还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可惜笑意，却根本就没进入到眼底。
谷雨沉默不语，挥挥手让霍焱阳快滚!
他觉得霍焱阳似乎变了，变得更加奸诈狡诈，滑不留手又令人捉摸不透。
也许，就只是失忆症引起的后遗症吧？!
当然也是家庭的缘故使然，注定像小霍这种，是那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哪怕就是失忆了。
也会本能对外人随时都保持一份警惕心。
自己女儿那么单纯一个孩子，根本无法在那样的家庭生存。
还是回去劝老伴跟女儿都歇了心思吧！
霍焱阳也不管谷局长此刻复杂的心路历程。
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体检报告，头也不回就开门离开谷雨的办公室。
谷婷婷从王秘书那里得知霍焱阳此刻就在父亲的办公室里。
赶紧从秘书办公室里跑出来，站在外面的走道转角处翘首以待。
等待邂逅！
等到瞧见霍焱阳，终于从父亲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跟悸动。
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霍焱阳后，用手揪着自己的辫子微微侧身，假装正在看窗户外的什么风景。
霍焱阳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完全没像谷婷婷以为的那样，就是刻意过来跟她打招呼。
他目不斜视走过去，仿佛谷婷婷就只是放在走廊边上一盆花，一棵树。
视若无睹!
谷婷婷顿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霍连长好……”
旁边办公室里刚好走出来两个年轻女同志，马上主动跟霍焱阳打招呼并且抬手敬礼。
霍焱阳给予回礼，却依旧没有开口。
“哇，霍连长好威风凛凛啊！”打字员朱洁马上星星眼
“再威风凛凛也没用!
别妄想了……”档案室保管员文音悄悄伸手扯了一下朱洁的衣角。
“怎么？霍连长有对象了，没听说啊？”朱洁非常意外。
“有没有对象我是不知道，不过呢！”文音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还瞄了一眼站在旁边脸色铁青的谷婷婷。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啊！”朱洁是大学生，才刚分配来局里工作还不到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