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宫宴掉马甲二
“去便去罢。沈折枝终于还是答应了。凡十七面上一喜,转身就欲带着沈折枝快步往御花园而去。枝却没有跟着凡十七走,而是换了个方向,一边走一边开始松着袖口的黑色绑带。
“别急,先换身衣裳。
凡十七原本还想问为何在这个时候还要去换衣裳,但是一看到沈折枝身上的黑色劲装,便知道了。沈折枝意外的适合穿劲装,黑色绸布衬着清瘦高挑的身形,白皙皮肤和黑色布料形成鲜明对比,看着格外飒爽利落,多了些别样的感觉。
但这身衣服是很明显的暗卫装扮。若是直接穿成这样去宫宴,就等同于直接告诉所有人季景之目无圣上不顾宫规带了暗卫。季景之虽的确没有把季行迟放在眼里,但也不能直接这样直接当着胡人和宋国人明示出来。凡十七呲牙,呼出一口气。
他的确是太着急了些,居然连这些事情都没有想到。
一直在旁边站着未曾说话的凡十八一戳凡十七胳膊,侧头附耳道:
“这就是你说的琴师“
他以为凡十七是真的想到了什么人,却没想到他要找的是沈折枝。凡十七的确曾经给他说过沈折枝会弹琴的事,但他不认为沈折枝能够上这等重要的宫宴。扎伊带来的骊姬的琴技他们亲眼所见,只怕沈折枝不能够与她相较。如此贸然去宫宴,反而会贻笑大方。凡十七一拍凡十八肩膀,心情并不像他那般沉重,只道:“你莫担心,有分寸的。”910440966
他是亲眼看过沈折枝弹琴的。铮铮铁马之音仍旧在脑海中缭绕不去。风吹满楼,音扬四海。只一曲,沈折枝的名声便传遍了宋国。现在沈折枝弹琴那事迹都已经流传到都城来了,城街边那些说书人也经常在讲,语言夸张,内容也多做修饰。抛开那些格外夸张的,这些说书人讲的也) \九不离十。沈折枝的实力定然是在扎伊带来的骊姬之上的,完全毋庸担心。沈折枝一边走一边道: “之前本咳我听有宫女抱着衣服往这边而去, 那里应当有可以换用的衣服,借用一一下应当不成问题。拉着凡十八跟上了沈折枝,闻言便回道: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确有尚衣局。”
尚衣局就是专用来存放和缝制宫里用的衣裳的地方。就是那里了。思及事情比较紧急,沈折枝也没有磨叽,加快了步伐,让凡十七在前头带着路,领着他和十1 \往尚衣局而去。尚衣局不远,凡十七带着两人左拐右拐,很快便到了地方。
屋子里灯火幢幢,还有脚步声不时响动, 一看便知里面有人。
尚衣局总共就这么点大,内外贯通,屋子里有人看着,凡十七和凡十八无论再怎么,藏匿身形,若是有人不经意一回头,他们便暴露了。
凡十七还在在原地想着,沈折枝就已经将面具从耳后又别至了脸上,一点响声也无便窜至了房梁上,轻飘飘落了地。待到沈折枝再回来时,凡十七和凡十八便看见他手上已经拿了一件衣服。凡十八瞳孔微颤。
前后也不过几息之间,沈折枝不仅拿到了衣服,呼吸也没有丝毫的紊乱,像是捻去肩头一片落叶一 般轻松。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一些。深不可测的沈折枝将衣服展开,问道:“这件可行“念着时间关系,他刚才进去后也只是随意一 抓,觉着大小应该合适便拿了,也不知是否适合穿着去宫宴。凡十七和凡十八看一下沈折枝手上拿着的衣服,齐齐一愣。144246a
半晌后,还是凡十七抽搐着眉眼试探着道: "可行是可行"
“那就这件了。”沈折枝一锤定音。左右他只是去见季景之不是去表演的,只要穿着像个人样就可以了。凡十七和凡十八默默别开了视线。
御花园
骊姬脸上挂着笑意,眼尾风波流转,手下动作不停,琴音似天上银月倾泻而下,温柔婉转中又带上了铿锵的热烈之情,殷殷之情藏于琴中,喷薄而出。
季行迟斜倚在皇椅上面无表情,齐国大臣手心捏了把汗,白景泽等一行宋国官员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心里却也说不上高兴。
就连原本脸上一 直带着笑的胡栎也将笑意收敛了,将折扇展开,遮住了胡人窥来的视线。
这些胡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专等着在这个宫宴上下了齐国面子,顺便让上他们宋国好好瞧瞧。宋国与齐国皆在中原,百姓富庶,歌舞升平,并以此自傲,一直瞧不上只会骑在马,上四处打秋风的胡人。
今日胡人带来一琴师,齐国宫内无人能与之相较,可不就是贻笑大方。扎伊等一行人脸上已然带上了笑意,他长腿一跨,大刀金马坐在座位上,直接举起酒壶饮了一一大口。
他的确是有备而来。
自打季行迟与他父王议和,父王派他到齐国来与之商量的时候他便有了这个打算。
父王年事已高,且只有他一个儿子,以后他便是整个部落的天可汗,定然要趁这段时间做出一番事情来才是。
他知季行迟不甚喜欢音乐,之前也打听到宫里的乐师都出宫去赚外快去了,便让骊姬提前准备,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骊姬是他花了极大心思才寻到,自是知道这宫里无人能比得上她。
“铮一”最后一道琴声落下,现场落针可闻。
骊姬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身上环佩碰撞,发出清脆声音。
“骊姬献丑了,”骊姬扶了扶发间的步摇,红唇扬起,又道,“贵国以音乐扬名,只可惜骊姬卑贱,还从未领教过贵国的乐师。她抬起眼来,眼中微光乍现: “不知可否有这个机会”
季行迟缓缓扣击着扶手,眼珠子转了转,看向站在旁边的太监。太监将手拢进袖里,避开了季行迟的视线,微微摇了摇头。
他已经发动了宫里的太监宫女寻人,但实在是找不到人了。这一时半会儿从哪儿找了一个能与骊姬相较的人太监听了这话更是着急上火,将目光投向了女眷席。
世家小姐夫人对上了太监的视线,赶忙将头撇开装至没有看见。她们虽练了几年琴,但与骊姬相较还是不够的,如今若是去表演那便是自寻死路。
坐在一旁的白景泽看着两边冷凝的氛围,手里转着荣杯,表情没有丝毫外露,他人也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坐在白景泽对面的季景之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转头看向凡十七和凡十八原本蹲守着的院墙,正好看到有两道人影一闪,之后其中一人隐隐约约比了一个事情办成了的手势。
他略微一皱眉,将视线收回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是骊姬将自己看高了,配不上贵国的乐师。
骊姬失望一笑,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不仅全然没有悲伤,还更多的是高傲和幸灾乐祸,他嘴上说着将自己高看了,姿态确如战胜的女王一般骄傲。
看着极为扎眼。终于有女眷实在是瞧不下去,提起裙角站起身来,正欲上前时,却见门口传来异动。
一道高挑人影出现在御花园门口,站在「尖声道:
“琴师到一”不仅扎伊和他身后的胡人还有骊姬愣住了,齐国大臣也齐齐愣住,伸着脖子想要看清站在门口的那是何人。只是那人站在阴影处,看不清是何模样做何打扮,更加抓心挠肺了些。
他只是来找季景之,并不是太监口中的琴师。沈折枝轻声问了句,声音略有些发冷: “请问这是作何"
“我做何”太监的态度比他还要理所当然,他道:“你方才不是说是镇南王爷找你的么。"点头。
他刚才的确是这么说的没错。
“镇南王爷找的就是琴师,你是镇南王爷找来的人,那你不就是琴师”沈折枝:
""趴在院墙上的凡十七脚一滑。
他刚才好像忘了给沈折枝说叫他来是做何的了。
应当不打紧罢。
见他站在御花园门口久不进去,沈折枝已经听到了有小声的议论声渐起。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回头了。在心里感谢了一番凡十七,沈折枝呼出一口浊气,抬脚走进了御花园。
玉花眼里的众人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灯火幢幢,华灯初上。红衣黑发的男人站立于昏黄灯光之下,柔顺长发与身上轻纱相勾缠,眼上一-抹黑绡平添万种风情,殷红嘴唇灼目。夜间凉风带起袖间轻纱,美人似欲乘风而去,虚幻又不真切。沈折枝估摸了下方向,对着正中间弯腰行了一礼。九春,磬折似秋霜。
白景泽看着那抹清瘦身影,手中茶杯不觉间已裂成几瓣,茶水顺着桌沿滴在了身上,他却恍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