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风吹得很急。
雨也来得很快。
第二天大清早,陆安起床出门备货,结果来到馄饨店楼下,发现门上被人泼了油漆。
两扇卷帘门,一扇被油漆胡乱污染,另一扇则写上鸡挠似的丑字儿,是些辱骂性质的词眼,句句恶毒。
事实证明乔楚楚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
只是不确定,这番手笔,是网上看不惯的见义勇为者所为,还是邱子阳派人自导自演?
站在门前端详片刻,陆安笑了笑。
随后,他拨通了章三金的电话:“帮我订两张机票,去沿海风景城市的,再从网上订好当地一个礼拜的酒店,我要送我爸妈出去旅旅游。”
那头的章三金还打着呵欠,明显是被电话强行吵醒的,听到这样的要求不解其意。
“怎么这么突然?再说,店里才开始招人,昨天就确定要了一个服务员,你爸妈这一走,店里人手可就有大空缺了。”
“最近几天,不做生意了,重点搞新店的装修就行。”陆安说道。
章三金也还敏感,当即察觉情况不对。
“怎么回事?”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
章三金就住在原来千里香的员工宿舍里,几分钟就赶了过来,一见门上大写意的泼墨,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特么谁干的?你在外面得罪人了?”
“不刷短视频?”
“不刷,我平时除了研究菜谱,就爱听听电台相声,电视剧都好些年没看过了。”章三金道出自己朴素至极的业余生活。
话说到这份上,陆安便也懒得解释了,潦草回道:“的确是我的事,接下来,我要跟对方好好过招。他想玩,不妨就赌个身家性命!”
“那,店真不开了?你可想好,你家这小店,每天可是上万的流水,白花花的钞票啊!”章三金还没见过谁跟钱过不去的。
陆安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转身朝着人影熙攘的远处菜市场,清晨的雾蒙蒙罩住,渲染出仿佛天边海市蜃楼的景致。
“能力在手里,赚钱不过挥手弹指,想要随时都有。断几天,就当放假了。”
他满副口吻云淡风轻。
章三金听得一旁直竖大拇指:“牛笔!你是真能装啊!不过想想你的本事,别的不说,就凭你手里那把勺的功夫,你好像确实有资本装这个笔!”
陆安面无表情,想着三年来每个度日如年的晨昏,想着真相撕碎那天的满心耻辱。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天色彻底明亮。
陆安已经将父母送去机场,过程略有曲折,譬如母亲担心儿子独自留守阵地的处境,不过最终二老还是选择相信他。
而将父母送离风暴中心后,陆安又将女儿暂时送到乔云海那里,请这位既有声望又有地位的名医代为照料。
接下来,他便可以放开去做一些实际行动了。
“对不起啊,这种时候我本来应该陪着你的,携手共渡难关,想想都酷,可是我仔细想了一下,这对你应该不是什么吃力的难关,所以我决定去陪我未来公公婆婆!”
中午的时候,乔楚楚打来电话告别,通话间依稀从手机里传出登机提示,她要去陆金华两口子去旅游的城市。
大小姐还是精明的,充分发挥家底优势,追去海边照顾很少出远门的两位长辈,替陆安完全解决了最后一点后顾之忧。
相比于她说走就走的自由,被她视作情敌的钱梦雪,明天周一就得老老实实去幼儿园上班。
不过,真像她话里说的,追去海边照料陆金华和吴彩霞,是个更聪明的举动吗?
怕也不尽然,谁不知道楼台近水的道理?
陆安相信,这是乔楚楚真诚的付出,可也不太明白如何直面人家的好意,干脆便不再回复,着手应对眼跟前的局面。
……
这一整天,陆安都坐在店里,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听着门外时不时传来的动静。
卷帘门虽然闭着,没做生意却依然阻止不了某些人伸张正义的热情的,有人见门上已经被泼了油漆,一下子想不到新鲜法子,又没得经营可以给他们扰乱,只能骂骂咧咧。
还有网红大概是开着直播来的,对观众说,这里的人已经心虚,希望网友们团结起来,别让欺负残疾人的坏人跑掉。
字里行间,教唆网友对陆安进行人肉搜索。
这期间,陆安收到几条信息。
其中有父母报平安,以及询问家中的情况;另外,乔楚楚也成功在那边的酒店,跟两位长辈碰头。
此外,便是李友田的联络。
胖大妈集团瞅准了这次机会,任何网络流量,如果能够利用,那都是一次很好的宣传。
李友田找到了三年前被邱子阳买通构陷陆安的人,对方答应以只露声音不露面的方式,为陆安作证,表明当初的医疗事故实则是一桩有针对的谋害。
“谢谢。”
陆安发去诚恳的谢意。
只不过,这样的反击力度,似乎仍差些火候。
邱子阳主动把局面弄得如此火热,不借他的造势将他推进深渊,让他尝尝自食恶果,陆安始终觉得不够完美。
而推翻三年前的冤案,在此时,只能锦上添花,而不应该是全部的手段。
……
下午七点多。
卷帘门被人暴力破坏。
坐在里面的陆安,由此终于跟闹事的卫道者们面对面。
“好家伙!”
“这货原来就躲在里面呢!”
“快快快,咱们来采访一下这个殴打残疾人的混蛋玩意儿!”
人群瞬间围住了陆安。
队伍里的户外直播设备堪称专业水平,跟电视台的记者都没什么两样了,镜头话筒一个劲儿的往陆安脸上怼。
“听说你以前还是个庸医,害死人被剥夺了行医资格,这几年摆地摊打零工什么都做过,是不是特别不平衡,准备报复社会了?”
“这样的人也能当医生,简直刷新我的三观!”
“你躲在这里,有没有对自己犯的错忏悔?”
“能不能讲讲你的成长经历?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家庭,把你培养成如今道德败坏的样子?”
耳边叽叽喳喳,所有的七嘴八舌仿佛都登上了道德的制高点。
与此同时,陆安也看到他们直播机上飘过密密麻麻的弹幕。
侮辱谩骂都见怪不怪,其中也夹杂不少类似审判的言论,认为他应该被判多少多少年,或者对现有的法律痛心疾首,因为他到现在居然都还没被带走拘留。
陆安又看了眼自己家被撕开的卷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