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抉择

    梁实宽不能想过去的事情，如果想就总会陷入痛苦和挣扎中，但是有的时候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想夏冰，想果果，想过去的一幕幕，想那些幸福温馨的时候，想被自己忽略的时候家人的包容，想自己背叛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心碎，想自己亲手摔碎了最珍贵的宝物，特别是想到自己打夏冰的那巴掌，他至今不敢想象自己当时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情，好像本人下了蛊一样，对家人像恶魔一样，冷漠无情，心硬的像石头一样，想想自己破产也是抛妻弃子的下场，老天总是公平的。

    梁实宽牵着果果的手从电梯间出来，果果刚要松开梁实宽的手和梁实宽说再见，但是梁实宽攥紧了果果的小手，没有放开。果果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梁实宽，这个时候梁实宽按响了门铃，果果有些不解地看着爸爸。他知道离婚的含义，就是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住了，所以每次爸爸送自己回家的时候他会自主地放开他的手，有的时候他也希望爸爸能回家再陪自己一会，但是他又担心妈妈不高兴。虽然年纪小，但是他仍然记得爸爸和妈妈离婚的时候妈妈脸上的神情，虽然在对他笑着，但是他仍然能感受到妈妈的不开心。所以即使希望和爸爸多呆一会，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妈妈不开心，所以每次爸爸送自己回来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挽留过爸爸。

    夏冰开门看到梁实宽的时候还有些错愕，她知道每次梁实宽都不会进来，就是把果果送到门口，站在远处看着孩子进门，她觉得这样保持距离是最好的状态，两个人不会面对面相处地尴尬。

    夏冰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请进”，她还做不到把梁实宽当做陌生人。如果好聚好散的话，他们之间可能还能像朋友一样坐下来聊聊，但是当时分开的时候是在那种情况下分开的，她恐怕再大度都无法做到释怀。

    梁实宽看着夏冰，岁月好像格外优待这个温柔美好的女人，她比离婚的时候状态好了不知道有多少，皮肤白皙得仿佛能透光，脸上比刚离婚的那会儿长回了一些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起色更好了。

    梁实宽微微笑了笑，“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知道自己有些厚脸皮，但是他给夏冰发的消息2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回复，他便清楚地知道，夏冰和他早就划清了楚河汉界，如果不是有孩子的牵涉，估计夏冰早就把他微信拉黑了。是的，拉黑而不是删除，他很确信夏冰会这么做。

    夏冰蠕动了一下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不认为她和梁实宽有什么好谈的，她也不会天真地认为梁实宽就是想单纯地过来坐坐。想到2天前梁实宽发的信息，看来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本来以为冷处理后梁实宽会自觉地不再联系，但是今天竟然上门来了。

    果果见妈妈一句话不说，脸色也不太好，他拉了拉夏冰的袖子，夏冰看到果果，对他笑了笑。拉过果果，让他自己先脱鞋进屋洗手。果果回头看了看梁实宽，梁实宽冲他点点头，果果这才进屋。

    夏冰看着果果，觉得男孩子可能天性崇拜依恋爸爸，在他们心中，爸爸是力量的代表，会让他们产生很强烈的安全观。世界上的人，不论是孩子大人还是老人，都有慕强心理，特别是孩子，在他们的心里，无论父亲多么地不堪，在他们心中都是强大的所在。

    洗手间里传来流水声，夏冰才开口，“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梁实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决定开门见山，否则如果夏冰不耐烦了，可能连话都不想和他说，毕竟他是理亏的一方，所以还是趁着现在夏冰还对他和颜悦色的时候赶紧把自己想问的说出来。

    “我在网上看到你直播的视频了。”说到这里，梁实宽顿了顿，“你怎么做起主播了，你们公司安排的吗？”他还不敢直接说不希望夏冰做主播，所以先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夏冰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虽然出现了之前的紧急事件她才走上主播这条路的，但是如果没有公司的允许，她也不可能从幕后转到台前。

    梁实宽看出了夏冰不欲多说什么，也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和她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

    回到车上，梁实宽没有立刻离开，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已经很久不抽了，乍吸一口刺激得他咳嗽起来，他把烟夹在指头，手伸向车窗外，任由烟头慢慢地燃烧。他心里有些焦躁，就像是一件宝物被放在大庭广众任由别人赏鉴指摘。他不希望夏冰工作，即使工作，做做简单的翻译或者当个文员就够了，但是现在她走到了大众的视野中，网络对面什么样的人没有，他不能深想，否则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打人。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做什么。梁实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总觉得这么下去，他会离夏冰越来越远。待到羽翼丰满，有一天夏冰会像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鹤，渐渐地飞到她心目中的理想国度，会遇到新的人，会有新的生活。

    梁实宽捂住自己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倏地疼地厉害。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现在夏冰和果果就是他每天没日没夜工作的动力，没有了夏冰，他为什么还要奋斗，为谁奋斗，自己余生难道都要在痛苦自责愧疚中度过。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他一直也在自渡，但前提是夏冰仍然在那里。梁实宽经常会想着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该有多好啊，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妻子和孩子，好好守护他们的家庭。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赤裸裸的现实。

    直到烟燃到末端，烫到梁实宽才回过神。梁实宽折断了烟蒂，扔了出去，吐出一口浊气，启动了车子。他现在不能想太多，只能逼着自己不断地往前走，否则他怕哪天自己会挺不住。他等于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跳了进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爬出来，或者爬出来后会不会是万丈深渊，他只能像西西弗一样不断地往上走。

    臧彤当时因为在直播间急性阑尾炎发作，被紧急送到了医院，这期间夏冰去探望了一次，臧彤和她开玩笑道：“你现在可是大火了啊，怎么没带口罩啊？”

    听着臧彤揶揄，夏冰笑了笑，“好了，你不要调侃我了，我现在也是硬着头皮顶上。”

    “怎么样姐妹，现在该感谢我了吧。”说着臧彤冲夏冰做了一个手指点钱的手势。

    夏冰有些哭笑不得，“是是是，感谢臧大姐的鼎力提携。”

    臧彤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夏冰的胳膊，“叫什么臧大姐，姐姐我永远十八岁好吗？”

    夏冰举手做求饶状，“小姐姐，这下可以了吧？”

    臧彤住的是个两人间，旁边床位上住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二十出头的模样，夏冰进来后就一直打量着她。直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才最终确认，她激动地下床，走到夏冰面前，“你好，请问你是那个主播夏冰吗？”

    夏冰没有想到真的被臧彤说中了，在这里也能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她微笑着冲女孩点了点头。

    女孩激动地要跳起来，但是刚要跳，突然想到自己的伤口，便硬生生地停住了，搞得很滑稽。

    “那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是你的忠实粉丝，自从你第一次直播我就关注你了。”女孩激动地说。

    夏冰点了点头，“好。”

    女孩小心地移动到自己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这本书正是夏冰在直播间曾经和观众聊起过的一本。女孩双手递上书，看着夏冰感慨地说道：“你本人比在视频上好看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敢认。”

    夏冰在书的扉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字体并不和她的人一样，反而有一种潇洒的大气张扬，这得益于夏父从小让夏冰学习书法的缘故。看着夏冰的字，女孩崇拜地说道：“夏姐姐，原来你的字也这么好看啊。就像……就像……”

    女孩有些说不上来夏冰字体的感觉，潇洒中透着一股飘逸，仿佛一切俗事都抛诸脑后，形随心动的感觉。

    臧彤适时地补充道：“就像是剑客在竹林中舞剑，是不是？”

    这个比喻很恰当，正好说中了女孩的心中所想，她点点头，“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夏冰还有事，便先回去了。临走前女孩提出想要和夏冰合影，夏冰也大方地答应了，臧彤给二人拍了照。

    臧彤执意要送夏冰，夏冰担心臧彤的伤口，臧彤说：“多走走对我的伤口恢复也有好处，再说我整天躺着，都快要长毛了。”

    夏冰听臧彤这么说，便没有再坚持，她微微扶着臧彤的胳膊，臧彤说道：“我还没这么脆弱好不好？”

    夏冰放下她的胳膊，和臧彤慢慢地往外走。臧彤手臂轻轻地杵了杵夏冰，“看来发展得不错啊！”

    夏冰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被臧彤赶鸭子上架后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自从直播后，她的眼界也更开阔了，而且人际交往方面也进步了很多，薪资方面也提高了很多，这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从这一方面来说她确实挺感谢臧彤的。

    自从做了图书直播的主管，夏冰变得更忙了，不仅要负责每天一小时直播，推荐图书，和大家分享读书的心得体会，还要负责幕后图书挑选，制定其他主播的时间表，查看每日库存和销量，向采购部门提供书籍订购计划等等，业余时间还要阅读图书，总结读书心得。

    这样的话，每天留给法国项目的时间就不多了，她向经理反映了自己的现状，如果想要参与法国项目，就必须放弃现在的直播主管工作，二者必须二选一。对于夏冰，虽然法国项目让她的法语借此契机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是目前基本上她的工作就是负责法国客户和楚氏集团的联络和资料翻译了，实质上还是干着文员的工作。工作期间能学到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学到了，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机械重复，工作上已经进入了瓶颈期。文员的工资她也已经拿到了本部门最高工资了，虽然工资能让她和果果吃穿不愁，但是如果果果想要接受更加精英的教育，这个工资水平仍然是捉襟见肘。这个直播工作可以说给夏冰带来了一线生机，在这个畅所欲言的平台，人们思维碰撞，往往会带给夏冰又不一样的体验。虽然夏冰是图书推荐人，但是观众却仍能给她很多启发和帮助。夏冰小时候就喜欢文学，从小到大看过的书不计其数，而且不限类型，只要是她觉得有兴趣的都会涉猎，这让她如今受益匪浅。但是一个人对于书中内容的见解随着不同人不同的经历而有所不同，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也是图书直播对夏冰极具吸引力的原因之一，这期间她也学习了很多的实务，包括销售、选品等等。销售让她的性格不再那么地内向，虽然本性上她还是喜欢安安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喜欢被打扰，但是做了直播销售后她懂得了互动的重要性，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一个人的性格特征，然后据此推荐相应的书籍。

    所以当经理找到夏冰，询问她的想法的时候，夏冰顿了顿，把自己选择做主播的想法表达出来。这令他们经理感到有些惊讶，根据夏冰的性格他以为她会选择法国项目，这个项目夏冰已经跟踪一段时间了，正是要出结果的时候，到时候公司也少不了会给夏冰一份丰厚的奖金，而且相比于做主播，法国项目比较清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