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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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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十分, 满琦携萧静好在路琼之暗卫的护送下,沿着蜿蜒盘旋的车轨一路下山去。

    马车速度很快,颠得她只差连胆汁都吐出来。离清音寺越远, 那种烈火焚烧的感觉也随之慢慢消除。确切来说,是离湛寂越远, 那种像是吃了合欢散才有的烧心感才逐渐褪去。

    车轱辘咯吱作响, 萧静好目光如炬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正色道:“若我此时离开, 师父会被那帮人的唾沫淹死……他话那么少, 怎敌得过那帮人的唇枪舌剑?”

    满琦冷静道:“殿下,你的安危最重要, 清音寺有路大人在,他们可以应付。”

    她脸上是滚烫过后还未及散去的红,朱唇娇艳欲滴, 这副模样,也就是马车里是满琦, 若换别人,定是半点见不得人的。

    萧静好沉思良久, 又道:“范真是太后的走狗, 他忽然出现, 事情只怕没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今日各方僧人再次云集, 或许正是他们铲除僧徒的大好时机。”

    满琦一脸震惊,“是长公主的计划吗?她不是中意湛寂么, 怎么会……”

    “她?除了能想到这些深宫中不入流的下三滥计谋, 何堪大用。”

    萧静好扬起半边嘴角,一针见血说道:“是太后,她查到我的行踪一直没动手, 就是等一个今日这种僧徒云集的时机,借清音寺私收女弟子、包藏妖女坏我师父名声,一箭双雕,既要除去声望高过皇权的湛寂,也要除掉我!”

    满琦张口想说点什么,她忽然挥手示意前面赶马车的人停下,又掀开帷幕查看了翻正前方的岔路,沉声对那十来个护卫说道:

    “上来坐我们的车,直奔小路而去,遇见伏击,切勿恋战,以逃跑为最终目的。

    出梁州城后多雇几辆马车,每两人乘坐一辆,兵分数路,把追你们的人彻底分散开来。

    一天后,可弃马车自行散去,切记,打不赢便跑,无须硬碰硬!”

    路琼之安排护送她们的暗卫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她却一个不留。

    满琦满脸担忧,“你当真一个不

    留?万一被太后的人追到,且非危险。”

    她满目肃然,肯定道:“一个不留!”

    她身上仿佛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魔力,眉宇间是难以掩藏的英灵之气,角色转换如此自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面黄肌瘦的九公主,满琦不禁为之惊叹。

    萧静好眺望着山川河流,解释道:“我带这么多侍卫,等于告诉她自己的去向。没了侍卫,目标小,这一带地形我非常熟悉,山川河间,峡谷暗流,她宋依阮除非调十万兵来荡平梁州,否则,休想伤我分毫!”

    那时湛寂让她背人文地理时,她曾心生抱怨,以为他想赶她走。直到现在受益匪浅,萧静好才懂得他的用心良苦。

    正午阳光直射在她头顶上,仿佛闪着万丈金光。那一刻,满琦似乎看见了一头沉睡的狮子正在慢慢苏醒。

    “听公主的!”她对暗卫们说罢,随即“嘶——”一声马叫仰天长啸,十来个侍卫藏进马车里,一人打马,沿着小路绝尘而去!

    “会骑马么?”待人如数离去,萧静好侧头问。

    这点满琦倒是能保证,自那年迷路被路琼之送回家后,她便勤练马术,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见她点头,萧静好一本正经说道:“好,那你带我。”

    “………”刚才的霸气侧漏呢?

    在她的指挥下,两人从大路转向山间,穿过丛林,踏过小溪,去到了山的另一面。

    满琦在前面策马,问道:“我有个疑惑,殿下怎么对皇后的目的如此了如指掌?”

    “已经失误一次了,不能再有下次。”

    她云里雾里答着,心说这宋依阮变聪明了,知道自己知道她往后的所有行踪后,及时改变策略,整了批假杀手混淆视听,真杀手则伺机而动。

    然她却算错了一步,萧静好不仅知道宋依阮往后的各种计划,她还知道健康城里所有曾经认识之人的命运走向。今后如何风云巨变、诡谲云涌,是宋太后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天机。

    满琦没太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而道:“对了殿下,不论我们如何绕山绕水,梁州城门都

    是必经之路,太后若设下关卡,届时又该怎么办?”

    萧静好侧头看似天真一句:“所以我们不下山啊。”

    前面的人当即勒住缰绳,“恕我不能答应,今日就是拼命也要护殿下安全离开,与百里烨接头。”

    萧静好凝望着她,语重心长道:“危难时刻只求自保,非我心之所向。清音寺抚育了我这么多年,我断然不会弃之不管,我必须回去!再说……”

    再说那里有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之人,她怎么忍心把烂摊子丢给他去收拾。

    满琦自知劝不动,叹气道:“可你种了‘痛情’之毒,只要一靠近那人,你便会像之前那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难听点,就是发情!

    “痛情”,是宫里惯用的毒药,药性比合欢散强十倍,中毒之人离心上人越近,毒发速度更快。

    简而言之,合欢散是促使男女在一起,“痛情”则是迫使两人分开!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毒发时全身灼烧难忍,心中荡漾,行为举止放浪形骸。

    众所周知,中合欢散的人只要行过房事后便能毒解,而中“痛情”的人一但与心仪之人发生关系,则会当场暴毙而亡,唯一的活路,离他越远越好。

    萧静好回想起这些冷门知识,脸上爬过一抹红晕,锤头支支吾吾半天才吞吞吐吐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满琦打马奔驰在丛林之间,有些恍惚,像在自嘲,“我也是从公主这个年龄过来的,怎会看不出来。”

    满琦昨夜在路琼之房中睡了一晚,醒来时见他靠在桌上熟睡,眉目如画、爽朗轻举,她竟是没出息地翻身落荒而逃。

    正跌手跌脚走到大门口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路琼之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又或者根本就没睡,他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盯着门边的人。

    笑嘻嘻道:“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那一刻,满琦听见了自己胸腔上的心跳声,咚咚咚咚……犹如雷声那般震耳欲聋。

    见前面的人不知在沉思些什么,萧静好自嘲

    道:“也对,连萧明玥那种躲在暗中观察的人都发现了,你这般通透的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骏马奔驰在崇山峻岭之间,她迎风问道:“此毒何解?”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清音寺,策马站在山腰上,仙境一般的庙宇古刹金殿重檐叠脊、拔空峭立,如巨龙一般蜿蜒直冲金顶。依稀可见大雄宝殿外人多如蚁,喧闹声即使隔着些许距离亦能听得见。

    满琦勒着马来回踱步,深思熟虑后说道:“此毒无解,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清音寺大雄宝殿外,人山人海嘈杂不止。

    有事不关己看热闹者,也有无数同行想乘势踩湛寂一脚者,还有范真那个虎视眈眈欲借题发挥的国师。

    萧明玥侧身站在角落里,低声斥责着范真:“放肆,说好这次的任务由本宫一人指挥,你出来做什么,谁允许对湛寂发难的?”

    范真微微颔首,看似卑微地压低声道:“公主赎罪,臣受太后所托,另有任务在身,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管你什么任务,若敢伤他,本宫定让你乌纱帽不保。”萧明玥怒道,“母后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把萧小九揪出来,此事便算了结,你休要多此一举。”

    范真看着眼前既心狠手辣又愚不可及的长公主,半响才说道:“一切皆听太后指示,但公主放心,便是今日寺中全部僧人都死了,那褚凌寒也定会毫发无损。”

    萧明玥漂亮的脸蛋拧作一团,白了他一眼,“他要是出事,本宫要你狗命。”

    范修眉微微顿住,答了个“是”后,踱步走出角落。

    “湛寂,你包庇朝廷要犯,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放走,如何解释!”范真去到人前,眯着眼,剑拔弩张说道。

    湛寂左手捏着佛珠,脸色是重伤过后的苍白,语气凉漠:“何为朝廷要犯?”

    范真冷笑,“圣僧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方才逃走那位,便是几年前蛊祸太子殿下滥杀无辜的妖女,你放走她,是何居心?”

    这时清音寺有门徒扬声道:“这不可

    能!那年张统领明明拿着图片来对比过,我们寺里没有这号人物。”

    “那是你们被她的易容术蒙蔽了双眼,她就是妖女!而你们这位世人公认的高僧,却收一个女子为弟子,还与之朝夕相处,谁知他在想些什么?”范真瞪着八字眉,厉声说道。

    湛寂不擅长泼妇骂街式的争论,冷眸看他,问道:“妖女?她是谁?”

    范真一下被噎住,脸色难看,半响才说道:“她是……是那九公主。”

    “你也知道她姓萧?”湛寂面不改色道,“南齐是萧家的南齐,不是你范家的,也不是宋家的。”

    “你……”范真冷哼道,“强词夺理。作为众僧楷模,传道高僧,公然收个女子在身边,多年同吃同住,甚至……同在一间房中就寝,可真该让天下信徒睁眼看看,他们所信奉之人,光鲜的表皮下竟藏着这么一颗肮脏龌龊的心!”

    湛寂眼皮从下倒下抬了起来,深邃的眼中是巨浪滔天前的宁静,两道佛光直视范真,只差把人钉在原地!

    “这可真是耸人听闻,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湛寂。”同行中有不少人乘势嘀咕道。

    不多时香客们也纷纷加入谈论,“枉我还信奉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佛子竟是这样的人。可我,还是喜欢他,怎么办?”

    “私收女弟子已是大忌,同吃同住同在一间房中就寝,简直是视佛门戒律清规为摆设,成何体统!”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议论声此起彼伏,这时湛空禅师打抱不平道:“诸位,佛祖面前休要口出狂言,我师弟从不知小弟子竟是女子之身,不知者无罪!”

    “不知道?”范真哈哈笑起来,“我看尔等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只见他挥手,一名带刀侍卫匆匆跑上前,将一包袱扔在地上,散落出来的……赫然是一套做工精致的女装!

    范真围着那衣裳转了两圈,连连拍手道:“这是从圣僧房中搜出来的,不知她是女子?又怎么会为她准备女子服饰,当我等都是傻子不成?”

    湛空禅师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顿了顿,说道:“师弟…

    …这,这是真的吗?糊涂啊你。”

    湛寂意味深长看了眼湛空,什么话都没说。再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的地方,也少不了明争暗斗。原本最爱落井下石的湛明一句话不说,反倒是谨小慎微的湛空不说则罢,一说便把话题引去了风口浪尖上。

    舆论声再次被掀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嘴,指手画脚,吐沫横飞,混乱不堪到了极点。

    范真气氛正好,扬声质问:“湛寂,这些年你用尽各种手段收买人心,是要造反不成?和尚造反,真是史无前例!”

    湛寂置若罔闻,眼中空洞无一物,慢慢弯腰将地上的衣裳拾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面色沉静,如巍然不动的高山。

    半响后他才斜眼看去,不高不低说了句:“那和尚我便开了这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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