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心理阴影难道不算伤害?
银针在手。
陆安的身形,兔子般矫健,拿着银针往四个被黑布蒙眼的男人颈后各刺一下。
而后站回原位。
“现在,他们的听觉也暂时切断了。”
他对卓思思点明刚才的所为。
然后俏管家并不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变成瞎子、聋子,就能摧垮他们的精神了?”
语调中很容易听出怀疑。
陆安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
有些事情,只靠言语形容,再如何精妙的字词构造,也苍白。
切身体会胜过千万辞藻。
于是陆安指夹银针,手掌自女管家后颈轻轻拂过,等她自己感受感受,便什么都懂了。
“啊!”
卓思思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向侧面倒去。
就那么刹那,她的世界完成从生动立体到一片虚无的转变,视觉被笼罩,平衡感因此失调,站立不稳。
陆安将她扶好后,用了片刻适应新的平衡感,但找回平衡,她又发现自己的世界陷入了寂静。
这一刻,那只扶着她的手也松开了,渐渐远离。
卓思思下意识去抓,可抓不住,还差些又跌倒,幸好功夫底子很扎实,从手忙脚乱之中稳住了。
而现在,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
那孤独好似黑潮,把她盖住,与其说是淹没,其实吞没更为贴切。
本以为盲人看到的会是无边无际的黑色,但并不是,那是一片无法宣之于口的迷茫,既不像置身雾中,也不似处于水中。
它就是,纯粹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再辅以听觉的丧失,卓思思的心境差点崩溃,她能感受到的,自己与真实世界仅有的联系,是脚下还踩着大地。
触感是她能得到的唯一安慰。
“解、解开。”
女管家说道,甚至连依靠骨感传声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无法,她不知道自己声音是大是小。
好在,很快脖子上传来一痒。
世界的声音回来了,眼里的光明和景物回来了。
卓思思无比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听觉与视觉,就连微不可闻的丝丝嘈杂,都显得弥足珍贵。
“他们,就是我刚才的感受?”
这次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了,有一点点发抖。
陆安颔首,说道:“人平时注意不到存在感是个什么东西,但就像空气,越是基本的、不值得在意的,事实上越是生存的必须条件。”
“切断感官,等于抹杀掉潜意识里的存在感,任何人都承受不住。这与意志强不强大无关,再坚强的人,失去精神的基本链接,都会崩溃。”
“就像,鱼离水太久会死。”
卓思思似乎挺有悟性,大概因为感同身受过。问道:“是生理上的自然反射,身体出问题了就应该生病,刀割了就应该流血,割狠了就应该断掉?”
陆安回道:“差得不多,不过精神与肉身,不是简单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回答的时候,他又带着银针走到墙角其中一人面前。
针总共扎了十几处,这期间对方嗓子里的哼哼唧唧停掉了。
而后如法炮制,让其余三人也安静下来。
“嫌他们吵?”
卓思思不确定的问道。
本能地,她觉得不仅仅这么简单,以这家伙一针断掉两种知觉的能力,只想让人发不出声音的话,应当比前面那件事更方便才是。
可他扎了十多针。
“是有点吵,顺手让他们哑住。”陆安淡然道。
卓思思心底莫名飘起不太好的念头,迟疑着问道:“那,重点是什么?”
陆安静默以对。
卓思思已经隐约猜到,试探着问:“你又……切断了他们的触感?”
陆安轻微点头。
女管家脊背生寒!
……
死寂死寂中,卓思思缓缓后退了两步,离陆安远了些。
她终于明白了,对方刚才凭什么说她的手法是垃圾,的确是有资格的。
比起那种把人折磨得满地失禁的低劣手法,此时那四人干干净净,斌斌静静,别说痛苦,他们似乎连不开心都没有。
果然优雅又有技术含量!
尽管自己并非受到审问的对象之一,毫不影响卓思思被巨大的恐怖侵袭全身,并且没出息地打了两个冷战。
她几分钟之前才经历过那种莫名的痛苦,深知,连唯一连接世界的证据,那点触感也被切断,处境有多凄惨。
现在这四个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早已接近湮灭!
“为什么,他们在那样的恐惧和不安状态下,连挣扎都没有?”卓思思冷不丁想到更可怕的蹊跷。
陆安顿了顿,反问:“真想知道?”
卓思思挣扎又迫切,那个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于是她用尽力气点了点头。
陆安稍微迟钝,仍然没有给予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要让他们体会最无解的孤独,就要切断他们的一切感知,所以我剥夺的,不止是眼睛、耳朵和触感。是全部的五感。”
“什么是全部的五感?”
“你自己上网查。”
没发现自己变得很乖的女管家拿出手机,打开搜索软件,键入问题。
网速还行,关于五感的概念解释,稍微延迟便浮现在屏幕上,她很仔细地逐字阅读,短短二十几个字,一眼便扫完了。
并不磅礴的信息量进入脑海,愣是给了她榔头撞在脑袋上的冲击力。
穿小裙子的俏管家控制不住腿,猛一阵后退,娇背无力靠在墙上,小脸儿煞白无血色。
“你别这样,我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
陆安无奈解释道。
美女管家当然听不进去。
您还不是魔鬼?您是,您老人家太是了!
她回想起,就在刚才,自己还以为,这家伙还叭叭地、道貌岸然地、一脸严肃地指责,是担心自己的心理健康。
简直是黑色幽默!
原来人家真的只是单纯嫌弃自己手法粗糙罢了,瞧瞧,人家这技术,不伤被审者半寸肌肤,不造成任何实质性暴力,直接把精神剥离出来玩耍!
她单靠想象都能想到,那四个人现在有多渴望一刀的痛快。
“你非要看我怎么撬开他们的嘴,看了,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陆安有种遭受天大误解的委屈,这小妹妹,真是又菜又爱玩。只好解释道:“我的方法很温柔,解除之后,并不会留下伤害。”
卓思思没敢顶嘴,只是腹诽:心理阴影难道不算伤害?
陆安替入侵者们解开五感切断,早在昨天就耗光体能的四人,顿时虚脱地倒在地上呼呼喘气,汗液在瞬间湿透全身衣裤。
“现在,你们愿意好好聊天了吗?”
“愿意!我愿意!我什么都说!”先前已经被卓思思虐过一顿的男人赶紧接话,生怕晚了,又被拖进那个宛如炼狱的空间。
他已彻底胆寒,这个装成好好先生的牲口,简直不是人!
卓思思在旁边则颤了颤小肩,因为陆安说的是不愿意好好聊天,她怀疑这是在指桑骂槐敲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